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为小姐离不了祁三,以白家的声望凭老主人的余威,到谁家不是客客气气视为座上宾?何至于在祁府寄人篱下?
就算祁家主是老主人的朋友又如何?若非主人折节下交,以祁府的地位,哪里有资格与白家搭上话?
真论起来,小姐的容身之处多得很,并非只能依赖祁府——这些年,因着小姐住在他家府上,连带着也提升了祁府的声望,毕竟大符师、安香白氏的名势资源祁府没少用。
自始至终,都是祁府沾了白家的光,借了白师的势,而不是白家小姐走投无路伶仃孤苦,带仆相投,依庇于他!
早些年祁夫人待小姐,比自己的亲生骨肉还要亲上几分,而如今……那副子恩人嘴脸,搞得好象是他祁府义薄云天,仗义出手,收留了无依无靠的白家小姐似的!
真是笑话!
秀姨越想越气,说来说去,无非是仗着小姐喜欢祁三罢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她早就说服小姐离开祁府了,岂会等到今天任人羞辱?
“秀姨……?”
白灵心下惶然,见自己问完了,秀姨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难看得很,却一言不发,心中愈发忐忑。
她年纪小,当初又是临时被派到小姐身边服侍的,对老主人没有太深印象,不清楚白若飞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只知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在祁府多年,听多了祁府下人难听的嚼舌根,日积月累,慢慢地在白灵的心里,多多少少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觉得不论当年老主人多么威风八面,失联这么多年,一定是死了,人死如灯灭,自己主仆三人确实是依赖祁府而生,若没有了祁府,纵然不会真的衣食无着落,日子定不会过得如在祁府这般富足……
但,若没了三公子与小姐的亲事,她们还怎么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毕竟单凭长辈的交情,不好赖上一辈子,何况小姐的心里眼里只有三公子一人,不嫁三公子,又能嫁谁?
小姐已没有长辈亲人,都说小姐出自安香白氏,但这么多年,却从未见有族人来寻……
白灵能想到的,秀姨自然会想得更远更深,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抬眸看了看悄无声息的二楼,顿了顿,心中做出某个决定,恢复了一贯的温婉与淡定:“别担心,有秀姨呢。”
楼上,二人口中的小姐白小迷正沉浸在书中,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闻。
她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周围的小几与榻上散摊着各类书籍,时而快速的浏览时而逐字逐行的反复斟酌,如饥似渴,全然忘我。
呃,不是宝宝爱学习……说起来满脸泪——三天前,她与爷爷带着助手与向导正在十万大山中探访传说中的古南苗祭坛遗迹,突遇暴雨,山体滑坡,一行数人全刷刷被下了饺子。
原以为自己必然是尸骨无存,再一睁眼,居然还活着!还是白小迷,确切地说,还叫白小迷。
刚醒来两眼一摸黑,重名的白小迷生活的世界与自己记忆中的完全不同,饶是淡定的她也蛋疼,脑子里自己的来龙去脉记得一清二楚,小时候偷糖吃的糗事都历历在目,偏土著的这位脑子象被格式化了,只记得自己叫白小迷,只认得身边的秀姨和白灵,除此外,全是有关一个叫瑜哥哥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大事正经事居然一点也没有,单纯如稚子!好吧,总不能说自己是白痴吧?
确定秀姨是最亲的人后,这三天,她几乎手不释卷,将房间里的书尽可能地翻阅了一遍,这是来到平行宇宙了吗?怎么全是天书啊?
她正绞尽脑汁试图理解手中的《符师基础》到底在讲什么,这个东西完全颠覆了她的科学观……
秀姨满脸郑重在说谁订婚的八卦……拜托!现在哪有精力八卦?谁能告诉她,符师这种高大上的存在到底是个神马东东?
偏偏秀姨很有八卦的专业精神,见她没反应,居然将订亲的事又讲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盯着她,面露期待。
订婚呐……白小迷忽然意识到某种可能,将眼神从书上挪开:“……要随礼?”
原谅她初来乍到不熟悉人情世故,不过,人类的红白喜丧,终逃不出一个礼字,订婚若是操办的话,做为亲朋故旧,应该要随份子的吧?
不然秀姨干嘛要连提此事,还一副不给回复不罢休的模样?是提醒她要发个红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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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谁订婚不重要
红包礼金?!
