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胡志刚经常发脾气,还几次打翻了老人家亲手熬制的营养汤,老人家却只是宽慰自己:让儿子把心里头的气出来,是好事,憋久了难受坏了,迟早出问题。
可惜,问题还是出现了。
胡志刚的妻子不知收敛,竟然直接把情郎带到家里,这个小白脸就是住在他们楼下的刘风笛。刘风笛游手好闲,不想工作,花钱却大手大脚,偶然间搭上水性的胡志刚妻子,就开始卖弄花言巧语,从她那里骗钱花。
胡志刚认为妻子丢脸丢到家门口,让自己以后都没法住在这里。当晚又谈崩了一笔重要的买卖,争吵间,妻子竟然还提出要离婚,指责他只顾做生意赚钱,浑身铜臭味,不懂爱情。
“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志刚和儿媳妇大吵大闹,本想起来打岔劝架。没想到,志刚气冲冲拿了一把菜刀,我怎么也拦不住。而且,阻拦的时候,还被志刚发现我是装病的。我劝他自首,他却跑去南山弃尸。”
白月点点头:“我刚才联系的人,哦,是我的未婚夫。他正好调查南山那里发生的杀狗事件,他说警方已经到了,并且挖出了一具穿紫色连衣裙的女性尸体。身穿紫色连衣裙,烫染头发,戴婚戒的手指被砍断了,应该就是您的儿媳妇。”
胡志刚杀妻弃尸,大概是在南山埋尸体的时候,被那条跟主人们走散的狗见到。狗惊吠,他见狗脖子上有牌子,知道是家犬,怕它的叫声招来主人,因此随手抄起铁铲将狗打死,顺便也埋在那附近。
“人一旦冲动犯罪,就会不断犯罪,因为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最后,他连您也杀了,也算是走到最黑暗的低处了。就算您不跟他计较生死债,您儿媳妇和那条冤死的狗,他们的怨气也会将胡志刚拽入地狱。”白月将胡志刚会面临的报应告知老人家,让他明白冤有头债有主,杀生需偿命的道理。
老人家频频点头:“我明白,正因为我一直劝他自首,他不愿意。我那天一激动就说要去报警,他追下来,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就将我推进水池。”
被儿子亲手杀死,儿子还身犯重罪,想到儿子将失去多年来打拼的地位和名誉,老人家才会变成哭鬼,夜夜鬼泣吧?
白月自以为看透阴灵的所有心思,不料这番推测却被老人家否定了:“不,我夜夜在此哭泣,是觉得伤心。那孩子早就患上胃癌,已经是中期,他把检查报告藏起来,以为我老年痴呆症,不懂。他长期酗酒抽烟,作息不规律,生病了都没人照顾,我一想到这种种,就心疼儿子,忍不住哭泣。”
父母对子女的爱,原来能够那么无私那么伟大?白月无法体会,因为她早已失去最初的记忆,或者说她还拥有自己本体时的人生记忆。她拥有的记忆,是从寄宿在别人体内开始,时间太久,她也会遗忘一些早期寄宿时的事情。
有一天,她是不是也会忘记静夜,忘记他们现在共同度过的时光,一起冒险除灵,一起享用美食,互相吐槽的乐趣,彼此碰触的手的宅女吧?说起来,我才是这个小区的住户,你是来蹭住的,怎么反而你跟邻居们打成一片,还加入了业主群,整天代表我发言?”静夜不满地提出抗议。
这次鬼泣事件,白月和孙妙倒是成了互相交流八卦的好朋友。
至于孙妙为什么会听到鬼泣,她那天打开窗户透透气,偶然看到胡志刚在水池旁鬼鬼祟祟,很害怕的样子,而池面水波紊乱。也就是说,孙妙是老人家溺死时的目击者,因此能听到鬼泣声。
刘风笛胡志刚的妻子,间接导致他们夫妻发生剧烈吵闹争执,即使没有触犯法律,无法对他进行法律制裁,但是他将永远受到良心的责备,将永远对鬼泣怀着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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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连接
转眼间,白月已经把手里的麻辣味薯片解决干净,她把袋子一扔,拍拍手,又拖起行李箱:“胡志刚现世情债算是理清了,但是和他妻子的情结,还要去冥界好好清算,那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不过,眼前还有一个现世生死情结,需要我们去解开,走吧?”
