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心里感叹着,银骨狐绝对是上天的宠儿,不仅身材使人朝思暮想,连长相也很让人神魂颠倒。
一边想着,她一边端出铜镜,认真揣摩了一下她的脸蛋,发觉实在有愧于‘仙族五美之一’的称号,后来她又认真想了一下,当初仙界选美大赛,大抵是她父君走了个后门,也就没那么伤心。
以前九歌总觉得他父君滥情,即使在他五十万岁的高龄,也娶了几百个肤白貌美的年轻仙姬,九歌就一直想着,若是将她父君的心挖出来,切成拇指大小,都不够分给后宫那几千位的美丽佳人。
狐族的女子皆是绝色,尤其以银骨狐最为美丽妖艳。她那成性的父君,开如何下得了手啊。
九歌正想的入迷,银骨狐却醒了,黑色瞳孔如星星般闪烁着,九歌笑眯眯的将一件白色裙子递到他面前:“你醒了啊?”
银骨狐下一秒却很是张皇失措,估计发觉自己不太优雅,抓了一把被褥遮在胸前,一副差点失贞的模样。
九歌又端起铜镜好好掂量了一下自己,认为可能是自己不禁散发‘色眯眯’如狼般的眼神吓到了这闺女,为了缓和气氛,故咳了几声,轻轻拍着受惊的银骨狐:“咳咳不用怕的不用怕的”
九歌觉得自己咳的这几声,咳的非常有技巧,这尴尬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
银骨狐两颊绯红,很害羞的从九歌手里拿出衣服。看到她这么害羞,反而弄得九歌十分不好意思:“这个我只有白色衣裙你先将就着,改天我让水麒麟给你做一件”
换上白衣后,银骨狐突如其来的‘一跪’,差点把九歌的心脏都给跪出来。
九歌捂着小心脏,见到银骨狐紧接着又是三拜。九歌心里盘算着,距离上一次见到有人行此大礼,还是几千年前了,正是合将军出殡的时候。
九歌觉得虽然这银骨狐心意给的很足,就差点没把她狐狸心心给掏出来,但九歌一想到出殡行得这个大礼,心下实在有些冷飕飕,故伸出手挽了她的玉臂起身:“几十万年前那些过节是上一辈的事情,我不太注重这些,以后若是出了地狱七浮,我就带你回南海水宫,哪里没有人敢欺负你。”
话刚落,这只小银骨狐太过感性,眼泪吧啦吧啦往下掉,反而弄得九歌很手足无措,四下找不到帕子,只能用被子角给她擦着眼泪,慌慌张张:“你别哭啊”
银骨狐五官长得极美,哭也哭得凄婉令人怜惜,九歌咽了咽口水:“你知不知道,你一哭”她又咽了咽口水:“我就我就特别想非礼你”
刚才还哭声苍凉的银骨狐突然停止了哭声,双目充满惊愕,将被子全身裹紧,脸上露出‘即将失贞’的表情。
九歌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颇为淡然的再次安慰道:“有人爱江山,有人爱美酒,我只是比较喜欢美丽的东西你千万要淡定淡定”
冷静下来的银骨狐变得十分安静,坐在窗前,一袭白衣,眼中三千决绝凄凉之意,心中怀揣十分飘飘仙然。
果真是个倾城佳人,随便坐在哪处,哪处便是一道亮丽风景。
九歌凑上脑袋,圆圆的眼睛忽闪忽闪:“那你有没有名字的捏?”
银骨狐微微侧脸,露出冰肌玉肤,眼中露出几丝哀愁:“过往已成往事,我也不大愿意再回想起这些往事。”她冰冷的眸子又望回窗外,眉头紧锁,似解不开的三千心结。她顿了许久,才继续小声说着:“不如替我想个名字?从今以后,就当一切重新活过。”
九歌顺着银骨狐的目光往外望,窗外萧条苍凉,落叶拂了一地黄泥,万花陨坠腐化成淤。如今虽然分不清是什么节气,但眼前凄冷卑惋的景色,倒像落日秋色,满目疮凉。
“不知就叫影秋,一影三秋,如何?”
影秋冰冰凉凉的眸子终于见着几分暖阳,她笑的很浅,不认真看,看不出她嘴角的几分笑意。
不知为何,九歌莫名对影秋有股说不出来的好感,九歌温暖的手掌去握紧影秋冰冷的指尖,她笑得很傻,却直击心灵深处那块已经干涸的田土。她眉眼盈盈对影秋说:“你是不是饿了?我们去吃饭罢。”
第五十三章恰似故人心纤纤
九歌怕影秋认生,故一路走过来死死拽着影秋的手不肯放,入了房门后,才吩咐水麒麟道:“我今日想吃莲藕羹,作好了么?”
