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道:“既然在碰上她们,你就跟着去吧,我在西侧的第三间,等安置好了再换上衣衫后,咱们再会和。”
林淮点头应下,便跟着一名接引弟子去了。
将她安置好后,那名接引弟子便匆匆离去,想来是心斋所要接待的人太多了,人手不够,所以才会这么忙碌。
她关上房门,走到一座花鸟屏风后,褪下身上的道袍,整齐叠放好,然后拿起心斋提供的服饰,换上了青衫,外面罩了件薄纱。
穿戴完毕后,林淮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在屋里找出笔墨纸砚,写了封信给苏衍,同他报个信,顺便问问他现在是不是也在心斋。本可以直接说的,顾虑到苏衍给她传信时是用写的,便猜想他大概不太方便,故而也作写信。
将信叠成纸鹤后,林淮推开窗,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将其放了出去。随后,行至桌前坐下,一只手支着下颌,思绪渐远。
那一年冬至,母亲因病辞世,林淮将母亲埋葬好后,便离开了花溪镇,踏上了去往花朝城的路。
山路崎岖难走,一个人影都没有,路旁草木都裹着银霜,刺骨的寒风不停地刮着,她不禁将身上的袄子裹紧了些。脚上穿着鞋早就被沿路上融化的雪水浸湿,脚底生了冻疮,又痛又痒,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布满尖刺的铁板上。
可她却不能停下来,因为身上带的火折子早在越过一条小河时,便被打湿了,若是不能在日落之前翻过这座山,等到傍晚气温骤降,恐怕会被冻死在这山里。
林淮将被冻的通红的双手,置于唇边,一边揉搓着一边哈气,仿佛这样做能使她感到暖和些。
她在心里劝慰着自己:“再忍忍罢,就快到花朝城了。只要找到了父亲,就不用再受这些苦了。”
三年前,父亲离开了家,不管怎样挽留,他都不肯留下,一番纠缠推搡,母亲的头部撞到了桌角上,当场便晕了过去。她连爬带跑的冲上去,抱住父亲的腿,希望能动摇他的决心。岂料,父亲毫不犹豫,直接抬起另一只脚,狠狠的将她踢开,眼神冰冷,仿佛在他眼里的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而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肮脏的东西。
父亲一言不发的走了,没有半句解释。
母亲转醒后,见屋里只剩林淮,哪里还有那男人的影子,哭得撕心裂肺,一点也不似往日那般温柔,仿佛变了一个人。林淮想要安慰她,却被她按住肩膀,狠狠摇晃道:“你怎会这般没用,你怎会这般没用,你是他的亲骨肉啊,为何连你也留不住他。”
林淮的肩膀被掐的生疼,忍不住呜咽起来,母亲听到这声音,猛然清醒,这才松开手,紧紧地抱住林淮,低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自此之后,母亲不停托人打探父亲的下落,可打探到却是,父亲将与花朝城里一户商贾人家的嫡女成亲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母亲,更加郁郁寡欢,身体也每况愈下,最终含恨离开人世。
而林淮,也变成了一名孤儿,如今她能唯一依靠的,就只有那名薄情的父亲了。
日落之前,林淮终是赶到了花朝城,她记得母亲说那户人家姓徐,便向人打探了一下那户人家的所在,便急急朝那儿奔去。刚到那徐府,便看到一架马车停在徐府大门前,随后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
“父亲。”林淮连忙出声。
那人听到了这声呼喊,回身看她了一眼,便没再理会,这时,马车上又下来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父亲连忙上前扶她。
随即,那名妇人在父亲的搀扶下,不紧不慢的朝她走来,林淮这才注意到,这名妇人小腹隆起,想必是有了身孕。
不知为何,林淮心里极为害怕,便朝父亲投去求救的眼神,谁知父亲却根本不看她,而是对那名妇人温言道:“媚儿,你身子弱,大夫叮嘱过不可受寒,这事我来解决就行了。”
林淮微怔,又喊了一声:“父亲。”
话还未落,右颊便生生的挨了一掌,抬眼见那名妇人正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又拿起手绢擦了擦手,道:“滚。”随即被父亲搀扶着转身离开。
临走时,父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里淡淡吐出两个字:“野种。”
林淮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缓缓走进徐府。
忽然脚下感到一阵钻心的疼,低头看去,布鞋烂得不成样子,而脚趾则被石子割破,只是脚早已被冻僵,所以才一直没有察觉到。
正准备离去,却被一名侍从拦住,带她从徐府后门进去。
踏入了那扇门后,才是所有梦魇的开始。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林淮摇了摇头,心道:“试炼会在即,莫要再去想了。”然后站起身来,从屋里走了出去,前去寻找裴清。
