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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 金推完结+番外 (若兰之华)



傍晚时分,巫王醒了过来。

榻边,两个少年正全神贯注的玩沙盘游戏。

巫子玉手中的黄旗已被黑旗切割得支离破碎,困死在阵中,他却依旧坚守着仅余的两面黄旗,四下观望,试图绝地反击。

九辰十分随意的拿掉一面黑旗,变换了三面黑旗的位置,只剩了两个兵的文时候瞬间全军覆没。

巫王看在眼里,无奈的笑了,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抚摸巫子玉的发顶。

巫子玉本是趴在榻沿上,托腮苦思,感受到动静,立刻弹跳起来,咋呼道:“王上!”

巫王用力揉了揉他发顶,满是无奈的笑骂道:“小滑头!”

巫子玉偎过去,紧紧抱住巫王手臂,嘟囔道:“王上,您可真的吓坏子玉了。”

巫王戳着他额头,满是宠溺:“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巫子玉眼珠子一转,干脆将脸贴到巫王臂上,耍赖道:“王上英明神武,君威赫赫,子玉自然只有做稚子的份儿。”

巫王哼道:“贫嘴!”

趁着这空隙,九辰迅速的将沙盘上的东西收起来,顺手端了杯茶水给巫王。

巫王接过,啜了口茶,便搁下了茶盏,继续同文时候笑乐。

九辰瞧了会儿,实在觉得没意思,便去偏殿找晏婴,让他去替巫王准备吃的东西。

听闻巫王醒来,晏婴又惊又喜,胡乱理了理头冠,便匆匆下榻,奔向垂文殿。

一路惶急的奔至垂文殿殿门时,晏婴忽觉不对,回头一望,才发现九辰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了。晏婴连忙掉头,疾步跑着追上九辰,问:“这么晚了,殿下去哪里?”

九辰停步,皱眉道:“你跟过来做什么?我已经取好两碗血,放在书阁了。”

晏婴压低声音,殷殷劝道:“殿下别怪老奴多嘴。王上既然醒了,殿下理应留下来侍奉左右,现在离开,免不了要落人口舌,实非明智。”

九辰怕晏婴再喋喋不休下去,立刻打住他,道:“我有事犯在他手里了,现在过去,他肯定会找机会审问我。我需要回府想想,如何应对。”

“什么?!那――严重么?”晏婴立刻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九辰做了噤声的手势:“只要你别再跟着我,就没事。”

晏婴张了张嘴巴,话到嘴边,却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九辰的背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离宫后,九辰直接去了丹青坊。

彼时,南隽正沉默的抵额而坐。这种状态,他已经保持了很久。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问答:“含山公主呢?”

九辰猛灌了两口水,才道:“茵茵没事。”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副卷帛,递给南隽:“这是内尉诏狱的构造图和布防图,应该对你有用。”

南隽凤眸之中蓦然起了一丝亮色,展开卷帛,他清冷的眉间,终于露出融融暖色。

“这只是暂时羁押,父王醒来后,一定会亲自提审他们。之后,暗血阁会接手整个案子。要解决掉他们,必须赶在暗血阁介入之前,否则,便永远没有机会了。”

南隽勾唇:“有了此物,便好办多了。”然后,他起身,郑重施了一礼:“臣替端木族七十二路商脉,谢殿下救命回护之恩。”

“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我只是担心,端木族中,与楚人勾结的,不止梦、寒二人。那个黑绫鬼面人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危险气息,看到他,我总能想到地狱里的魔鬼。”

南隽将拳头抵在案上,许久,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但如今,族中内斗不断,鱼龙混杂,许多事,我做不了主,可能会慢一点。”而后,他扶额:“这帮老家伙,整日只知道拉帮结派、牟取私利,迟早有一日,我会一个个收拾他们。”

九辰知道他心中烦闷,便不再多言,过了会儿,忽然道:“东方祜呢?”

“我让人送他回府了。”南隽端起茶碗,缓缓撇着水上浮末:“他在这里,终究招惹是非。玉佩的事,我问过了,是他从黑市上花了二十金买的。”

九辰顿觉十分有趣,道:“没想到,他还有此胆量。最近,黑市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南隽微微挑眉:“假货终究是假货,最多骗骗车娘而已。不过,此事的确不容小觑,长此下去,国威何存?”

