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簿 (矫沂儒)

　　“想再玩玩？那好！”白衣服姐姐立马答应了。
　　“白，不行。”
　　“没关系哥哥，再呆一会儿不碍事的，而且能暂时摆脱那个烦人的曹槐老头儿不是也挺好吗。”白衣服女子抬头看了看天，笑道。
　　黑衣服男子不再说什么，只是跟在他们后面走着，白衣服女子带着牛牛他们又转又逛，带他们看各种好玩的东西，但是就是不让他们伸手碰。一路上那些能看清面孔的和看不清面孔的人都十分畏惧地避开他们，牛牛觉得这种感觉像国王，高兴得不得了。
　　逛了一会儿，黑白二人带着牛牛和小堂妹回到了集市的入口处，白衣服女子对他俩说道：“记住哦，一会儿从这里出去要一直朝前走，千万不要回头。”
　　“为什么？”牛牛和小堂妹玩的高兴，没心没肺地问道。
　　“因为回头了以后你们就再也看不到爸爸妈妈了。”白衣服女子笑着说道，可是脸上的笑容全无笑意。
　　牛牛抖了一下，下意识点了点头。
　　“再有，一直朝前走，听到有熟人叫你们的名字一定要不停地答应，这样你们就能顺利到家啦。以后记得，过年一定要放鞭炮哦。”
　　“我不敢放鞭炮……”牛牛小声说道。
　　“哈哈哈，居然不敢放炮，你这小男孩胆儿也太小了哈哈哈。”白衣服女子哈哈笑道。“不敢放就看别人放。”一直沉默的黑衣服男子突然插嘴道，声音不容置疑。
　　牛牛又抖了一下，赶忙点头，接着就拉着小堂妹一溜小跑走了。跑着跑着他突然听到他
　　妈妈急切地呼喊声，他和小堂妹赶忙答应着，边跑便觉得头重脚轻，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等到醒来之后已是夜半，春节晚会已经倒计时了，牛牛发现全家老小都围着他和小堂妹满脸着急的样子，看见他们醒来才松了一口气。只听旁边有个老太太说道：
　　“好了，魂儿喊回来了，小孩子魂不定，就该多放放炮仗驱驱邪，这还算好的，有的是招不回来的呢。”
　　众人听罢对老太太千恩万谢，说什么谢谢你把我们家孩子的魂儿弄回来，老太太也不多说，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牛牛和小堂妹的父母赶紧上前来不停地抚摸轻拍两人，同时嘴里也在不停地安慰他们“没事了、没事了”。后来牛牛才知道，他俩是在坟圈子里被人找到的，那儿根本没有什么集市，他后来告诉大人们他的见闻，大人们听后脸色很差，告诫他们不许再提起，也不许他们晚上出去玩了。
　　再后来过了很多年，牛牛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他一直忘不了那个鬼气森森的集市，他问过一些懂行的人，他们的说法都差不多。大年三十，阴司于除夕之际大开炼狱之门，举办年市，炼狱里的魂魄可进行交易。那些看不清面目的“人”大概就是炼狱里的魂魄，而他和堂妹之所以能顺利出来是因为他们没有动里面的东西，魂魄都是极其恋生的，如果活人接触了他们的东西，就很有可能和他们互换身份，长留在炼狱再也出不来了。至于他们碰到的那些奇怪的“哥哥”“姐姐”，那些懂行的人都闭口不言，似乎是什么不可说的事情，牛牛想，大概有生之年他是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第105章 小段子之午夜怪谈
　　阴司每年都会为了促进人员之间的默契与友谊而规定几次集体出任务，虽然总是会遭致一些人的反对，但是抱怨归抱怨，到时候还是会忍着头皮去做完。比如，十阴帅们。
　　这是上世纪90年代的事情了，当时十阴帅接到集体出任务指令的时候是元宵节的前一天，十殿阎君要求他们解决市一条道路上的灵异事件。这条路是市公交54路所跑的线路，终点无名镇已经废弃，废弃的原因五花八门，有的说是自从无名镇被联通进市以后就怪事连连，死的人是一个接一个，都说是道路开通是冲撞了什么，政府不信邪却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于是就废弃了；还有的说，这个地方是政府实行秘密研究的地方，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表面上把镇子废弃了。但是阴司知道，镇子是次要的，问题出在通往镇子的路上。
　　这条路阴气太足，因为人走的少，阳气太弱，再加上横死过几个人，阴气就越来越厉。每次公交司机都会提心吊胆地开车，车上虽然挂着写着大悲咒的平安符，但是怪事还是会时常发生，私家车偶尔通过，也会发生不同程度的车祸，有修道之人来看过，可是政府说这完全是封建迷信，不让道士做法事，久而久之，这条路晚上除了公交车以外再也没有别的车敢走了。
　　阴魂太多，惊动了阴司，十殿阎君要求十阴帅解决此事。曹殷和曹旸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曹槐和曹晨却十分不爽，集体出任务，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麻烦。但是命令当头，少不得得忍一忍了，于是曹旸提议用讲怪谈的方式来回收这条路上的所有阴魂。
