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童却只是死死地盯着抒悠,独眼中闪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光芒:“总算找到你了!”
抒悠皱起眉头,看向天河:他说的搞定就是这样搞定?
天河笑眯眯地看向她:“阿喆,我答应了她,只要她拿出归元钟,就帮她解除囚魂咒,你帮个忙呗。”
轻飘飘的,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请求。
☆、第48章 离魂引
石室中陷入一片寂静。萤石乳白色的光芒透过入口处洒入,映出每个人脸上莫测的表情。
抒悠在一瞬间就意识到:天河是认真的,他真心要为蔷儿解除囚魂咒。
天河究竟要做什么?
她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下,掩去眸中晦暗的神色,开口问:“归元钟呢?”
“哦,给张娘子拿去了。”天河不以为意地道,似乎那不是能保住魂魄不散的罕见宝物,而只是摆在花格上的一件摆件、一套瓷器,“她也算帮上了忙,这是她应得的。”
抒悠忽然微微笑了起来:“给她解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总不能叫我白白出手吧。”
蔷儿大怒:“小贱人,你敢不解咒?信不信我把你碎尸万段?”
抒悠连眼角也没有扫她一下,望向天河:“你怎么说?”
天河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蔷儿咬了咬牙,安静下来。天河黑琉璃般的眸子噙上了浅浅笑意,望向抒悠,“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抒悠眸光扫过仍被束缚在石床上的凌阙言,淡淡道:“把他身上的龙筋索解去,放他们走。”
“凭什么?”蔷儿的尖叫声响起。
抒悠捂起耳朵,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看来你很喜欢这个身体,都舍不得离开了。”
蔷儿的声音戛然而止,气得眼睛通红,身体都开始发抖,这一刻她生吃了抒悠的心都有,然而咬碎银牙也只能咽下这口气,恨恨道:“就依你,我先放了这个小白脸。”
也不知她默念了什么,光秃秃的手臂微微一抬,盖着凌阙言的毯子顿时掀起,龙筋索如活过来一般,扭动着从他身上松开,飞向蔷儿,落到她袖中。
白花花的身体,狰狞的红痕。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凌阙言身上,眼中皆是说不出的微妙。
凌阙言双颊火辣辣的,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哪有一点点风流公子的仪态。他四顾一圈没有找到衣服,索性拉过毯子裹在身上。
抒悠忍笑道:“好了,凌公子你先带着白露离开吧。”
“可是你这里……”凌阙言有些犹豫,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有些不凡之处,可蔷儿如此诡异,天河敌友不明,留她一个人,他实在不放心。
“你留下也帮不了我什么忙。”抒悠送他一个白眼,不客气地道,“快走快走,你把白露安全送走,别再掉链子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一个“再”字打得凌阙言脸好疼,他不就是没完成上次的约定,非但人没有送出去,反而要小姑娘来救他?
这样一想,凌公子顿时有些垂头丧气:“好,我先送人出去。”走过抒悠身边时,忽然悄悄塞过一样东西,“这个借给你用,等你平安出来了再还我。”
抒悠只觉手心一凉,,脑中同时多了一段法诀。她不动声色地将其收到储物袋中,惊讶万分地看向凌阙言。
凌阙言竟将窥天镜借给了她!这可是今后会成为伪神器的窥天镜!想来凌阙言一直把这件法宝温养在识海中,才没有被横岭山主搜去。
凌阙言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笑着拉过白露,潇洒告辞。
送走了凌阙言和白露,蔷儿冷笑道:“现在总可以开始了吧?”
抒悠轻笑一声:“小丫头,难道你娘没有教过你,求人的时候该是什么态度吗?你这样,万一我一生气、手一抖,解咒失败怎么办?”
“你!”蔷儿怒目圆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抒悠才不管她,淡淡吩咐:“把衣服解开。”
蔷儿跺了跺脚,对解咒的渴望终究占了上风,悻悻地解开衣服。
小小的胸膛露出,已经腐烂大半,令人不忍卒睹。浓烈的恶臭盖过馥郁的香气,胸前红色的符文却依然鲜艳如新,仿佛刻到了骨血里,红色的幽光流转不定,带着莫名诡异的气息。
抒悠从之前咬破的手指逼出一滴血,灵气运于指上,截在幽光流转之前,缓缓画下一笔。
幽光定住,符文骤乱,流转如意的灵气顺着这鲜血淋漓的一笔被引开,无形的束缚力瞬间冰消瓦解。蔷儿只觉似乎有什么桎梏被打开,浑身一轻。
囚魂咒被破了。
她心中大喜,低头看向收起手指后退一步的抒悠,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袖中龙筋索忽然如电飞出,向抒悠捆去。
她猝然发难,竟是一刻都等不得。
抒悠早有防备,脚步轻点,正要挪移而开,肩上忽然轻轻搭上一只手。
似有千钧之力,整个人顿时被钉住无法移动。
抒悠不敢置信地看向手的主人,天河?这是为什么?
