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阵法只要研究深入到极致,都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力。汉生暗想。
此时门外一个黑衣将士进了书房,在陆沉面前屈膝行礼,从怀中掏出一封帛信。
陆沉接过帛信,黑衣将士抱拳而退。
他们已经不再把汉生当外人,陆沉当着汉生的面打开帛信,看完帛信内容后,将信递给他们二人。
三人均看完帛信后,原本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无比凝重。
陆沉似乎想到了什么,将那封当时未来得及拆开密封圆筒打开,掏出里面的帛信来看。
看完后,陆沉深深吸了一口气。
“老师死了。”陆沉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低沉,手却紧紧攥着那封帛信。
孟神机拍拍陆沉的肩膀,以示安慰。
书房内一片寂静。
汉生皱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虽然自己并不喜欢章恬,章恬也并不喜欢自己。
但是汉生不得不承认,不论在战前准备,领军上前线打仗还是战后收尾处理,尤其是在对待百姓的态度上,章恬都是无可争议的好将领。
“章恬与张雪英二人奉张仪命返回青州,途遇袭兵,章恬身死,张雪英不知所踪。”
帛信上的话与历史上的记载几乎完全一样,除了张雪英的下落。
后世的晋史中根本没有提到过张雪英。
如今章恬意外身亡。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意外并不意外。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秦阳军无疑损失巨大。
另一封帛信的内容是:四日前,雁荡关的晋军三万,绕道奇袭金城,金城失守。
所谓的晋军换防雁荡关防卫空虚,根本就是一个诱饵。
号称将会撤走的军队并未返回司州境内,而是绕道去了金城,将陆沉的军队引入森林的迷魂大阵只是为了拖延时日,好趁金城兵力不足将其夺回。
另外,将要前来换防的另一只晋军军队再过五日便能到达雁荡关。
好在仅仅三日秦阳军便破阵而出,若再晚些破阵,说不定还会被新来的晋军一网打尽。
尽管这封帛信所说的情况更糟,但远不及章恬的死讯对陆沉的冲击力大。
汉生看着脸色渐渐发白的陆沉,有些担心。
她抚了抚陆沉的背想要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
陆沉回过头来,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握住汉生的手。
孟神机见状,很识趣地离开书房,还顺手把房门给带上了。
汉生也不说话,只是一把抱住陆沉。
因为她突然明白,对于陆沉而言,此刻最好的安慰是无声的陪伴。
四下静谧无声,陆沉将头埋在汉生的脖颈处,如同一个孩子。
汉生的手,缓缓地轻柔地顺着陆沉的背。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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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男子再次沿着雁荡关外山上的洁净狭窄的小路拾级而上,在茅草屋前解下佩刀佩剑,入内递给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封帛信。
寺庙殿宇内,须发皆白的老者递给蒙面黑衣人这封帛信。
“这么说,王童安还是打算按兵不动了?”那只洁白的手依然来回把玩着帛书。
“晋军如此是否太过冒险?张仪得知章恬的死讯后震怒,亲自率领十万大军正在赶往金城的路上。即使晋庭拿下了金城,若是张仪与陆沉的围攻,还是会损失惨重。”
“不,晋军还算有点本事,洛城的五万步兵日夜兼程地朝雁荡关而来。若不是我们中途截了他们一大批粮草,早在两日前就到雁荡关,哪里轮得到陆沉钻这个空子?”蒙面黑衣人不疾不徐道。
“要属下看,秦阳军也够无能,说上当就上当,被困在我们山上整整三日还未能破阵,若不是您亲自出手相助......”
蒙面黑衣人扬扬手,须发皆白的老者立刻会意,闭嘴不言。
“晋庭都算计到咱们家门口来了,不向他们要点利息,天理难容。”蒙面黑衣人眼神一凛,温醇的声音透着冷冽,手中摩砂着那封帛书。
“不过南宫秋水也实在令我意外,居然不知何时学会了这种早已失传的物阵。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蒙面黑衣人又道。
须发皆白的老者道:“咱们需不需要报个信?”
蒙面黑衣人摇摇头道:“不急,这场仗谁输谁赢尚是未知数。张仪自青州和徐州调兵赶到金城,至少得十日有余吧,至于成为瓮中之鳖腹背受敌的,是金城的晋军还是雁荡关的秦阳军,还不一定呢。”蒙面黑衣人放下帛书,给自己倒了杯茶。
须发皆白的老者皱眉不解:“雁荡关固然重要,但回援金城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有什么不一定的?”
