她抬起头,看见罗城那张英俊的脸,似笑非笑的,有点讨厌。
这应该不是第一次有姑娘为了看他而撞电线杆子了,但是项念念是撞的最惨烈的一个,于是成功的引起了罗城的注意。
“好看吗?”罗城问她。
“好看。”项念念没头没脑的回答,眼睛盯着他衬衫的扣子。
罗城那时候已经长开了,一米八的大高个儿,项念念只到他的胸口,所以她的目光平行,盯着他的胸口——处的那颗扣子。
那颗扣子是包布的扣子,很少用在衬衫上,那用于包扣子的布料很特别,在阳光下有一种淡淡的光流过。
项念念鼻子里堵着一团卫生纸,然后用沾了血的手指去摸那颗扣子。
罗城虽然惊讶但是也不躲。
项念念最终是没有去摸那颗扣子,因为另一个鼻孔里也有一股血流出来。
她两个鼻孔里都堵着棉花,瓮声瓮气的说:“你这扣子,材质很特别,衣服材质也很少见,是在哪里买的?”
罗城当时是以为她借故搭讪,心中还暗笑她这话题找的拙劣,但是他很快发现她真的只是对他的衬衫料子和扣子有兴趣而已。
他这件浅蓝色的衬衫是父亲在玻利维亚买的,确实很特别。
他们就那样认识了,后来罗城还送了她一颗扣子。
此刻罗城正站在艺术馆外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下抽烟,穿着得体的白衬衫,眉目还是少年时的帅气模样,只是多了几许成熟和沧桑。
项念念站在那里,隔着四五米的距离看着他,即使相隔九年,她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
当年,她是很喜欢过他的,以至于后来都找不到男朋友。因为毕竟在她这样的宅女生涯中能再遇上像罗城这样优秀又长的好看的男人机会不大,有了罗城珠玉在前,后来的男人都成了鱼眼珠子。
项念念犹疑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罗城已经灭了烟向她走来。
她突然有点慌张有点胆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转身慌慌张张的往艺术馆里走去,迎面碰上出来找她的白起宣。
项念念突然盯住他看,白起宣被看的有点慌。
“怎么了?又来了?这回是个什么小鬼?”白起宣以为她又见到了穿着画衣复活的鬼。
项念念摇摇头,冲他笑了笑,白起宣如果不是个老粽子,也是一颗不错的珠玉。
白起宣看着她这笑容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也知道她是心情不好了,他突然拉起她“走,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东西。”
项念念被他拖着来到书画展区,在一个单独的展柜面前停住了,里面挂着两幅长卷——《出警图》和《入跸图》。
两幅画被合称为《出警入跸图》,全长超过四十米,原本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这一次是主办方特意借过来展览的。这画描绘的是明朝皇帝在宫廷侍卫的护送下去京郊的十三陵拜先祖,然后再坐船返回北京城的情景。
皇帝一出一入,相互呼应,气势壮观,栩栩如生。
这上面的皇帝据考证是明神宗万历皇帝。
正文 第34章 好久不见
第34章 好久不见
项念念不知道《出警入跸图》有什么好玩的。
“猜猜看哪个是我?”白起宣说。
项念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画,专家们不是说这画描绘的是万历皇帝出巡吗?
“专家也不一定对的”白起宣说,宫里两位画师绘画的时候我还去观摩过,顺手帮他们研过墨呢。”白起宣说,他指着画上角落里一个特别不起眼的侧影说“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小锦衣卫。”
项念念惊叹不已。
“真神奇”项念念说,“想不到画上的这个人竟然就是你,不过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呢。”
“恭大福的画技原本就不怎么样的。”白起宣说。
俩人又逛了一圈,项念念有点心不在焉的,脑子有点乱,从前的事情好像一下子都回到了脑袋里,排山倒海似的。
估摸着出去应该碰不到罗城了,项念念才提议回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有个人叫住了她“念念!”