　　怪谈，通常是日式叫法，其实也就是鬼故事的意思。曹槐和曹晨根本不赞成，他们觉得这种方式很费时间，然而其他人倒是出奇一致地没有反对，少数服从多数，于是最后定下来的任务方式就是：公车怪谈。
　　元宵节的半夜时分，一辆奇怪的54路在路上跑着，司机是个八字胡大叔，售票员是个半张脸被面罩遮起来的十多岁的男孩，除此之外公车上还有九个乘客，他们像说好了似的，集中坐在最后两排。怪谈要求最少十个人坐在一起讲，曹锦鳞随口问了一句为啥只有九个人，曹旸笑笑说：“没事，一会儿十个‘人’就会全了。”众人听罢，便不再多言。
　　大家都是鬼仙，讲起怪谈来一点恐怖的气氛也没有，因为大多也都是工作时期遇到的事情，曹森中途还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无聊透了。轮到曹殷了，他语气低沉，缓缓地讲起了自己的一次遭遇，故事大意是：有一个少妇在天台上为情所困，跳楼自杀，然而在她死后的第七天，有人居然在天台上再次看到少妇……
　　“哎呀黑小子，你不用讲了，那人看到的肯定是少妇的中阴身吧，用脚都能猜出来。”曹森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曹殷，说道。
　　“不……”曹殷淡淡地否定。曹森刚想接着猜，就看到曹罗冲他摆了摆手。
　　“咋了老马？”曹森问。
　　“第十位来了。”
　　曹罗的话音刚落，车就停了，车门打开，上来了三个黑影。十阴帅是鬼仙，阴魂见到他们不是逃跑就是吓到脚软，很少能有主动贴上来的，这也是曹旸提议讲怪谈的原因。怪谈会吸引阴灵，屡试不爽，又能娱乐又能完成任务，何乐而不为呢。
　　曹森冲曹罗皱皱眉，那意思就是明明是三个，你怎么说是一个，结果还没等曹罗回答，就见这三个黑影的后面又出现一个人，曹锦鳞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确确实实是个人，一个大活人。
　　谁也没想到，都大半夜了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还会有人坐公交，一时间车内一片沉默。那是个女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曹槐旁边的刷票机上刷了一下后就坐到了中间的位置上。
　　“怎么会来个‘人’？小白，这是你弄的？”曹锦鳞低声问道。
　　“冤枉冤枉，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曹旸笑道。
　　“那你刚才说‘一会儿十个人就全了’是什么意思？”曹晨生气地问。
　　“我说的那个‘人’可不是指活人。”曹旸耸耸肩。
　　众人静默，他们明白曹旸说的意思是，某个阴魂可能会受到怪谈的吸引，补上第十个空缺，却没成想……
　　这时，曹子规突然开口了：
　　“姑娘，对，就是你，我们这边讲故事少了一个人，你要不要来参加？”
　　那个女生瞅了瞅坐在车最后的九个怪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周围不知不觉聚集了很多看不清的人影。
　　“我们这边有帅哥有美女，很热闹哦。”曹子规瞥了一眼那些个黑影，继续诱惑道。
　　“不了……我……”那女生细声细气地拒绝，丝毫没有兴趣。
　　“哎呀，不就是失恋了嘛，说出来就好啦。”曹夜突然阴阳怪气地插嘴道。
　　“你、你、你怎么知道……”女生开始惊讶。
　　“来来来，你过来就知道我们是怎么知道的了。”曹旸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女生本不想过去，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把她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拉到了最后排。
　　“这就对了嘛。”曹子规表扬道。
　　女生茫然地瞅了一圈这九个人，看到曹青竹时明显被闪了一下。
　　“讲讲你的故事，看见那帅哥没？”曹锦鳞指着曹青竹对女生道，“讲完了他就会对你笑。”
　　女生不自觉地点点头，开始断断续续地讲了起来，越讲就觉得头越沉，视线越模糊，等到她讲到一半的时候，终于头一歪，睡了过去。
　　“好了，老头儿！咱们再跑一圈就成了。”曹森看了一眼车上的黑影，对开车的曹槐喊了一声。
　　曹槐听到“老头儿”这个称呼，气的透过后视镜跟他吹胡子瞪眼睛，可惜曹森压根没往他那边看，倒是乖乖坐在售票员位置上的曹锋看见了，目不转睛，把曹槐都看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