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初见时的动情隐没了去。倒是添了三分气!他一把挽起星言的手臂,稳稳的将他托起来:“不敢,不敢!如今大人已经身居高位,老夫受不起啊!”他话里含讥,语中带刺,说得星言面上微微一动,初见时的热切登时是少了一大半。
“老爷,我看你是乐昏了头了。”轻晚忙一手拉了一个,眉开眼笑的说着。这爷俩一个比一个犟,顶在一起,就是两头牛,拉都拉不开!分别了七年,看到了喜欢还喜欢不够,怎么一上来就是一团火气:“花厅摆了酒,早暖着,就等你来!陪你爹多饮几杯~!”她看着儿子,越看越高兴,一时激动,又落了泪来:“然后,陪娘说说话,娘想死你了!”她哽着,星言忙替她拭了泪,哄着:“娘,你看看,再哭妆都花了呢。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他揽过她,柔声说着。
他看着这娘俩,一时也软了口气,叉开话题问着:“前月听说西大门那边动土,可是你的府邸要建在那里?”
“是的,父亲。”星言低声应着,三人一边向着东花园的花厅走一边说着。
“唉,我的儿。你是奉旨封府,何必建那么远。我早看好东门这边两条街,在这里建,我们也近啊。你信上就是不肯。”轻晚拉着儿子的手,轻声说着。
“西门那静,宅又少,不劳民耗财。这边的街多市闹,宅子又多,太麻烦了。”星言说着:“那边很清静,又有个湖,景致又好。娘亲闷了,来回走动,也没什么远的啊!陛下是想孩儿府成再归,只是儿子思乡情切,想早点回来看两位。所以,儿子这会子是轻车前来,没惊动地方。”父亲比走时又添了白发,母亲脸上也堆积了尘霜。七年了,说不想家那是昏话啊。
“不是任州辖令吗?州府在东门这边,皇上天恩,许你再建宅,但建西门太远了!”轻晚叹着,摸着儿子清俊的脸颊,不舍得移开目光!
“升了,任督统校营使,兼州辖令!”星言淡淡的笑着:“旨要过些天才到,怕惊动太大,扰了儿子陪二老。”
“什么,又升了??!”轻挽又惊又喜:“去年入秋,才接的州辖的职,怎么这么快就……哎,老爷,瞧瞧,咱儿子多出息啊!”
对面的男人显然没妻子那样的狂喜,儿子出息了,当爹的也作脸!看来皇上是宠他,还特别准他早来,特别多给假!但是,但是为什么就不肯……那不快在放大,脸上也不由的积了阴!
“看看,星言真是出息了!你娘我,高兴得……”说着,又淌下泪来。
“娘,你看又哭了。儿子这回不走了,陛下放了任,儿子陪娘一辈子。”星言揽过娘亲,轻轻的说着。眼睛错开爹爹那略阴沉的眼,他知道父亲的意思,在怪责他,没有在皇上面前美言!刚刚回家,他实在不想再因这件事惹得一家不快,连久别的重聚都失了颜色。
他浏览着这东院的景致,七年了,一点都没变。池塘,转桥,拂柳,楼台,各色怒放的花朵,依旧如故!家啊,这里才是他的家呢。他的眼忽然落到转桥上的一个身影上去了。一个小厮,精瘦矮小的,与旁边隔几步一同站着的相比,格外的瘦小,像个发育不良的孩子般的。之所以能吸引他的目光,是因为他的站姿,木桩子一样,动也不动的矗在那。跟腿不会打弯般的,这七折转桥上每一折都站着一个小厮,虽然都是一般的恭敬的立着,但或多或说的会略是动动,或者是跟穿桥而过的丫头们闲几句嘴。但唯是他,木头人一个,离的不甚远,他们正坐在观景台上。他微微凝了眸,仔细的瞧了他半晌,纹丝不动,再没那么挺直的。
“星言,星言?”轻晚的声音唤回他的神志,他不由的回过头来:“娘?什么事?”