接着,罗城走了过来。
项念念暗暗吸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啊,罗先生,好久不见。”
一句生分的“罗先生”把罗城眼里的火苗“滋啦”一下子就给浇灭了,剩下凉凉的青烟。
他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白起宣,笑容有些僵了“是啊,好久不见。”
他刚刚就看见了她,并且知道自己一定没有错认,正想过去打招呼她却转身进了艺术馆,他追过去在里面来来回回找,无奈今天看展的人太多了根本找不见人。
于是他就守在门口,勤美艺术馆不大,出入都从正门,他决心守株待兔,没想到真的等到她。
隔了九年光阴,隔着年少的那一段时光,再见面也就只有那么一句——好久不见。
念念,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
“很好啊”项念念说“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呢?”
“我不走了。”罗城说。
“哦,东海这几年也发展的不错”项念念说,她顿了顿,还是说“那有空来店里玩儿吧,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项念念冲他微微一笑,转头轻声对白起宣说:“我们回家吧。”
她抬脚就走,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跟罗城说。
罗城原本满肚子的话,但是也知道,时隔九年,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说那些话了。
曾经,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他离开了她,不仅仅如此,他的母亲还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后来他才听当初项念念的同班同学他的表妹说起当年那件事情,他才知道,她写那封绝交信给他的时候正在生死边缘挣扎。
而他的母亲就那样冷酷的站在她的病床边,用三十万块钱买断了他们的爱情。
那封绝交信是打印出来的,落款是她盖的一个指印,鲜红的印泥,好像一团鲜血。
离开勤美艺术馆,项念念一句话都没有说,白起宣也什么都没有问,一直在身边默默的陪着她。
“白起宣,我要去吃麻辣火锅。”项念念说。
“你胃不太好不能吃那么辣。”白起宣说“回家给你做蛋炒饭吃吧。”
“我就要吃麻辣火锅。”项念念犯倔了。
“那就去吃麻辣火锅”白起宣点头“夜里肚子痛我可不管你。”
两人去了家附近的重庆洞子张,项念念坚持要点变态辣汤底,白起宣没办法,只好让服务员弄来一碗白开水,吃之前让她在开水里先涮一涮。
这一顿,项念念吃了五盘羊肉五盘鸡肉五盘基围虾,其他的配菜更是数不清楚了,送菜的服务员都用一种看饭桶的目光看着白起宣,虽然是不限量吃到饱的,可是也不能这样吃吧。
心情一不好,项念念要么绝食要么暴饮暴食。
“别吃了”白起宣把她的碗端走。
项念念可怜巴巴的看着堆成小山似的食物被他拿走,简直快要哭了“别拿走啊,我饿着呢,饿死了。”
最后项念念是被白起宣扛出火锅店的,一个是因为她不肯走还想继续吃,一个是因为她真的吃太多也走不动了。
白起宣扛着她一路走到街心公园,华灯初上,公园里大妈们早就把音乐准备好了,整齐划一的跳着广场舞。
白起宣扛着项念念跟扛了个麻袋似的,在公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引得大妈们一阵口水,纷纷说这小伙子长的帅,体力又好,姑娘好有福气。
项念念听了脸都红到了耳根子,“白起宣,你干嘛呢,快放我下来。”
“帮你遛遛食”白起宣说“放你下来你自己遛的动吗?”
项念念哭笑不得,还有这样间接遛食的。“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她果然能走,迈一步歇一分钟。
九年了,她以为再见到他心里已经不会难过了。
但是再难过也就到今夜为止吧,她是善于向前看的人,嗯,也向钱看。
项念念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看着白起宣突然很想讲故事。
“我十七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人,嗯,那时候他,约莫大概或许也是喜欢我的吧。”项念念说“我们一起散步一起去郊游一起读书,他上大学后,为了让我将来能考上跟他同一所大学,他每周六日都来回坐四个多小时的车来给我补习。经过一整年的努力我终于考上了跟他同一所大学,高考后的那年暑假,我得到一个机会去英国参与修复一幅中国古画。”
白起宣无声的看着她,伸手擦掉了她眼角的那滴泪。
项念念顿了顿,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后来我出了车祸,在伦敦被抢救了三天三夜才捡回一条命,回到国内后还是要天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的爱情是完了,我那个样子当然也不能自私的要求人家能不离不弃,我给他写了一封分手信,希望他能来最后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