“什么?我累死了!让我休息!活人的事就够烦,死人的事也要管,还让不让我好好活着?”静夜赖在沙发,抱着抱枕不肯动,表示抗议。
被康如音拽到南山,在那荒山野岭等警方的时候,晒得差点脱水,后来又被带去警局协助调查和录口供。原以为这就结束了,竟然还被康如音那个“工作狂”拉回报社去加班,帮她整理资料,帮她校对,一直等到确认报道作为头条,她才放过自己。
“哎,康如音这个女人,究竟哪来的精力,跟你一样,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而且,她竟然以‘情’为主题写这篇杀人杀狗事件的报道,太奇怪了。这个女人,跟你有很多相似的感觉,说不定你和她也可以成为好朋友。”
静夜没有自觉说了太多关于康如音的事情,更没有察觉白月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静夜回来之后,已经提过康如音这个名字好几次,说的话题总是围绕着今天他和这名女记者发生的事情。
和自己相似?白月可没想去跟这种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情敌交朋友,她不悦地想,故意整个人压在静夜身上。
“哇,原来你那么重啊?肯定是每天吃太多,长肉了!快起来啦,我已经累得骨架都要散了,别压了,眼泪都要挤出来了!”静夜躺在沙发上挣扎求饶。
白月一听到这话,立刻从静夜身上跳下来,拿出小瓶子来,接了几滴净化之泪,松口气道:“幸好,没有浪费掉。你这个从来不哭鼻子的男子汉大丈夫,偏偏要取你的眼泪来驱邪除灵。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去四楼吧!”
“你说的还没解决的现世情结,是指四楼徘徊的死灵?他的女友小素已经另有对象,他的钻戒又不见踪影,我们无能为力的。本来,他就不该再徘徊,既然女朋友已经寻找到了新的幸福,人鬼殊途,何必纠缠。”静夜不理解地摇摇头,怀疑四楼楼梯间徘徊的死灵是个喜欢死缠烂打的家伙。
这种不敢不催的家伙,万一被他纠缠了,可是很烦的。
“你错了,他的女友小素并没有变心。”白月表情严肃,看起来不像随口乱说的话,静夜只好露出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转念一想,肯定又是业主群里勾搭和八卦回来的消息。为了不显得自己是那么八卦的人,静夜决定保持沉默。
白月将行李箱交给静夜,自己走在前面,一步步走向四楼楼梯间,越靠近,阴气越重。
死寂、黑暗和越来越强烈的阴气,让静夜有一种正在步步靠近地狱的错觉。
白月突然开口打破寂静:“知道吗?即使死了,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之间也有永远切不断抹不掉的联系。这个唯一的连接,是情或恨,最深刻入骨的感情,能跨越生死,将阴阳相隔的人们连接在一起。”
静夜没有接话,母亲去世之后,他经常想念她做的菜,她的笑容,她温柔的声音。母亲死了,却仿佛从未离开他,所以他能够理解白月说的话。
只是,这个徘徊在四楼楼梯间的男人想要找回钻戒,只有将那枚钻戒交到小素手里,他才能安息。
自己和白月,真的能帮他吗?
“哇!你是不是又往上面走了两格楼梯?”静夜一味走神,又差点跟四楼徘徊的死灵撞个正着,吓得他往上跳回两格楼梯,差点跌倒。
白月二话不说,直接抽出一根白线,将死灵拉住就往五楼跑。
死灵的女友小素就住在五楼,白月完全不顾他大喊“我不能去见小素我把钻戒丢了而且刚刚那个男人进去小素家了”,一口气用白线将他拽到小素家门口。
这根白线,静夜虽然是第一次看到白月使用,但是之前已经听她介绍过这是什么东西。
“锁阴线”,要锁住阳人的情感和肉身,可用红线,而要锁住阴灵,就必须用这个白线。在静夜看来,不过就是一根普通的白线,竟然拥有那么神奇的力量,死灵被这根线绑住手指尾指后,行动便被白月控制。
死灵还在挣扎“我不要看小素和新男友亲亲热热的场面啊让我下楼”,房门打开了,小素探出脑袋,一见白月,就熟络地将她迎进屋去。
死灵也被拽了进去,静夜正迟疑该不该进去,小素笑嘻嘻道:“白月的未婚夫,一起进来吧,我和小月很熟悉,偶尔还一起逛街吃甜品,她跟我提起很多你的事情。”
静夜简直五雷轰顶,看来,白月在这个小区里混的比自己好,交际手腕也比自己高出好几段!
沙发里坐着一位穿警服的男人,他一见到来客人,忙起身道:“我的使命也完成了,该回去执勤了。最后,还是希望小素小姐能得到幸福,带着死去的人对你的祝福和爱。”
小素脸颊微微泛红,甜蜜地抬起戴着一枚闪亮钻戒的手:“放心吧,吴警官,我会带着他的爱,让自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