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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 金推完结+番外 (若兰之华)



新兵营一处偏帐内,年迈的老军医伏跪在地,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着。

他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地面,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突然闯入的四个血衣人,以及,他们手中泛着血光的血刃。

血凤半蹲至老人身前,阴鸷的双目中,某种危险气息悄然流动:“还记得吗?前日,你曾去新兵营给一个叫「九辰」的新兵看伤。”

老人似是回忆了会儿,才颤颤巍巍的点头。

血凤眸光骤然一缩,沉声问:“他伤在何处?”

“心口……偏左半寸。”

“被何物所伤?”

“听……听说是剑伤。”

血凤饶有兴致的眯起眼,问:“什么叫「听说」,你不是亲手给他上药了吗?”

老军医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许久,才敢擦了把汗,小心回道:“是列将军说,那个新兵受了剑伤。但那伤口的形状实在奇怪,老夫只能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

“那道剑伤上,有一个血洞,不大,但一直在流血。”

四人闻言,俱是神色一震。

出帐后,血燕见血凤掌间化出了传递消息用的血鸽,皱眉问:“大哥真的要越过阁主,直接向王上奏禀此事么?”

血凤冷冷道:“阁主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殿下七岁起,就同我们拆招,对我们四人的武功套路再熟悉不过。若他真有意帮延氏兄弟,迟早会坏了大事。”

血燕疑虑未消:“非亲非故,殿下为何要涉险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血狐嘿嘿一笑:“老二,你也忒天真。这世上,好东西谁都想要。想当年,为了匹马,小殿下都敢拿剑指着王上,破云弩这等稀罕宝贝,他只怕也垂涎已久了呢。”

他们拌嘴的间隙,血凤掌中的血鸽子,已振翅飞入碧空深处。

偏帐内,方才还语无伦次的老军医却已恢复冷静神色,他从容起身,对着身后一层药帐,弓身道:“尊者,人已经走了。”

犹豫片刻,他有些急切的问:“不知,我何时能见到小主人?”

药帐后,隐约显露出一个人影,听了此话,悠悠笑道:“一字不差,你做的很好。主子得空时,自然会召见你。”

他话音方落,垂落于地的药帐,忽然轻轻鼓动了起来。

年迈的军医似是意识到什么,喉间凉意滚动,一双脚,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两步。

药帐后,一双阴冷的眼睛,略带戏谑的瞧着这一幕。

下一刻,寒光穿帐而过,老军医陡然睁大眼睛,砰地一声,仰头栽倒在地。

“呵,相见小主人,下辈子吧!”

黑衣蒙面的人影,从药帐后现身,冷哼一声,极有耐心将一瓶液体洒在这具尸体上。

呛鼻的雾气浮起,尸体渐渐化成一滩黑水,很快渗入地面,与一般药液无异。

延陵回帐后,便如同被人下了魔咒似的,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端坐于案后,提笔对着一面空白的绢帛发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整整两日,那面淡黄绢帛,也依旧是空白的。期间,离恨天又给延陵疗了两次伤,逼出了他体内大半的淤毒。

到了第三日傍晚,已经绝食三日的延陵突然搁下笔,大摇大摆的来到了梼杌营,要求与延山见面。

在王使和暗血阁的授意下,梼杌营主将十分客气的把延陵请到了关押延山的地方。

囚笼内,延山的四肢被特制的黑金铁链牢牢锁住,乍见延陵,他立刻激动的把脑袋抵到栅栏中间,呜呜的叫了起来。

可惜,他嘴巴也被铁链勒着,最终,也只能发出一连串破碎的音节。

延陵伸出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延山的脑袋,等到延山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时,忽然用力撕开了延山后背衣衫。

延山大吃一惊,忙问:“小陵,你干什么?”

“嘘……别说话……”

延陵苍白的唇角,浮起丝平和笑意,他做了噤声的手势,而后,袖见红芒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把形如火龙的薄刃。

“可能有些疼,你且忍着。”

说罢,延陵挥起薄刃,把刃尖对准延山背部一处肌肤,游龙走蛇般刻画出一道道血线。

子彦虽料到延陵会把草图留给延山保命,却没有料到,延陵竟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直接把图一刀刀刻到了延山背上。

巫国先祖起于微末,后征战四方,因常背负神弓,被百姓尊为天神下凡。在巫国,弓图现于背,主贵,若擅杀藏图之人,会遭雷击天谴,乃大凶之兆。

有了这道护身符,就算是巫王,恐怕也不能轻易威胁到延山性命。

最令龙首四卫感到恼火的是,他们将延山后背反反复复看了数遍,都没在上面发现一丝草图的踪迹,哪怕是一点细微的伤口。

延陵鼻青脸肿的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嘴巴,若无其事的讥诮道:“延氏唤龙刀所刻之图,只有君王亲手涂抹上自己的热血,才能重现于世。这等圣物,岂是你们四条老狗能看的!”