“道理固然如此,也要雁荡关的人肯呢。”或许是想到那个始终警惕的少年和那个有意思的小姑娘,蒙面黑衣人不由轻笑一声。
第四十四章 一波未平
一连两日,陆沉一步也未出过书房,只是不断地翻阅兵书与府衙中的军队调遣记录。
汉生一直在书房作陪,静静坐在他身旁。除了一日三餐,也并不说话打扰。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目前最明智的选择是什么。
雁荡关固然重要,但是若无金城为后盾,想以此为根据地进一步进攻洛城的部署就会全盘打乱。
金城的三万晋军,无论如何都得死。
原本金城的那些百姓就有不少对秦阳军抱有敌意,如今晋军重新占领金城,军心民心几乎一边倒。
最好的办法,是立即回援金城,趁晋军还未立稳脚跟,城中各种防御设施还未修建齐全时重新拿下。
根据陆沉的线人情报,张仪大公亲自率军十万正向金城赶来。
章恬一死,反而让这位张仪大公下定决心,暂时打消了称王的念头。
从雁荡关到金城,如果脚步快一些的话,只需两天就能赶到。
但是陆沉迟迟没有动身。
汉生这两天一直陪着陆沉,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在犹豫。
只能等陆沉自己想通,才有解决的办法。
看到陆沉刻意让自己忙碌来麻痹痛苦的样子,汉生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自从那个长长的拥抱后,陆沉再也没说一句关于章恬的事,也绝口不提回援金城。
孟神机有点着急,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向陆沉商议此事,但刚开始旁敲侧击,陆沉一抬眼冷冷的眼神一对,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为此孟神机还在背地里悄悄找过汉生询问。
汉生只得苦笑着敷衍着:“陆沉身为主帅,自然会想通,给他一点时间。”
但其实汉生自己也拿不准,陆沉到底能不能想通。
时间有些紧迫,雁荡关换防的晋军军队也快要到来,若是秦阳军在雁荡关停留,就不得不面对这一战。
秦阳军虽然只有两万人,单独面对三万晋军并非不能打,甚至以秦阳军的武器装备胜算更大,但若金城的晋军与他们里应外合,秦阳军就会很危险。
想到这里的汉生,看到依然沉浸在兵书阵图堆中的陆沉,叹了口气。
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汉生默默退出了书房,前往自己的住所。到了自己房间门口的汉生心念一动,转身去了小厨房。
一进厨房,果然发现月季在厨房忙碌的小小身影。
月季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很少进入厨房的汉生,不由得一笑:“小姐你怎么来了?”
汉生也是一笑,“我想给陆沉煮碗鸡汤,他近日劳神,需要补补。”
月季点点头,不论汉生做什么她都只需要支持就好,于是月季开始帮着汉生准备煮鸡汤的食材。
冬日里天黑得早,等汉生的一碗鸡汤煮好已经是日落西山,天色黑了下来。
汉生提着一盏灯,拎着一个食盒回到书房。她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书房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只见陆沉依然埋首书堆,并没有发现自己进来了,很是有废寝忘食的架势。
难受归难受,身体还是第一位,这样和自己较劲身体会吃不消啊。
看着这样的陆沉汉生有些心疼。
这两日尽管自己小心翼翼照顾着一日三餐,依然能够感到陆沉明显的憔悴,下巴上已经开始出现微青的胡茬,眼圈下方也开始有发青的痕迹,估计这两天都没有睡好。
“阿沉,吃饭了。”汉生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鸡汤与饭菜摆好放在书案旁的桌上,轻轻喊了一声。
陆沉这才抬起头来,眼睛不自觉地眯起,无神的双目中透着抑制不住的疲惫,这样的陆沉看得汉生直皱眉。
随后陆沉用手撑着书案站起身来,晃晃走到汉生摆好饭菜的桌前,拿起碗筷匆匆地吃了起来,像是完成任务一般。
吃到一半,陆沉终于发现汉生一直在定定地看着他。
“阿生,你也吃。”陆沉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了句,看到桌上只有一碗饭,便将旁边盛着鸡汤的碗推到汉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