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睿穿过一道长廊，本想离开的他忽然停住脚步，看着玻璃内，各种海洋生物，莫名产生熟悉感。
以前在北海，龙宫里还有比这更稀奇古怪的东西，那里高高的珊瑚，五光十色，如今....盯着窗内的慢慢游动的鱼儿，庄睿微微惆怅。
北海，回不去了吗？
“殿下......殿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庄睿猛然回头，身后却没有人，谁在叫他？
“殿下.....敖睿殿下.....”声音再次传来，庄睿四下观望，终于看到一条鲨鱼从自己眼前游过，竟然摆动着尾巴，示意自己跟上去。
庄睿惊讶，主动跟随鲨鱼走，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工作区。
他恍然，怎么到了这里。
“敖睿殿下？真的是你？”庄睿愣住，转身看到身后一身蓝色工作服的壮汉。对方眼眶微红，神情激动看着他，半响，庄睿缓缓吐出两个字“鲨威？”
那大汉闻言，跪地，捂着脸哭泣“真的是你，殿下，真的是你，你真的还活着？！！！”
一米八几，身材粗壮的大汉，就这么跪在地上，呜咽出声，难以自己。
庄睿也红了眼，转头忍住眼泪。
再次相见，已经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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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海洋还是龙族的领地。身为北海龙王之子，敖睿自然是在北海横行无忌。有一日，他闲来无事化作一条小鱼在北海一处深海出游荡，见到几个小海妖打架。
他低头看去，那是几条鲨鱼化作的海妖。几个粗壮的鲨鱼妖正在欺负一个弱小的少年，几个妖将那少年团团围住。
“小子，这片海域是我们的地盘，你从哪里来的居然敢在这里抢食？”一妖狠狠踹了少年一脚。
少年太瘦弱，被打了也不敢还手，弱弱道“对不起，我真的太饿了，就想吃顿饱饭，求你们原谅我吧。”
又一只妖指着他怒骂“呸，你说吃就吃，告诉你，这是老子的地盘，就算老子吃剩下了，也轮不到你！”说着又是一脚。
敖睿看不过去，现身相救。那几个妖见敖睿不过一条小鱼，也敢瞎管闲事，张嘴就要吃掉他。不想，敖睿幻法现行，变成人身，轻松将几个鲨鱼怪打倒。
几个妖怪吓住，立时逃跑。
从此以后，鲨威就被敖睿收入手下，成为他的下属。要不是那一次大战，敖睿死去，两人也不会分离。
鲨威递给庄睿一罐啤酒，两人坐在阳台上的休息处，喝起来。
“没想到，你对人间适应的这么好。”庄睿轻笑，打开啤酒喝了一口。
鲨威羞涩笑笑，虽然是个大汉，可骨子里依旧是个温柔的少年。“殿下说笑了，世界变的太快，不适应不行。”
庄睿看他“你为什么在这里？”当年他死后，发生了什么？
鲨威放下手里的啤酒，感慨道“殿下，你死以后，龙王陛下思念成疾，过不了百年，就仙逝了。而我.....”他无奈轻笑一声“我在你死后，一直给你守墓。一边修炼，一边想着给你报仇，可是....我连你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鲨威擦擦眼泪，低头道“殿下，我是不是很没用。”
庄睿轻轻拍他的肩膀，安抚鲨威“别难过，我不是还活着吗？”
鲨威猛然抬头，诧异道“对了殿下，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你.....”
