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肖想你啊!”危素简直要吐血,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啊,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怀必这人也挺有欠揍的潜质呢。
“再说了,你有你的小华,我还有我的老叶呢。”她不满地嘀咕道。
这时,沙月华出现在了祭坛边上。她本就长得不赖,此刻盛装打扮,眉眼更是明丽动人,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容光透逸。同时,她偏瘦的身躯尽数掩藏在繁琐重叠的衣衫之下,让她显出一种大气而又慑人的美,跟平常完全成了两个人。
周遭的人们彻底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个人的身上。怀必的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怀金芝缓缓走到她身边,手中捧着绣好的那一长幅黑龙驾云图,猛地抖开,披在了沙月华的肩膀上,然后将她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什么话也没说,便退下了。
沙月华拢了拢身上的绣图,抬起脚,沿着低矮的阶梯,踏上了祭坛。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危素总觉得她似乎用余光瞟了一眼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苦逼的八月结束了,悲伤的九月开始了,开学在即_(:з」∠)_
不过幸好这个月有很多好电影上映,光今天就有真人版《银魂》和诺兰巨巨的《敦刻尔克》,后面还有《蜘蛛侠》和《王牌特工2》blabla...
老铁们有没有哪部是特别期待的呢?
钱包要大出血惹,笑着活下去。
谢谢forget小天使的地雷~
☆、石脉鬼灯(19)
沙月华深吸了一口气, 按照上一任的主祭给她一遍遍交待过的流程,扬起手来, 将青松毛轻轻撒在祭坛的地面之上。
她昨晚没有睡好, 临近天亮才眯了一小会儿,现在有些无法抑制地神思恍惚。但她努力地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不要行差踏错。
撒尽了篮子里的青松毛之后, 她又开始一小撮一小撮地撒白糯米。
危素在下面托着腮,压低了声音问, “糯米不是用来对付僵尸,或者祛尸毒的么, 你们祭典撒这个做什么?”
怀必笑了笑, “都是驱邪, 有那层意思就行了,这里的规矩跟外头不同。”
“浪费粮食。”危素挑了挑眉。
她话音落下,沙月华的白糯米也刚好撒完了。
沙月华走到祭坛中央, 那样竖着前几天刚安放好的青铜香炉鼎,大鼎周身遍布腾龙浮雕, 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鼎正中央插着三柱尚未点燃的长檀香。
她缓缓地从袖口中抽出一片白栗叶,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 叶尖朝向下,然后猛地往上一抬,白栗叶便“呼”地燃烧了起来。
沙月华用它从左到右依次点燃了大鼎内的三柱长檀香。
时间掐得刚好,当她垂下手的时候, 白栗叶也燃烧殆尽了,指尖只剩下一抹余灰,而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几滴细细的汗滴。
危素这下子算是瞧明白了,这点香的要求大概就跟升国旗奏国歌是一样的,一个优秀的升旗手,必须在歌曲放到最后一声的同时,把旗帜啷当一下升到顶端,快了或者慢了都不行。
就在这时候,祭坛周围那十六个妙龄少女同时昂起头,年轻的面庞朝向夜空,然后又将右手抬起,扳在左肩上,轻轻张开双唇,一串古怪而清亮的歌声从她们喉咙间飘了出来,灵动悦耳,宕荡起伏,就像是一浪又一浪的山风。
虽然听不懂她们在唱什么,但危素很肯定那是纳西语。
她不由得一乐,这么整齐,得排练了多久啊。
再往周围一看,她顿时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像那十六名少女一样,将右手扳在左肩上,连怀金芝都是如此,只不过他们的头深深地埋着,朝向地面,看起来无比谦卑而又虔诚。
怀必斜着眼给危素使了个眼色,她赶紧照做,然后偷偷看了一眼叶雉,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眸子清清亮亮的,仿佛沉淀着星光。
他没说话,只是冲着她眨了一下眼睛,危素顿时感觉被电了一下。
她朝他吐了吐舌头,赶紧收回了目光。
“谈恋爱的人真恶心。”老鬼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危素:“……”
危素懒得搭理老鬼,她把音量控制在只有怀必和自己能听到的范围之内,问道,“她们这造型……又是干嘛?”
“东巴人和汉人关于人身上有三把火的说法是一样的,因为高山龙族属火,在祭祀中我们就捂灭左肩上的这簇火,来表示敬畏。”他回答道,声若蚊蚋。
“原来如此。”顿了顿,危素又问,“那她们在唱什么?”