“敢做这种掉脑袋生意的,都是亡命之徒。亡命之徒横行,是治国者的责任。”

“这话若是传到王上耳中,连我这听的人都要遭殃。”南隽凤眸一转,道:“殿下今日怎么了?因为一块假玉佩,连王上都奚落进去了。”

九辰继续灌了口水:“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

南隽自顾笑道:“现在,楚人已如过街之鼠,殿下的反击,进行的很不错。火候已到,就差一味猛料了。”

九辰扬眉道:“这味猛料,西陵韶华很快就能吃到了。”

南隽垂首浅笑:“有些弃子,直接杀了,反而可惜。殿下若不介意,我可以再送他一味猛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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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投石问路

王都百姓暴动,搅得沧冥满城风雨。面对这些无辜无罪的愤怒者,只能劝,不能伤,戍卫营一帮不善言辞的汉子,费尽口舌,说尽好话,百姓们却不领情。他们大骂戍卫营“吃里扒外”,是“卖国贼”、“白眼狼”,骂的不解气时,还拿烂菜叶、臭鸡蛋砸到将士们的脑袋上。戍卫营屡战屡败,无计可施。

朝中重臣,以右相桓冲、国尉史岳为首,奔赴王宫,长跪于垂文殿前,请求巫王处理此事。百官齐聚,唯独缺了文臣之首的左相南央、武臣之首的东阳侯季礼。据说,两人同时感染了旧疾,卧病难起。

“此二人,平日里,一个自诩清正擅谏,一个自诩忠勇无双,真遇了麻烦事,却装作缩头乌龟,躲在府中不敢出来。欺世盗名、贪生怕死、沽名钓誉,不过如是!”

跪了大半日,巫王依旧没有动静。脾气比火药桶还急、因一张嘴得罪过无数人的史岳高声嚷嚷起来。

众臣虽然痛恨史岳嚣张跋扈、仗着兵权横行无忌,平日能避就避,但这些话,倒是戳进了他们心窝里。因而,他们一个个抖擞精神跪好,极是中耳的听史岳在前面痛骂南相与东阳侯种种不齿之事,甚至忽然觉得,今日这跪谏,也没有那么无聊无趣了。

最终,还是右相桓冲硬声打断史岳,好声提醒:“史国尉,这好歹是在君前,肆意议论同僚,成何体统?”

史岳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更加来劲儿。他从清晨一直骂到正午,将那些陈年旧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按照自己的理解,全抖落了出来,生怕巫王听不到他一片耿介之心。

午时方过,史岳停止了叫骂,原因是垂文殿殿门终于缓缓打开了。而且,开门的,是东阳侯季礼,走出来的人,是左相南央。

史岳虽然是个大老粗,此时此刻,一张脸也变作酱红之色,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去。

“诸位所求之事,王上已有计议,王旨即日下达,诸位都散了罢。”南央高声宣读了巫王旨意。众人领旨叩首后,南央才笑着与东阳侯道:“恺之,今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有些罪大恶极,不死不足以谢天下。”

东阳侯慨叹道:“左相所言甚是,今天,我也忽然生出此感。”

南央还缓缓走到阶下,亲手扶起史岳,道:“以国尉口舌之才,做武官,实在屈才。改日,我定向王上进谏,准国尉兼领御史台之职。”

史岳是个大老粗,目不识丁,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众人闻言,立刻哄笑做一团。

史岳本是羞愤欲死,见众人如此墙头草,急怒之下,破口大骂:“老子好歹敢做敢说,比你们这些只知贪便宜的小人强多了!”骂我,他狠狠跺了几脚,甩衣而去。

众人陆陆续续散去,桓冲走到南央身边,笑问道:“南相与季侯果然快,只是不知,王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南央略略蹙眉,道:“既不能伤害百姓感情,又不能引起巫楚之战,王上也正犯愁呢。兵事上的安排,王上正在与东阳侯商议。”

桓冲感叹道:“此事着实难办,但愿能有转机罢。”说完,他便邀南央与他同行回去,南央却婉言推辞了。

桓冲深深望着垂文殿紧闭的殿门,立了片刻,便也离去了。

垂文殿内,君臣已经长谈了一个时辰,季礼将所有布防安排讲述完毕,才道:“王上,当务之急,是找回含山公主。只有这样,才能无后顾之忧。”

巫王披衣靠在软椅上,闭目沉思了会儿,有些疲累的道:“孤这女儿的下落,恐怕只有一个人知晓。”

季礼何等聪明,将那日浮屠岭的情形回想一番,就猜了出来巫王所指。

“是九辰。”季礼缓缓说出这个让他又惊又怕的名字,是肯定的语气,而非询问。

巫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之意。

“可是,辰儿的为人,臣了解,他没有理由私自带走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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