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珠一听,顿时很急切得反驳,“我对你才不是犯迷糊呢,我……”
芸儿看着她忍不住笑得畅快。
“沈公子听到你这么说,该打我了。”
赵红珠喉咙里哽咽了一下,说:“他敢。”
芸儿见她似乎还有有些神思懵懂,也不多言语,只是最后对她说:“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你会明白,真正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从芸儿家吃了晚饭出来,赵红珠神情有些颓败。
她想起芸儿说的话。
真正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能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就是天天想跟她呆在一起吗?
“唉……”赵红珠烦恼的叹气,提着裙子走上挂满了红灯笼的石桥,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身形消瘦的人,步下桥面与她错身而过。
赵红珠反应很快,转身叫住他,“姜孝?”
姜孝闻声回过头来,看到是她之后,浅色的眼眸微微闪动,然后如轻风般温和一笑,朝着赵红珠拱手,“红珠姑娘。”
“真的是你啊,对了,你那天找我,话还没说完呢。”赵红珠一边说着一边走近,然后忍不住咦了一声,“姜孝,你额头上怎么那么多汗?”
姜孝用手背轻轻蹭了蹭额头,不甚在意的扬了扬嘴角:“最近感染了风寒,身体有些不适,不过并无大碍,多谢姑娘关心。”
怪不得那天走路都不稳呢,原来是真的生病了。
“那你还没说……喔喔喔!!!”
赵红珠话说到一半,就被毫无征兆就闭上眼往下软倒的姜孝吓得瞪大了眼睛,连忙伸手扶了一把,差点连带着她也被栽倒在地上了。
赵红珠碰到他的胳膊,隔着衣料都感觉他身上滚烫的很。
“哎哟,都这么严重了怎么不在家休息呢。”
方才瞧他神情淡然自若,还以为没什么大问题呢,没想到话刚落音就晕倒了,身体比嘴诚实,实在让人来不及反应嘛。
赵红珠嘴里念念有词用力将他扯起来,他看着瘦瘦的,没想到还有点重。
姜孝靠着她的肩膀虚弱的晃了晃脑袋,隔了片刻又重新睁开眼。
他从鼻子呼气,看了一下四周,无力的小声道:“这是……在哪儿啊?”
什么、什么这是哪里?赵红珠听到这句话顿时心里毛毛的,“姜孝,你病糊涂啦?”
赵红珠轻盈的声音让姜孝身子一定,他不敢相信的扭过头来,看着正满脸不解的赵红珠,又发现她就是那个正扶着自己的人,顿时跟见了鬼似的把赵红珠给大力的推开了,他一下用力太猛,反而害得自己又跌回了地上。
“赵姑娘,你为何,为何……”姜孝艰难的撑起了身子,他闭了闭眼,才小心翼翼的问:“在下可曾做了对姑娘失礼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我……”
赵红珠被推开也没有生气,她走过去蹲到姜孝面前。
根据他刚才一系列的反应和举动,很快做出了猜测,“你又犯夜游症了吗?”
“……是。”姜孝苦涩的点点头,“这段时间有些频繁,吃了药也不管用……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冲撞了姑娘你。”
“你没有冲撞我。”赵红珠摆手,“你只是跟我讲了两句话而已。”
真的只有两句,然后就哗一下晕倒了。
“讲话?”姜孝霎时整个面部紧绷起来,“能告诉我,‘他’都讲了什么吗?”
竟然把夜游的自己称作“他”!
这种情况就好像有另外的灵魂强占着自己身体一样,而“他”在自己睡着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作为身体的主人却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还要从别人的嘴里打听,赵红珠越了解越觉得患这病的人真是太可悲了。
“就讲你感染风寒啊。”她回答说。
姜孝听了这话,屏住的呼吸终于得以释放。
“我扶你起来。”赵红珠伸手,姜孝却侧了侧身子避开了。
“我自己能起来。”
赵红珠知道他是为了避嫌,但看他努力了半天才挣扎着站起来,脸上都是虚汗了,总觉得他走不了几步就会晕倒。
可是要说送他回家,这个呆书生决计不会同意的。赵红珠正叉着腰想办法呢,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从桥上出现一路跑过来,大喘着气:“少、少爷。”
“阿桃……”姜孝看见她得救了般大大松了口气。阿桃见他整个人汗津津的,头发都湿了,嘴唇也是白的,顿时无奈又心痛,连忙过来把他架着。
“我们走,少爷,阿桃带你回家。”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救兵了,赵红珠眨巴眨巴眼睛,很自觉的背着手让到一边,不挡路。
姜孝被阿桃扶着一步一步走到映满灯笼火光的桥上,就在快消失在赵红珠的视线里时,他突然一个静静的回眸,深深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赵红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身体难受悄悄流了泪,隔了老远赵红珠都觉得他的眼里水光光的,似乎压抑着千万言语要述说。
不过,一直到他的身影渐渐矮下去,转回头去彻底消失在拱桥的另一面,他还是紧紧抿着唇什么都没有讲。
赵红珠回想着他的那个眼神,不由自主的踮了踮脚朝那边望了望,不过很快就还原站定了,她眼珠左右动了动,挠了挠头,这才意识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怪。
☆、第六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红珠就一心一意的在家里绣花了,周朗,也就是那天在街上来找沈七的的属下,奉沈七的命令偶尔翻墙进来,给赵红珠带些好吃的糕点,或者有趣的小玩意儿,以免她太闷了。
过了几天周朗突然对赵红珠说沈七差不多半个月左右就要回来了。
“是那个苏凉找到了吗?”
