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洞室布置的颇有生活气息,能看出主人是真的把这里当成家而非修炼所在,细看之下,还有些适合幼年孩童玩的玩具,这里显然真的是时季鸿旧居无疑了。
邱雁君心里有点七上八下,她记得当初邱至澜带时季鸿回去,说过他已父母双亡,好像他父母和邱至澜还是至交好友——以邱至澜的人品来判断,至交云云,翻译过来就是很有利用价值,那么……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共戴天的父母血仇吧?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身边一直呆站着不动的时季鸿,见他神色怔然,眼中似有伤心也似有感怀,但细看时,却只是黑沉沉的反着水光,像是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邱雁君顿时就不敢多做动作了,万一真是邱至澜杀了他父母,那自己被带回这里,岂不是要做祭品?少说少错,她决定从现在起就给嘴拉上拉链,坚决不主动触霉头!
然而人有眼色,鸟却没有,话痨的鹦鹉憋了这么半天,早就忍不住了,“你们是都中了定身咒吗?”
邱雁君吓的赶紧按住鸟头,不许它再说,时季鸿却已被惊醒,他没有看地上蹲着的一人一鸟,径自转身施了几道符把洞中清理干净,接着走进门洞,顺着走廊去了其他房间。
“呼……”邱雁君长出一口气,传音教训青龙,“为了咱俩的小命着想,一会儿你无论如何都别开口讲话了!”
青龙问:“为什么?他不是你义弟吗?”
“他可能跟我那个人渣爹有仇,所以我们一会儿得见机行事,总之你别多话激怒他。我们现在可还在网里呢!”
青龙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说话。”
邱雁君:“……”一只鸟还想当俊杰?不过看在这鸟对她挺好,危急时刻肯变身带她走的份上,她决定一会儿要是到了万不得已,就把青龙一起带进空间里去。
有空间这个后盾在,邱雁君其实并不怎么害怕,但总是忍不住寻思时季鸿父母到底怎么死的,以及他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是准备香案,要把她拉去父母灵前生祭了吧?
正想着,时季鸿就从走廊那头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只七彩琉璃瓶,瓶子里隐约能看到有液体在晃动——不会是……毒/药吧?
时季鸿不知道邱雁君已经把他想成了冷血杀手,他走到邱雁君身边,打开瓶塞后,拎起渔网的绳结处,就要把液体倒出来。
“你等等!你不要冲动!”邱雁君吓得大叫,“有话好好说。”
时季鸿眉毛一挑,露出点惊讶之色:“说什么?冲动什么?”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邱雁君谨慎的问。
时季鸿看看手里的琉璃瓶,又看看邱雁君,露出恍然神色,接着哂笑道:“你以为是什么?”不等邱雁君回答,他就扭头望向旁边墙壁,拎着绳结的手青筋暴起,呼吸声也在一瞬间急促起来——重逢之后就难以压制的愉悦心情,这一刻终于荡然无存。
好像……误会了……,邱雁君心虚,刚想开口解释两句,时季鸿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杀你是吗?”
“……没有。”邱雁君不敢看他,低头弱弱回道。
时季鸿松开抓着绳结的手,蹲下来把瓶子放到一边,然后抬手按住邱雁君额头往后压,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你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你跟我说谎的吧,谎话精?”
邱雁君盯着立在自己眼前的男人手腕,显然不再是从前的细弱可比,立即“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实回道:“我觉得你不会杀我,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人心难测嘛。”她嘀咕道。
时季鸿松开手,盯着她有点颓丧的脸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而是直接站起身,把液体倾倒在渔网绳结上,那液体带着点亮银色,奇异的只顺着绳线流淌,很快渔网就变松垂落在地,将邱雁君和青龙放了出来。
邱雁君活动活动手脚,站起来低声道:“谢谢你啊。还有刚才,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时季鸿突然伸手拔去了她头上发簪,邱雁君今天梳的是男人发髻,只用了一根色泽普通的白玉簪,他这么一弄,满头秀发立刻散落下来,披了邱雁君满肩。
“你干嘛?”她瞪着眼抬头问。
时季鸿拿着那支白玉簪翻过来调过去的端详,然后转身走到墙边椅子上坐下,说:“这里就是我家,我是在这里被你爹带走的,我父母也死在了这里。”
邱雁君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时季鸿指指桌子另一边的椅子,说:“你不是想听故事吗?难道坐累了想站着?”
坐个屁呀!她一直屈着腿很难受的好吗?邱雁君腹诽着走过去,青龙则趁机飞起来,直接穿过门洞去了走廊,她不由“呀”了一声,唤道:“青龙!”