龙筋索夭矫如蛇,转瞬将她捆得结结实实,天河收起手,含笑退了一步。蔷儿一声狞笑,满头长发瞬间暴长,向她缠来。
漫天的青丝,乌沉沉不见天日。她的耳、鼻、口、目皆被遮蔽,双手双足俱遭捆缚,不能看、不能听、不能动、不能呼吸。
窒息的感觉炸裂胸腔,神识被困,灵气被阻,连内呼吸都不能。
她耳边似乎响起了玄奥悠远的吟唱声,低沉、哀伤、空旷,仿佛黄泉路上的挽歌,勾魂夺魄、回荡不休。
离魂引,离魂兮,魂去无依奈若何。
魂魄跟着歌声开始震荡不休,躁动着竟似要离体而出。
刀削斧凿不足以形容此时的痛苦,她只觉自己在被油烹火煎,那是魂魄被硬生生剥离*的极致的痛。
蔷儿,这是想夺取她的身体?
剧烈的痛苦下,思维仿佛都已迟钝,恍惚中,她只感到一股强大阴冷的气息丝丝缕缕从她毛孔钻入,拉扯着她的魂体。
炼神诀自发运转起来,护住她虚弱的元神,最后一击却迟迟引而不发。
她在等待。
神智越来越模糊,她努力保住一点清明。突然,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声。
青丝潮退,五感俱复,她虚弱地倒在地上,只觉四肢完全不听使唤。她努力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米娅的尸体僵硬地倒在地上,一个模糊的白影在她身前不远处,被惨绿的光笼罩,痛苦地挣扎着。
白影面目模糊,长发及腰,依稀可看出是个圆圆胖胖的脸上带疤的小姑娘,此时,面目扭曲,尖利的五指凶狠地刨向绿光,不时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那个应该就是蔷儿的本来面目吧?难怪她对美丽的身体执念这么深,因此害了太多的孩子。
也不知她的魂体修行了多少年,在溶魄石的威力下,竟有余力还击。
天河扬眉,又是一道法诀打上溶魄石,绿光陡然变暗,似有无形的压力,压得其中的蔷儿慢慢弯下了腰。
蔷儿仰起痛苦不堪的小脸,蓦地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
远远的,一声长啸应和而起,初听尚远,眨眼已近在耳边。
天河神色骤变,一把抓起抒悠,瞬间移开数丈。
雪亮的刀光从他们刚刚的位置一闪而过,击了个空,随即嗡嗡响着,重新列成刀阵,唰唰唰向他们飞来。
横岭山主赶来了!
阵法严密、刀势锋锐,如电而至。天河不敢硬接,迫得带着抒悠不停闪避。溶魄石的光自然对不准蔷儿了。
蔷儿得到自由,一声嘶吼,就要向他们扑来。
天河冷笑,右手伸出,手中多了一柄黑黝黝、又窄又长,两边无刃的兵器,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抒悠一眼瞥去,不知怎的,心里竟然冒出一股寒气。
蔷儿的森森鬼气已经逼近。
突然,“蔷儿,回来!”横岭山主冰冷的声音响起。
三人应声望去,神色齐齐一变。
横岭山主站在洞口,左肩上汩汩冒着鲜血,显然赶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处理。没有受伤的右手倒提着一人,疏眉细目,身形健壮,正是被抒悠留在上面的雷雨。
“娘,你怎么了?”蔷儿惊慌失措,顾不得追杀天河抒悠,扑回母亲身边,惶惶而问。在她心中,娘亲一向是强大无比,无所不能的,此时竟受伤了,实在太不可思议!
横岭山主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气息,脸色微沉:“来不及了,我们走。”长袖一挥,磅礴的灵力汹涌袭向天河二人。
天河一把将还没恢复的抒悠推到身后,手中黑色兵器双手执定,悍然挥出。
凛冽的气息从乌沉沉的兵器上发出,迎上横岭山主发出的灵力攻击,如劈波斩浪,瞬间将之从中劈开。
骇人的灵力攻击轰然向两边散去,如惊涛拍岸,猛地撞上两边的石壁。剧烈的撞击声后,石壁碎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开始崩塌。
山洞开始摇晃,大块大块的碎石从顶部落下,天河眼见不好,一把抱起抒悠向洞外跑去。碎石越来越多,天河索性化作黑烟,裹住抒悠冲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