周朗微笑摇头,“目前还没有眉目,少庄主之所以想快些回来,应该是着急亲事吧。”
赵红珠因为分心听他讲话,不小心被手里的针刺了一下,食指上冒出血珠,滴落在快绣完的荷包上了,氤氲开来。
“啊,这样真不吉利。”赵红珠望着污渍,遗憾的感慨一声,这个荷包是准备送沈七的,算是感谢他买那么多簪子跟好吃的给自己。
没想到就这样功亏一篑了。
赵红珠只好在隔天又重新绣了一个。周朗抱着剑在院子的角落站着,看到忙活了一天的她终于直起了身子,在向朝他招手。
周朗大步跨过去,“姑娘有何吩咐?”
“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不饿吗?”
午饭时碗都端到他面前了,也坚持一口不碰。此时果然又是嘴硬。
“我没关系。”
也不多说,赵红珠将放在旁边椅子上包得好好的糕点拆开来,递给周朗,他没接,赵红珠微微仰着脸,保持着伸手的动作,漂亮的黑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周朗神色松动,终于接过去了。
“还有这个。”赵红珠把刚绣好的荷包一同给他,“替我转交给你们少庄主,等他回来之后。”
“这个。”周朗犹疑片刻,有些为难,“我觉得还是姑娘当面给少庄主他会更开心。”
赵红珠连连摆头,高深的对周朗说:“你不懂。”
周朗捏着荷包没作声。
“总之你替我交给他,我的心意他会明白的。”
赵红珠知道当面给沈七的话,他会更高兴。但是沈七这个人吧,让他太高兴了,立马就会化身登徒子,尽说一些肉麻兮兮的话,红珠妹妹来,红珠妹妹去的。赵红珠一见他那样,就想拿扫帚赶他走。如果由人转给他的话,虽然也高兴,但惊喜多少会减少一点,不至于在她面前发疯。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月初三,那天艳阳高照,天空蓝得让人沉醉,一看就是个好日子。
这天,芸儿出嫁了。
虽然已经尽力让自己放宽心了,但是在堂下看着芸儿穿着火红的嫁衣跟一表人才的李思齐公子拜堂的时候,赵红珠还是忍不住扁了扁嘴,流泪了。
旁边的一位大妈见状好奇的问:“这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啊?”
赵红珠蹭了蹭自己湿哒哒的脸,边哭边说:“我高兴啊,我觉得他们太般配了。”
大妈附和,“确实,郎才女貌。”
“所以我这是喜极而泣。”说完眼泪流得更凶了,大妈瞥了她一眼之后,稍微朝旁边挪了挪,离她远了些。
在新娘子送入洞房后,赵红珠实在没有心情更大家一起言笑晏晏的吃东西,于是偷偷在酒席上顺了一壶酒就跑到一处水边坐着了。
也不知为何,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在有水的地方呆着,仿佛那样能自己稍微静心。
不过这次她思绪混乱迷迷茫茫的一阵乱走,貌似挑了一个不太好的地方。
脚边落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壶,赵红珠嘴里哈着酒气,迷蒙的眼眸望着湖水对面那座已经灯火通明,充满了莺声燕语的燕春馆,也就是东临城最大的青楼。
远远的都听着有恣意的笑声传过来。赵红珠双手捧着自己发烫的双颊,也跟着傻笑了一阵。
“嗯……要回家了。”
待天色越来越黑,赵红珠这才晕乎乎的站起来,刚挺直腰板又想起酒壶还在地上,于是又蹲下去捡酒壶,打算过几天拿去还给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