唤龙刀?

王使帐内,子彦沉眸,咀嚼着这三个字,忽把视线移到血凤身上,十分谦和的问:“唤龙刀之事,我确有耳闻,但终究,只是个传说而已。不知,凤叔如何看待此事?”

对于子彦如此恭维的态度,血凤还是极为受用的。

他沉吟片刻,道:“九州分裂时,延氏曾同时为数国效命,为了保证图谱安全,才造出了唤龙刀。据说,那刀上刻着一行字「唯君王可见」。”

“属下的意见是,立刻将此事回禀王上,由王上定夺。”

子彦目光一闪,没有说话。

血凤敏感的捕捉到这位阁主的态度,皱眉问:“难道,阁主另有看法?”

子彦垂目,轻笑道:“我只是觉得,以延氏少主的心计,他留在延氏背上的,未必是真正的破云弩草图。贸然禀告父王,未免冒失。”

血凤微有不悦:“那依阁主看,他何时才会拿出真正的草图?”

子彦沉眸:“还要再等等。”

“等?”血凤哼道:“当日,说延氏少主会把草图留给其他人保命的是阁主,现在,他果然把草图刺到了延山背上,阁主却又说这是圈套。莫非,阁主根本就不想王上得到这张草图?”

子彦冷冷一笑,未置一语。

四人愤愤不甘的从帐内出来,血狐目露精光,道:“大哥,他此刻倒是摆出了阁主架子,咱们可如何是好?”

血凤沉吟道:“按原计划,直接禀明王上,请王上定夺。”

夜里,训练结束,众人用完饭后,都早早酣然入睡。延陵依旧挑灯坐于案后,对着黑沉沉的夜空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临近三更时,帐门忽然被风吹起一角,枯坐灯下的延陵毫无预兆的栽倒在案上。

九辰本是闭目躺着,听到动静,手中寒光一闪,帐内唯一的一盏油灯被灭掉。

离恨天悄无声息的飘入帐中,携起昏迷的延陵,黑暗中,回首,深深的看了眼身后的黑衣少年。

这是疗伤的最后一夜,也是最关键的一夜,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九辰会意,闪身出帐,先击晕了蛰伏在外的两名影子,才敢往兵器库方向去追离恨天。

帐内,本已「酣然入睡」的巫子玉缓缓坐起身体,他慧黠莫测的眼睛,扫过身旁空空如也的两个床铺和那盏被熄灭的油灯,慢慢浮起一丝深笑。

三更将尽时,新兵营两名新兵突然失踪的消息传到了鹰击将军的大帐里。

事出突然,鹰击将军立刻派人四处搜查,天色蒙蒙亮时,一队士兵,终于在一处山谷里发现了九辰和延陵的踪迹。

中军帐内,两个少年跪在地上,对于昨夜的去向,皆是闭口不言,鹰击将军大怒,正要以军法处置。帐外,忽然传来一个温润声音:“他们是跟我出去的。”

一袭白衣翩然而入,却是子彦。

鹰击略一皱眉:“公子这是何意?”

子彦轻施一礼,从容道:“昨夜,我奉列将军之命,去对面山上的仓谷营同管事交割粮草事宜。谁知,竟在营中迷了路,幸好遇到这两位小兄弟,我才恳求他们带我去仓谷营的。不曾想,山路遥远,竟害的他们触犯营规。若要责罚,在下愿替他们承担。”

鹰击召来副将一问,找到九辰和延陵的那处山谷,果然是往仓谷营的必经之路。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对面的白衣公子,一时间,竟有些分辨不出,子彦话中,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但此时,是真是假,也并不重要了。

面具下,鹰击缓缓勾起唇角,道:“既如此,本将就不重罚了。各去梼杌营领二十鞭子,再到校场集合训练。”

“是!”

东方初白时,子彦回到王使帐中。

帐内的金衣男子,正握着一根竹条,负手沉思。

见子彦回来,他转身,神色略带凝重的道:“王上密旨,今年生辰,要在军中组织匠人以良兵神器祭炉神。王驾,已从沧冥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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