怀必抬眼瞄了她一下,看到危素脸上充满求知欲的表情,一下子回想起了她小时候的模样,他耐心地解释道,“这是祭歌,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古调,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噢。”危素点了点头,打算不再继续发问。
这时,祭台上的沙月华屈膝跪在了香炉鼎前,右手置于胸前心脏的部位,拔高嗓音,开始用纳西语祈祷,声音缥缈,逸散在风中,遥遥地飘向远山。
危素本来想问一下沙月华在说什么,斟酌了一下,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不成想怀必主动开了口,告诉她,“小华说的是祝文,内容不过是愿玉龙山永固不倒,愿天降瑞雪,林木繁荣,人寿年丰之类的祈祷辞。”
“嗯。”危素盯着地面,应了一声。
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觉得怀必这人真的是她哥哥。不是出于所谓割不断的血缘关系,而是出于内心真真切切的感受。
到了危素开始感觉到脖子发酸的时候,邈远冗长的祭歌终于停止了。
她随着其他人一起抬起头,发现香炉鼎内的长檀香才烧了三分之二,香灰没有被夜风吹倒,长长的一柱伫立在剩下的另一半顶上。
“要开始占卜了。”怀必沉声说道。
“你们的祭祀就这么完了?”危素瞠目结舌。
就这样?摆十来个白石头,撒点青松毛和白糯米,唱首歌点个香,就没了?她想起自己在东南沿海见到过的那些盛大的祭祖仪式,尤其是潮汕地区的,五牲酒礼、水果菜肴,还有米饭酒水,哪个能少?
祭祀完了,大家还能一起吃个爽快呢。
她总是一口一个“你们”,显然是潜意识里就把自己排除在外,怀必听了心里老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可他也知道这怨不得妹妹,便勉力挤出一个笑,装出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我们穷啊,心意到了就成。”
危素表示心领神会,“我明白了。”
祭坛上,沙月华取出蓍草,在长檀香上点燃,蓍草立即逸散出丝丝缕缕的烟雾,伴随着清清苦苦的古怪味道,涌入她的鼻腔。
通过占卜询问天意的方法有很多种,危素认真地盯着她,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用的是哪一种。
沙月华取出了一副小小的墨绿色龟甲,又跪了下来。
危素扯了扯嘴角,看样子是要通过烧龟壳看裂纹来占卜。真是一个相当古老的法子,已经能追溯到先秦时期了。
她屏息凝神,想听沙月华会用什么样的话去问他们的高山龙神对放出大虺有什么意见,没想到她只是一言不发地用点燃的白栗叶炙烤着掌心托着的龟甲。
“她怎么不开口说话呢?”危素一脸狐疑地看向怀必。
怀必答道,“按照习俗,只需要在心中默念问题就可以了。”
危素颇有深意地“噢”了一声,“那她不就问什么都可以了?反正不管问什么旁的人也无从知晓……”
“嘘。”怀必扫了一眼四周,“她不会的,小然,你不要乱说。”
危素意识到自己的言辞的确不够谨慎,垂下头,“不好意思。”
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龙纹香炉鼎中央的三根长檀香终于烧到了底,长长的灰柱仍然屹立不倒。
随着白栗叶彻底化为灰烬,龟甲上的裂纹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沙月华将龟甲捧在手心,借着幽暗橘黄的光,她垂下头,眯起了眼睛,试图研究上面的裂纹究竟在传达什么意思。
就在这当口,沙月华突然听见一阵强劲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同时感觉到背后有白光大盛,这状况完全在预料之外,她心中一下子涌出了不祥的预感,顿时慌了起来——车?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车?!
她回过头,看到祭坛下的族人们也骤然混乱,有人站起身,有人连连往后退,祭坛周边盘坐着的十六位少女要么是捂嘴瞪眼,要么是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大家都顾不上祭典尚未结束了,人群爆发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大。
所有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看,她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寨子门口看过去。
她不由得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直起了身子,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祭典流程和规矩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的确是汽车。
两辆吉普,耀武扬威地开着刺眼的大灯,就停在寨子门口。
她知道,那庞大的钢铁车身,对于从未踏出过玉龙雪山的族人而言,就等同于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物。
沙月华嘴巴微微张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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