“看出来了？”庄睿轻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只是如今，大概是转世了，可如今，我肉体凡胎，再也回不到北海了。”
鲨威闻言，又是一阵心酸悲凉“殿下，北海....已经没了。”
庄睿愣住，紧张问“怎么会？北海不是还在吗？这是怎么回事？”
鲨威吸吮一下鼻头，抹了眼泪，喝一口啤酒道“一千年前，龙族就跟随神离开了人间。”
一千多年前，人间**，神意识到，人间必将大变，故而放弃了人间，回到九十九重天。通往神界的大门，早已关闭，当时包括北海在内的所有龙族，全部放弃了海底。
“有些小妖，不够资格的，留了下来。有些不舍得人间繁华的，也留了下来。我...我一直想着能为殿下报仇，也留了下来。”
庄睿的记忆没有当年的事，他紧张问道“一千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神要离开人间？”
“殿下不知？”鲨威愣住，忽而恍悟，打了自己一下“瞧我，犯傻了不是，您在那之前已经仙逝，怎么会知道后来的事。”
“殿下，那时候，魔重回人间，将恶念种于人心，世道彻底乱了。人开始对抗神，而神，没有办法消除人心里的恶念，不仅如此，有些神也染上这种毒。天帝没办法，下令放弃人间恶土，从此以后，神族彻底离开人间。”鲨威想起，那时候，就连妖也深受其害。
“五胡乱华？”庄睿喃喃说几个字。
鲨威诧异“殿下知道？”
庄睿却不再言语，反而看向鲨威“你怎么到了这里，还成为水族馆管理员？”
鲨威不好意思笑笑“是馆长！”
“五胡乱华那年，我躲在昆仑，险险躲过一劫，战乱一平息，我也回不去北海，就在人间留下，一边修炼，一边打听你的仇人。”
“后来，也发生了一些事，我....我就结婚生子，彻底留下了。”鲨威不好意思挠挠头，继续道“不过我每隔几年，还是会回去给您的墓地打扫的，保证干干净净，绝对没被人破坏。”
庄睿一愣“你是说，我曾经的尸骨还留着？”
鲨威点头“留着呢，那可是龙骨，我怎么敢随便处置。更何况.....当年余姬小姐亲自找来蓬莱仙草，用它制成药水，可保你的尸身万年不腐！”
转念他又道“不过现在的人，你也知道，特别喜欢探险啊，盗墓啊，资源采伐之类。别说地上，就是海里，都被他们搅的乌烟瘴气。到处都是挖出来的洞！就前段时间，还为了找可燃资源，把南海的地都挖了深坑，你不知道，那里的鱼跟我哭诉，拉屎的地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盯着它们的粪便不放。”
庄睿听到粪便两个字，额角抽动一下“粪便？”
“可不是，说是什么专家研究出来的，一小块相当10桶油，可值钱了。那不就是鱼群上万年累积的粪便吗？这下好了，它们又要重新找地方拉屎了。”
庄睿想起前段时间新闻的报道，微微抽动下唇角。转移话题道“现在海底的族类如何了？”
鲨威想了想“哎！！也是不容易，这些年，人来大肆破坏，这人间的灵气也不剩多少，小妖再想修炼都吸收不了灵气，这大海....被人类到处污染，很多鱼群都灭族了。有些鱼儿连家都没了，我好歹在人间多年，想了个办法，开了很多水族馆，好让他们有个安身之所。
庄睿笑笑“难怪，我觉得这水族馆看着十分眼熟。”
“那还用说，我可是按照俺家的场地布置的，那里面的珊瑚，就是我家直接搬过来的。”鲨威说起这个，微微得意。
“那你....你从来不担心露出真身？”庄睿问。
鲨威笑笑“怕什么，且不说余姬小姐给了我定魂珠，能保我人形稳定，就是如今我在人间修行千年，早就跟人也差不多了。而且现在这世道，也没几个修习什么茅山法术，来收妖怪了。”
“现在的妖怪，就算吃人也成不了仙，索性学起人来，在这人间混的有模有样。那些电视里描述妖怪不吃人活不下去，就是故事。现在的妖跟人其实差不多，除了本体不同，生活习性跟人一个德行。而且....”
鲨威微微怅然“妖再也成不了神了，除了那些早已成形的妖，这世界再也没有灵气，供动物们修炼了。而那些成形的妖，游戏人间，等待寿命终结那一日。”
庄睿明白，妖如果无法修炼成神，那必然要遭受天谴，寿命有限。长的，几百年光景，短的，跟人一样数十年时光。
而且他们更惨，死后几乎灰飞烟灭，不会有转世。
“对了，你见到余姬小姐了吗？”鲨威忽然问。
庄睿点头“见到了。”
鲨威叹息“她也是真苦，当年你死后，所有人都怪她，众神离开人间，她被留下来赎罪。而且....她把前尘往事都忘了。”
庄睿想着梦里那个场景，每个人都指着余姬唾骂，指责她铸下大错。而他，无能为力，眼看着众人对她打骂唾弃。
“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失忆？”
鲨威摇摇头“我只听说，是....是她自愿被剥夺了记忆，而且，为了惩罚自己，她挖掉了自己心脏。”
庄睿不可置信看着鲨威，抓着他的衣领，大吼“你说什么？”
鲨威紧张道“殿....殿下，余...余姬小姐，挖掉了自己的心脏。”
庄睿站起来，浑身抖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余姬，那不是你的错。他猛然转身，往楼下跑去。鲨威在身后大喊，殿下，不要去问，她不会记得的。
心脏被硬生生挖出，那该有多疼痛。阿余，你那么怕疼，就是被针扎一下，都要叫喊很久，到底有多怨恨自己，才会下那么重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