“让它去吧,没什么不能看的。”时季鸿手里把玩着还带点温度的白玉簪,眼睛望着前方虚空,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我第一次见到邱至澜,大约是在九岁的时候,他被我父亲带回来做客,那是我家第一次来客人,我和母亲都很新奇。邱至澜在我家住了几日,他温和亲切、彬彬有礼,我和母亲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邱至澜确实有这个本事,伪装起来,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当然这跟他风度翩翩的外貌也有关系。颜值高的人,总是更容易让别人喜欢和信赖。
“之后三年中,他又来过一次,好像是修炼遇到了瓶颈,我父母还陪他探讨了几日,他才离开。然后就是我父母要闭关,想把我托付给他照料几年。”
十二岁的时季鸿觉得自己已经不小了,并不需要人照料,但他父母打算闭关数年,当然不能放心,就把儿子托付给了唯一亲近的朋友邱至澜。邱至澜答应的很爽快,说自己家里正有跟时季鸿年纪相仿的孩子,他去了绛云岛,一定能如鱼得水,快活长大。
时季鸿父母也觉得让孩子出去走走,交几个同龄朋友是好事,然而邱至澜并没有直接带时季鸿回绛云岛,而是兜兜转转去拜访了几个朋友,并在某一天独自外出回来后,对时季鸿说,他父母出了事。
“我们花了半个月返回竣游峰,他从外面打不开洞府,我却跟父亲学过,就逞强解开禁制,可我那时太过幼小,修为太低,遭到反噬,当场就受了重伤。等我再醒来时,时间已经过了至少半月,我父母……也早就因走火入魔、经脉尽毁身亡。”
时季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邱雁君有点紧张,摸不准邱至澜到底有没有杀人,也不敢开口,就随便捋着自己散乱的头发,等他继续。
“邱至澜说,他进去的时候,里面悬冰洞的门开着,应该是我父亲发求救信息时打开的,可惜我们回来晚了。他陪我清点了父母遗物,将他们火化安葬,就带着我回了绛云岛,将我收为义子。”时季鸿说着说着忽然轻笑一声,将手中把玩的白玉簪放到桌边,“若不是我父亲一直挂在悬冰洞中的玉简不翼而飞,也许我真的会对邱至澜感恩戴德,好好做他的义子。”
玉简,又是玉简!不过这个抢了人家功法还把人家儿子带回来养的套路怎么这么熟悉?
邱雁君脑中灵光一现,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那个……你家玉简上的功法,不会是叫《辟邪剑谱》吧?还有练的时候,应该不用……割一刀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说的是昨天第一更46章貌似没人看……不过不重要,反正今天周日,还是双更吧~以及,嘻嘻嘻,辟邪剑谱这个梗我真的暗搓搓忍了好久了今天终于写到了啊哈哈哈,掐腰大笑三声!
☆、50.白玉簪
莫名其妙的问话, 却是邱雁君的一贯风格,时季鸿没心情问究竟, 只冷冷看一眼邱雁君,却发现她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劲……, “你往哪看呢?”
“啊?咳咳, 没有哪儿……”邱雁君收回目光正襟危坐,飞快转移话题,“那啥,你继续,你发现玉简不见了,都没有问一句吗?”
“我重伤之后醒来, 发现父母已死, 哪有心力管那些?”
啊, 对了!当初时季鸿刚到绛云岛的时候确实病歪歪的, 而且他当时好像根本没有功法根基,是在绛云岛休养好了之后, 邱至澜从头教的。邱雁君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 小心翼翼的问:“你那次重伤,是不是连自幼修炼的根基都……”要不然怎么会学了那什么童子功呢?
“根基是毁了大半。”时季鸿本来阴沉的情绪, 被邱雁君刚刚打岔加眼神攻击已经弄的消失大半,他重新捏起那支白玉簪, 冷笑道,“我要是不假装全毁了,你觉得你爹会留我活到今天吗?”
邱雁君皱眉反驳:“你能不能不要再一口一个你爹了?我都直呼邱至澜了, 你还你爹你爹的,有意思吗?”
时季鸿把目光从白玉簪移到邱雁君脸上,看她披头散发的,还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男装,虽然仍掩不住美貌,到底狼狈,就说:“里面有镜子,你要不要进去整理一下?”
哪个女孩不爱美?邱雁君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抹布似的衣服,也觉得该收拾一下,就站起来说:“那你把簪子还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