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檀肩膀僵直,声音更是颤抖不已的。抹了再来的眼泪,像是故意要与她为难,怎么都止不下。她无辜望着闻亦,水灵灵的眼睛雾气更盛。
她拉起闻亦的手,将其放在肿胀通红的眼睛上。带着浓重的哭腔,既隐忍又迷茫,“这里难受,酸疼的厉害。”
闻亦含笑捏一把她的鼻头,“那是哭多了,忍忍就好。”这样说着,他还是以所剩无几的灵气,不动声色地将她眼周的肿胀消去。
不曾有所发觉,司檀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是。”
柔软纤长还带着水汽的长睫扫过指腹,司檀温软湿腻的小手攥着闻亦的一只指头缓缓下垂。她瘪着嘴抽泣道:“是看着你才疼的。眼睛疼,胸口也疼,哪里都疼。我不想哭,真的不想哭……”
“怎么办,好疼。”
闻亦唇角轻颤,温暖的笑容刹那间定格在他脸上。不想哭,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转着这句轻糯童真的话,好似突然现一把锋利匕首,趁着他无所防备之际,肆意剜挖开他的胸腔。
是看着你,才疼的。
湿热倏忽之间溢满他黝黑的双眸,将其中的柔情掩盖,并漫上重重刺痛。刺痛着他的眼,他的心,连同他干涸的血液一并牵扯着。
微颤的双手慢慢抬起,像是害怕惊扰了司檀,他小心捧起她被眼泪冲刷的脸,拇指慢拨着她如蝶翼的长睫,声音隐忍、压抑,满含着道不明的疼痛。
“你的眼睛,是不是还记得我?”
蓄起的泪水渗出眼眶,凝结为成串的珠子,打湿了司檀忽闪中的睫毛,又滑下两颊,砸向闻亦颤栗中的手背。
司檀不明他所言,怔愣之下,呆滞僵视着他低垂的眉眼。恰与深潭般的眸光撞合,探究、疑虑,重重蔓延。
“你说什么?”
闻亦一把将她拽过来,狠狠撞进他怀中。“你记得我,对不对?”呢喃中,像是怕她逃脱,如同注铁的双臂渐渐锁紧,似要将她揉碎进去。
他这是怎么了?
被他这突然的“袭击”搞的摸不着头脑,司檀抓着闻亦的衣衫,挂着泪水的两颊胀的通红,她两唇开启,尽量大口喘息之际,断断续续道:“我……就睡了一觉,哪里,哪里会不记得你。”
闻亦并未有将她松开的意思,紧拥着的手臂,更是紧的勒脖子。实在是闷的难受,司檀憋着泪,转脸朝着他肩头轻咬一口,“要死了,放、放手。”
敛回神志,闻亦紧绷的手臂松了力道。好容易脱离,司檀像是冲出泥沼的兔儿,轻抚着胸口,一口紧跟着一口去寻新鲜空气。
闻亦僵愣片刻,又低头看了看停放的两手。他还是太过冲动了。已逾八百年,她的记忆是有他亲自抹去的,哪里还会记得他?
默声隐去起伏不定的苦涩,在司檀看不到的位置,闻亦施力,将她疯狂外涌的泪水,连同脸上的道道痕迹也一并抹去。
眼周刺痛减轻,也不觉难受。司檀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还是不问了。勉强弯了弯唇角,司檀面上的苦恼消减下去,顷刻间化作和煦温颜。
做了一整夜的梦,又哭了许久,司檀着实疲累不堪。待重新躺回软塌,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她带着未解得迷惑又睡了过去。
卓焉与司檀先后昏迷,可她与司檀的症状又不同。她只是昏迷,睡了几个时辰就醒了。
忧心司檀的状况,卓焉清醒之后,就来院中走了一趟。可门窗紧闭,她不好打搅,于廊下来回踱步,听得房中宁静,以为无事,也就回了。
晨起天朗,卓焉早早起身又来查探,守了一夜的木缘告知她夫人还在睡,且有侯爷相陪。待问及司檀情况,木缘答是无碍,卓焉才算真正放下心。
日子总算重归于静。
自此之后,司檀再也不念着外出了。想想自儿时起,每每单独外出,总会遇上险状。她觉得自己好倒霉。
状况都让她一人碰上,这不是倒霉是什么?
