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在准备火把之前,你去喊刚才的医官画一幅毒蝇伞的图过来,要附上颜色性状的解释。”卫靖远叫住祁夏急而不乱的说道。
祁夏没有片刻迟疑的点头:“喏!”说罢,人已经似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
仅是片刻的时间,我们这里就集中了大群士兵。像是听到了卫靖远对祁夏说的话,一个个都斗志昂扬的瞪着卫狐狸。
我终于明白祁夏在这里大喊的寓意,他们都担心自己的龙,全在这里守着。
卫靖远并不理会他们挑衅的目光,反倒一转之前的愤怒,面色淡然的朝我走来。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端着城主的架子也一样平静看他,殊不知方才他的那番话已经在我心里掀起万丈波澜。
他朝我扶肩一礼,却用内力传音道:“祁灵玉,你告诉他们,我有信心在一天一夜之内找到龙群生病的真相。让他们务必听我的指挥,而且要严格执行我的命令。”
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从脑海消失,紧接着,清泉般明朗的男声传进耳中:“请城主主持大局。”说着,他抬起一双晶亮的狐狸眼看我,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端然点头,莲步朝祁夏方才站的那个凳子移去。短短的一段路,我却觉着走得纠结无比,脑中飞速闪过一个又一个不需要卫靖远出马,我也能妥善安排并解决好此事的办法……
它们用流火一般的速度闪现,然后又被我迅速否决。直到站在凳子上的一瞬,我才发现,卫靖远他了解的比我多更比我全面。寻找龙群生病的线索这件事,非他不可!
但是,我也有自己可以做,且只有我能办到的事,那就是给他提供便利,同他携手找出病因。
我深呼口气,郑重而又认真的看着前面的士兵们道:“众将士听令!今天,吾在这里将救治龙群的指挥权交给当朝公卿,卫靖远卫大人……”
“卑职反对!”我还没说完,就被将士当场打断。
然后,反对的声潮雷雨般滚滚向我涌来!“卑职附议!有关驯龙的一切,均不可交给姓卫的!”
“肃静!都给吾闭嘴!”我猛地大吼一声,音色都震的有些扭曲。但他们毕竟是二哥的人,而且和卫靖远掌控下来自四面八方的精兵不同,他们都姓祁,身上或多或少都流着和我一样的血液。
我怒吼出声,他们立刻安静了。
“诸位将士,群龙的生死存亡,就是豢龙氏的生死存亡!吾是豢龙城的城主,理应依靠每一个臣子的力量来支撑自己走下去。卫卿虽然姓卫,但他也是豢龙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卿大人,同诸位一样是吾的臣!我信他的能力,才会让他来处理这一切。如果,吾要是信错了人,吾会以死谢罪!”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就连忙着治病的医官和铲屎官手下正在清扫棚舍的众人都整齐划一的看着这边。
“你在胡闹什么?!”卫靖远的内力传音撞进脑海,隐隐地,我听到了站在身后的他紊乱粗重的呼吸,像是在生气。
我静立在凳子上,诚挚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寻睃。“城主!不可!”他们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竟全都猛地单膝跪下。周围的原本气吞山河的积极气氛忽地被压抑下来。
“城主,卑职也认为您此举甚为不妥。”有人从后面走来,是祁武。他瞥了一眼卫靖远,然后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单膝跪下,扶肩进言道:“卫大人虽贵为公卿,但终究同我等不一样。”
☆、第76章 你脑袋被龙踩过吗?
“龙群对祁家如同死穴、命根;而它们之于有的人则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城主,您乃是这卧龙谷的君主,切不可拿自己的性命玩笑。自家的家事,还是自己人处理为上策。请城主三思!”
祁武目光似箭,字字直刺卫狐狸。
我放出去的话被祁武就这样堵回来,心里一阵窝火,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内斗呢?!
“呵!不愧是心胸狭窄的小人,就连蠢也蠢得如此可笑。”卫靖远突然嗤笑一声,一只脚跨在我踩着的凳子上,“祁灵玉是你们的城主,就不是我的城主了?五百多年前,祁家就是在卫家的护卫下才带着百姓逃进这卧龙谷中,躲过恶人的追杀。当年带来的龙蛋传下一代又一代的龙,而祁家和卫家却由唇齿相依变成互相猜忌,难道人心还不如这里躺着的这些畜生?!”
祁武的表情渐渐扭曲,他猛地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刀一个利落的飞跃朝卫靖远刺来!“城主,请允许卑职斩下这嚣张之徒的首级!”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缠战在一起。斗气掀起我的裙摆和面纱,更多的恶臭扑进鼻息,我强压着快要爆发的怒火跳下凳子,然后举起凳子猛地砸过去!