秀姨半天没反应过来,她之前设想过自家小姐知晓后千种万种的反应,或许会哭会闹会晕劂,独独没想到这一出。
送礼?为祁三公子与苗小姐的订婚?
这是气糊涂了,神智不清吗?
“怎么了?不用吗?”
白小迷等了一会儿,见秀姨直勾勾盯着自己不说话,这是几个意思?需要啊还是不需要啊?
“该怎么样秀姨看着办吧,反正我也不懂这些。”
就由秀姨来决定好了,她年纪大,应该更懂的。白小迷小手一挥,决定不管此类闲事。
“哦,我们有钱吧?”
她回转视线,打算继续学习,猛然意识到秀姨的脸色着实有些难看,僵硬无声的反应也过于反常,莫非是囊中羞涩,没钱送不起礼?所以秀姨才如此纠结?
经过两三天的观察分析,此时的白小迷对自己的处境已有所了解——父母失联近十年(几近双亡),寄居在父亲朋友家中,只有秀姨与白灵是原来自己家的,院中其它下人,都是祁府的。
看来是没钱……白小迷皱眉头,顿感牙疼,看来红色罚单无处不在啊,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她可变不出银子来。
难怪秀姨一副晚娘脸,白小迷深表理解,遂善解人意地提合理化建议:“送东西也可以吧?”
一双美目扫视着屋内的陈设,端详着,心中暗自盘算哪件东西能拿出手充做礼金的。
诶,等等……她们是客居啊,这屋里的东西,是自己的还是祁府的?若是祁府的,自不好拿来送给主人。
“小姐,是三公子订亲……”
秀姨盯着小迷,一字一顿,目不转瞬,郑重强调地语气听在白小迷耳中,莫名就有了几分沉痛惨烈的味道。
“知道,所以才应该备份厚礼……”
客居在别人家里,府上的公子订婚,备厚礼是应当的人情。她不是不知礼节的,不过,总得量力而行吧?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她可从来不做的。
这才是订婚,成亲还在后头呢,这回充有钱大爷,下回呢?
实在不行,还有“礼轻情义重”的说法可借用。
“小姐,祁苗联姻已成定局……”
秀姨满脸沉痛,眼底是心酸与疼惜,可怜的小姐,还是不肯相信吧?一直在逃避,左顾右盼而言他,似乎这样,就可以躲避,逃开这个事实。
“我知道啊……”
白小迷满头雾水,就是已成定局咱们才谈送礼金的问题,若两家只是口头说说,哪用得着火急火燎的凑上去?既不是钱多没地儿花又不是求人办事!用得着找由头送礼?
“小姐,祁府做出这等决定,三少爷实非良人,你……”
看着自家小姐因病而瘦削的尖下巴,秀姨愈发心疼,若是主人还在,小姐何需受此打击还要强装欢颜?连接受事实的勇气都没有?
若主人尚在,白大师的女儿,要什么样的男儿没有?就是配给太子,也谓下嫁,区区祁府三公子,算什么?
“秀姨,非礼勿言。”
小迷拧了拧清秀的眉头,祁三公子人品如何,是良人与否,与情与理,都不应该在背后非议——客居别人家中,却暗里说主人的不是,这种行为小迷不喜。
或许是三公子实在太糟糕?
小迷暗忖,通过这两天的接触,以她的观察与了解,秀姨通情达礼,温婉可亲,不是喜在背后说人的。
祁府少爷的婚事,自有祁府当家人决定,府上少爷品性如何,做客人的,实不该妄加评论。需知隔墙有耳,被人听到,太过失礼。
白小迷内心无鬼,这句话目光清明,义正词严,秀姨看了却愈发心痛——都到了这个时候,小姐还不忘维护三公子的形象,可见小姐心底对三公子的爱慕之情不曾减了半分半毫!虽然她自三天前醒来,就不曾再提过三公子的名字,只发狠般地读书……
肯定是忘不掉的,迷恋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秀姨想哭,小姐呀,你对人家情意绵绵,对方可不见得就许你如此情深,那三公子但凡有几分真心真意,与苗家的亲事,也不会结得如此顺当。
他如今已是三阶武士,非普通人,虽说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若他不愿意,即便是祁家主,也会考虑他的个人意愿,毕竟三阶武士在祁府后辈中,算是出类拨萃。
对自己的婚事,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
不要说什么人不在府里,以他在祁府小辈中地位,他的亲事,绝不会本人不知情就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