夜里品着仆役寻回的话本,无意念叨时,闻亦总会捏一把她的脸颊,笑着打趣说:“不是你倒霉,是你笨。”
他每回这样说,司檀就扬起脸反驳:“我一点儿都不笨,是运气不好。”
娇嗔的白一眼,她便气呼呼低着头埋在话本里。闻亦知她不会真生气,只装模作样地要他去哄,也不刻意戳破,一切都由着她情绪来。
这样孩子心性,只要她高兴,不嚷嚷着外出,怎么闹都好。
清淡温馨的日子,是要行过漫长的艰难,跨过重重艰险,方能换得。按理,磨难过后,原该和乐顺遂。可司檀安宁没多久,一遇阴雨天,便不知怎的就开始噩梦连连。而她所梦之事,并不意外地,大多都是在重复先前的梦境。
闻亦着胡冥看了多次,几种方法用尽,也无明显效果。每每醒来,都要惊地一身黏汗。
睡的不安稳,食欲自然不振。原本长了不少的肉,也都默默地减了下去。就连圆润的下巴,都开始变了样子。
几番调养,各种药物用尽,都是无甚起色。也无法,天色暗沉时,闻亦总会以灵气来消减这噩梦的影响。
可这一切动作,司檀均无所知。
转眼元节至,府中上下要置办年货。司檀不能出府,也不必与府中管事打交道。这置办所需之物,府中丘管事心中有数,她自是不会参与。
炉火燃的正旺,司檀静坐描画,手不免冻的僵硬。她不时侧身烤一烤,取些暖气再继续描。
几天前,闻亦刚夸了她画得好,相比先前,无论是技法还是线条,皆是进步不少。有这样的好先生指导,她自当无事时勤加练习。
炉火另侧,卓焉撑几浅眠,而木缘正垂首缝制一块护手。那护手所用乃一块灰狐皮毛,是旧衣拆取下的。天寒时,司檀手脚冰凉,木缘见那灰狐丢了可惜,恰好借此一用,也好外出时暖暖手。
木缘心细,做起针线亦是顺手。也就司檀描个画的时间,这护手就已成形。发觉司檀正看着她手中飞舞的针线发呆,木缘含笑搁下,道:“夫人可是又不舒服了?”
近日司檀睡得不好,白日常常觉得困倦无力。
司檀摇了摇头,“没有。”
“对了。”木缘道:“夫人睡得不好,都瘦了许多。奴婢想到,幼时奴婢的祖母常将桃木压在枕下,以次驱避鬼怪。奴婢不知到底管不管用。想着眼下正赶元节,府中院门都会在门上悬桃枝驱邪。夫人若想尝试,不妨趁此机会,让丘管事备一些。”
木缘说的头头是道,司檀安静听着,却不知当不当用。她是不想再做噩梦,可她也不知这桃木到底多厉害,心有顾忌,又无法坦然问出口的。
皱着眉头想了想,司檀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可以驱邪?那……会伤人吗?”
木缘摇头:“只驱邪。悬上桃枝,可将阴祟之物避在府外,不会伤人。”
“真不会伤人?”
木缘定定点头,以示确认之意。司檀暗自思量着,只挂上几株桃枝,又不是符咒,它只将阴祟之物避开,不会伤人,应是……无大碍的。且那梦太恐怖,她被折磨够了。桃木可在元节用,由来已久,兴许真能驱避鬼怪。
如此来回想了许久,司檀终做出决定,让木缘将护手做完之后,去吩咐丘管事一声。
木缘照做,缝制好护手,交于司檀,便去寻丘管事去了。灰狐皮已经过翻洗,又摘取藤萝花瓣熏染过,手放进去,一股暖流涌进。行步时,鼻息间又萦绕着清浅的花香,这样好用的护手,司檀欢欣不已。
午间闻亦自宫里回来,司檀雀跃扑上前,在他怀中蹭了许久,才拉着至案前,要他来评价方才的画作。
她不曾外出,也未有幸见识过各地名山,笔下所绘没什么大的,不过都是眼前的小景物。不是藤萝,就是山茶,或者是梅花,或者,是院中任意一株花木。
即便如此,她的画也不会让人觉得乏味。因她总会添加一些鲜活的生命在画上,比如,鸟雀、雏鸡。她添的位置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缺漏。
几个月的练习,她的笔法已经褪去先前的稚嫩僵硬,变得越发纯熟有力道。不管画什么,都有模有样的。
尤其……高兴是为闻亦作画。她已经不再单纯迷恋他的唇瓣,勾勒过线条,转而会将整张脸都细细绘过算罢。
不过,论起她画的最好的,还是如红樱般的双唇无疑。
“怎么样,我画的还好么?”自身后拽住束带,司檀下巴抵在闻亦肩头,清浅又带着凉气的呼吸扫向耳廓,混合着她娇甜的嗓音,携片片酥软流窜开来。
闻亦不费分毫力气,将她带回怀中,“好,越来越好。”
她挣开一手,笑着将护手搁在案上,抬眸看着闻亦,目光满是殷切求教之意,道:“那,有要改的地方吗?或者有哪处不足的,需要再练习的?”
闻亦轻声笑了笑,抬手指向自己脸颊,“这里。”
“坏人。”司檀甜软勾起唇角,在他手指的位置,倾身凑上前狠咬了一口。待抽回,一排齐整的印记落下,还沾连着口水,看起极是奇异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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