“吾让你们打!”我气急败坏地冲过去,“住手!立刻!马上!”
突然,一柄利刃朝我飞来!被我险险侧身躲过,然后吭哧一下插入土中。我愕然,丫的还想杀了小娘是不是!我正要发火,却见两人已经停下。
卫靖远的短剑正架在祁武的脖子上。
他眯着深不可测的狐狸眼凑近祁武的鼻尖一字一句高声道:“本官乃豢龙城公卿,祁灵玉的臣,本官不敢忘记替君主排忧解难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到是你们,一个个见了本官就像看见杀父仇人一样,有这个精神就给本官留着去寻找医治龙群的办法。在这里惹是生非,逞口舌英雄算什么东西?”
“城主!”看见祁武落败被辱,后面的将士们全都气血奋勇的围过来。
我揉了一下开始跳痛的太阳穴,过去夺下卫靖远手中的短剑,他也不抵抗,似乎料到我会这么做。“都给吾回去站好!”我举起短剑,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掌握住利刃一拉,刺痛混着鲜血冒出来的一瞬,所有的将士立刻鸦雀无声。
“吾在此以城主之血起誓,若是自己错信小人,必将与他同归于尽!现在,所有人必须全力执行公卿大人下达的命令,凡有违者耽搁了救治龙群的时机,将被视为屠龙之徒,杀之!吾希望你们知道,吾同这里每一个姓祁的人一样不愿意龙群有任何闪失!”我冷着脸,从心底冒出的怒意充斥全身,一时间竟震住了所有人。
他们没再争辩,全都默认了我的话。
“很好。”我扶起凳子,将手中的短剑噗呲插在上面,“卫卿,你有什么办法就下令吧。”我抬眼看卫靖远,这才发现他也看着我,认真的视线直透心底。
他走过来,黑着脸拔下凳子上的短剑,拎起自己的衣摆一剑划过,割下一块布条将我掌心的伤口包扎好。
做完这些后,他才退开一步,朝我扶肩一礼:“臣,领命!”他说的缓慢而又无比郑重。祁武抿直了唇线看着他,脸上还有不甘心的争扎,但他终是没有像之前一样冲动,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此时,祁夏攥着一张羊皮卷拨开人群挤到卫靖远面前:“公卿大人,毒蝇伞的图。”
“好!辛苦你了。”卫靖远拿过羊皮卷径直走到士兵中间,然后开始叽里呱啦的说着对策。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虽然还没怎么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但渐渐的也认真听起来。卫靖远说了一阵,然后扭头朝我看来:“城主,委屈你同微臣一组了。”
说罢,他又扭过头去同他们说着什么白天查探哪里,晚上查探哪里之类的。
“吾都赌上性命说卫靖远有办法查到病源,拯救龙群。祁将军还是不愿意去听听吗?”我走到祁武身边,用没受伤的那之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祁武回眸看我,脸色难看:“城主,您不该轻信卫家的人。要是他借机做点什么手脚……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他的阴谋……”
“如果真是那样。”我转头看着在将士中间气宇轩昂,颇有上位者风范的卫靖远,淡然一笑:“在叛军起义的时候,他就有机会借刀屠龙,且不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何必等到现在?”
祁武垂下视线:“这……城主所言在理。是卑职多心了,但是卑职……”
“吾懂。祁将军,你这并不是多心,而是心思缜密。对于驯龙寮、祁家,你这样的心思绝不是‘多心’,虽然这一次吾极力劝阻你们放下偏见相信卫靖远,但是你们切不可因为这件事就抛弃这种‘凡是多几个心眼’的习惯。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这个道理吾还是通晓的。但有些时候,吾必须要放宽心思,特别是在鞭长莫及的地方,吾就更要选择相信能帮吾达到目的的臣子。你,知否?”
“城主,您这一说,卑职心里就有了底。卑职听您的!”祁武重展紧锁的眉头,转身大步加入卫靖远说话的圈子。
片刻之后,所有集合的将士被分成五人一组,将驯龙寮的地界从斜谷入口到后面的密林都划成搜索范围。唯一的任务就是寻找毒蝇伞,即采蘑菇!
将士们斗志满满的开始行动,我同卫靖远、祁夏还有风尘仆仆赶过来的范仁范义这对双胞胎一组进了树林。
我离开城中的时候并没有通知平时同我形影不离的双胞胎,没想到他俩竟然自己追过来了。我也不客气,直接就把他们拉进采蘑菇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