☆、花朝城(下)
华灯初上,夜未央。
每年春季,前来花朝城赏花的人络绎不绝,街上的小贩都在兜售花朝城的特产,引得行人纷纷驻足。
三位青衣人结拜而行,漫无目的地逛着夜市。一排排灯笼沿着道路两旁点亮,整条街上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林淮统共逛过两次集市,一次是在南华山上空无街,一次便是这里,纵然前世在花朝城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但都是在徐府中度过的,对花朝城知之甚少,更遑论会独自一人出来逛集市了。
裴清挽着林淮,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时不时还会给她说一些关于花朝城逸闻。
沈宴肩上搁着个知叶兽,引得那些过路人皆是好奇的看着他,指指点点的,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反倒是沐浴在众人热烈的目光中,继续昂首阔步的走着。
余光瞥见方才路过的小摊上摆满了绘着脸谱的面具,一时玩心大起,连忙招呼两人停下,一齐走了过去,然后挑了挑,拿起一个绘着女娇娥的面具就往脸上戴,捏着嗓子对二人道:“二位爷,奴奴生得美不美~”
裴清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沈宴:“你这是在作甚,戴了个面具,就真把自己当女人了啊。”
裴清正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沈宴眉毛一挑,从摊上拿起个青眼獠牙的面具往她脸上戴,仔细系好带子后,轻拍了一下她的肩,道:“俗话说的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给你也戴了一个,放心,依我对你的了解,挑的绝对适合你。”
裴清没看清那面具的模样,还以为沈宴真给自己挑了个适合的,倒也不挣扎,乖乖的站好由他折腾。
卖面具的小贩脸上堆着笑,对着他们舌灿莲花:“这位公子真是有眼光,我所卖的面具,皆由花朝城里最好的脸谱师傅所绘,您脸上那个是我这摊上卖的最好的图案,现在就仅剩一件,若是喜欢可得赶紧下手,不然一会儿就被别人买去了。”
沈宴当然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不过他本来就打算买,便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那小贩:“这么多够了吗?”
小贩忙不迭地接住:“公子出手真是阔绰,这些钱买十个都够了。”
沈宴则道:“十个就不必了,戴不了这么多,我就买三个。”
语毕,又拿起一个绘着髯虬老汉的面具,笑嘻嘻地递给林淮,“师妹,见你一路上愁眉苦脸的,跟个老头似的,我觉得这个比较适合你。”
林淮正出神呢,完全没注意刚才所发生的事,被沈宴一喊,才回过神来。抬眼便见一个面具塞在手里,看到图案的时愣了一下,转头又看到裴清脸上的面具,皱眉道:“我可以不要么。”
沈宴义正言辞道:“不行,既然咱们是一起的,我们都戴了,你怎么能不戴,快点戴上。”
林淮无奈之下,只好戴上面具,反正就戴一晚上,也没什么。
小贩望着三人的背影,口里喃喃道:“买东西不都得挑些好看的买么,头一次见净挑丑的买的主,真乃奇人。”
随后将手里银锭收进荷包,继续吆喝着,才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人走到他摊前,看衣着,似乎和刚才那行人是一起的,忙堆起笑,滔滔不绝地开始称赞他卖的这面具。
那人对小贩力荐的那些面具无甚反应,而是拿起一个尚未绘上图案的白色面具,遮住了脸,往前面走去。
小贩收下钱后,更是奇怪,今夜怎么老是碰到些怪人。
三人脸上戴着形态各异的面具,身上皆是穿着青衣,落入在旁人眼中,实在是古怪得很,都不敢和他们靠的太近,不自觉地便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来。
沈宴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东看看西看看,若是发现了什么好玩有趣的东西,又赶紧喊二人过来看,这一路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裴清和林淮正在站在一个卖拨浪鼓的小摊前,手里拿着两个拨浪鼓转啊转,又听见沈宴在前面呼喊,忙走了上去。
只见那小摊上排列着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面人,用竹棍穿着卖。捏面人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眼里只有浑浊的白翳,看来是个瞎子。
沈宴奇道:“老人家,你双目不能视物,是如何捏出来这么多面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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