水麒麟低头垂眉:“已经作好了。”
说完,便吩咐人端上来一碗白糊糊的银粥,比汤要浓稠,洁白的藕羹在中间放上两颗红色枸杞,白里透红,红里泛白。水麒麟做事一向讲究精致,这碗原本平淡无奇的莲藕羹,硬是被他熬出‘三月一点红,白露银河一朱舟’的既视感。
九歌示意影秋坐在身旁,吩咐了水麒麟:“你为何只端了一碗,你没有看到有两个人吗?”
水麒麟视线移到影秋身上,双目似寒剑散发凌厉的光,直逼单薄的影秋。
影秋胆子小,被水麒麟这么一盯,居然全身微微打着抖,揪着袖子颤颤巍巍坐起来,甚为卑微道:“奴婢奴婢怎么能同主子坐在一起”
不知何时,水麒麟已经将孔纹扇握在手里,语气比寒冬腊月还要冷一些:“你倒是懂得分寸。”
九歌抬眉,见着水麒麟一身蓝衣,浑身散发冰冷寒气,洁白玉勺手中一滑,对水麒麟生气说道:“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影秋?”她一把将水麒麟紧握的孔纹扇重新放回腰间,苦口婆心:“你说你活了几十万年的人了,这样盯着一个小姑娘,合适么?”她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原本打算等出了地狱七浮,便将影秋嫁给你,这么一个如琬似花的美人,配给你,算是你前辈子修的福气。”九歌叹了一口气。
水麒麟侧身,眉头紧皱,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殿下忘记了曾经微臣许的一诺?”
“你许了什么诺言?”
“除了死,绝不离开殿下。”他一板一眼,倒认真起来,说起话来也刚强有力,差一点就将九歌感动涕流。
九歌转眉见着影秋两颊绯红,也认识到自己话语欠妥,觉得水麒麟这人忒开不得玩笑,又看了看影秋卑微如泥的样子,心下难以平衡,将她硬生生扳坐在上,她身子又跃起来,九歌用力将她肩往下一压,让她坐下来:“让你坐,你就坐,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尊卑之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九歌呼了呼眼前滚烫的莲藕羹,吹冷后送到影秋面前:“你大病初愈,需吃点东西。你先吃罢,我不饿”
影秋就跟跳蚤在身上跳着一样不自在,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拿着勺子,不安的搅动着香甜扑鼻的莲藕羹。
曲璟禹左手握着一卷书,右手端着一杯上好龙井茶,目光依旧直直盯着那本书卷,冷冷淡淡走过来道:“今日又是谁惹你?火气这么旺盛?”
九歌没有说话。他放下手中书卷,修长指骨攀附于茶樽之上,抬头,眼神充满震惊。
令他惊讶的并不是九歌今日兴致好,挽了一个云髻。也并不是九歌今日往脸上施得那层薄粉,那片腮红。
他目光深沉,直勾勾的盯着影秋。大约过了一炷香,他才回过神,指尖颤抖放下手中的茶樽,慢慢凑过脸,神色深沉。
他轻轻抬起影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突然难以掩饰暗藏心中的情愫,慌了心神,说的很小声,带有一点卑微的试探问着:“烟灵?”
不知哪里刮来一阵冷飕飕的凉风,侵入寒骨。
从他口中吐出的那两个字,如烙印般深深刻在九歌心里,掀起一阵火海。
烟华桃花红,灵阙洞庭月。
这是多么清冷又灵气十足的名字。
直到曲璟禹冷静下来,才放了影秋,自顾自地说着:“对不起,认错人了。”
留下影秋一张惊慌错愕的脸,以及九歌被自己掐地发红的手臂。
九歌见惯了他处事沉着冷静,从来没见过如此慌乱的他,就像被人扰了心中的那池静水,还搅得天旋地动。表面上云淡风轻,但九歌心里是何其的清楚,他内心得惊慌到何种地步,才露得出那样不稳重的表情?
于是当他仓皇而走的时候,九歌并没有挽留他,他不过是想要理理自己的思绪。
她转身,盯着影秋那张沉鱼落雁的小脸,心里忽然一抽,思绪也乱乱麻麻起来。
九歌捂着额头,表情很凝重。水麒麟站在一旁,很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烟灵是谁?”
九歌胸口很闷,眼神有意无意瞟向窗外,最后盯着古虞树上那朵枯残的花,许久后才道:“我大抵不该同一个死人争锋吃醋罢”
影秋面色很窘迫,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总觉得自己有几分错,纤纤玉手拉着九歌衣袖,眸子带着几分抱歉:“对不起。”
九歌异于常人的冷静使得水麒麟颇为惊讶,犹如一罐冰冷的水直直淋在火烧火辣的地方,她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去波及无辜的人,最后微微勾起影秋的脸,细细观摩许久:“长得像别人不是你的错,也不管你的事。”她目光再次回到那朵枯残的古虞花,掌心冒出渗渗冷汗:“还要多亏了你,才让我知道了故人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