“哎,又发什么呆?你是不是累了?”娘亲关切的神情让他有些微歉,他摇着头:“没有,娘!”
“呵呵,我看你是累了。娘也是乐晕了头,你才回来,早些歇了,饭给你送屋里,晚上再好好叙。娘还有话对你说呢。”轻挽宠溺的笑着,扶着丫头的手站起来,对着一直候着的大总管墨虚诚说着:“老诚,你带着少爷先回去西院,少爷是累了~”
星言起了身,向着父母行礼道:“那儿子先告退了。”说着,慢慢随着总管离了台,穿过游廊向着西院而去。
两人看着儿子渐行渐远,男人丢下手中的杯:“翅膀硬拉。”
“老爷。”轻晚微微的低语,抚着丈夫的手:“都一把年纪了,还求什么啊!不就是子孙满堂,承欢膝下,安享天年吗?如今你虽然是个闲职,但也正好乐个自在啊。如今儿子能展翅高翔,不正是你我所愿吗?”
他颤抖了下,微微的垂下了眉,深深的叹了口气:“是啊,想我墨虚坚就这一个儿子,还求什么呢?”
“老爷,对不起。”轻晚靠向他,眼圈又红了。
“轻晚。”他揽过她,轻轻的摩梭着她的衣衫:“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爷,西院还跟您走的时候一样呢,夫人天天让打扫,天天盼着少爷呢!”老诚一边引着路一边擦着眼睛:“少爷您可回来啦!老诚也想少爷呢。”
“诚叔,你怎么跟我娘一样了?!我这不回来了么,以后不走了!”星言微微的笑着,却突然问着:“诚叔,桥头四折那,站着的小厮,是府里的,还是外头买的?”
老诚回过头瞧了瞧,恍然笑着:“噢,少爷是说小白啊。外头买的,老爷进京领旨那年,买回十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她。”
“女孩子?”星言一下子愣了:“那,那怎么那副打扮?”他微微蹙了眉,那不是七年前吗?爹接了皇旨,要送他进京,结果在回程的路上买了十个小女孩。当时他就是因为这件事一怒之下,晚上就偷偷自己上京去了。爹不爱戏,不爱酒,不爱女色,不爱钱。只爱两样,权势和他的鸟。爹当时买的女孩,是用来以血喂鸟,这件事除了他跟诚叔之外,府里没人知道。就连他娘,也不知道。七年前买的,那女孩竟然还…….
“少爷,您不知道。”老诚使个眼色令跟着的丫头们退后,随后压低声音说:“就活了这么一个。这二年大了,用她的血不太好使了。就放到外头来当个杂使唤。”
“没人知道她是女的?”星言低声说着:“这么多年,就没人知道?”
“哪啊。”说了刚才那一句,老诚的嗓门又恢复了正常:“都知道。不过是那孩子怪的很,所以,近身的活都用不着她,远边的,哪有使丫头的?所以,就穿成个这么着的样!再说了,也没人当她是个女的,比男人干活都爽利呢。”
他看着星言一脸的讶然,便又接着说着:“开始看那孩子眉清目秀的,两个大眼珠子也讨人喜欢。平时除了喂喂鸟儿,也就给院里打扫打扫。结果有一次,把夫人给吓着了,再不敢让来院里!就还归鸟房使去了。去年才派回三门外头。”
“啊?”星言更是诧异起来,他娘虽然柔弱,但绝对不是一个那么胆小的人。怎么会吓着?而且,既然吓着了,干什么今天还摆出来?
老诚猜出他的想法,接着道:“好些年前的事了,估么着夫人这会子也忘差不多了!今儿个少爷回来,事儿多,使唤不过来。就招唤来了。”
“怎么个吓着法?又怎么个怪法?”星言的好奇心越加的浓厚,一时更细问起来。
“先说怪吧,那孩子有三怪。”老诚竖着三根指头:“一怪,就是死不了。这打一进府,就都知道。前些年府里一些奴才们的娃儿还小,毛头一样的淘气。有一次,也不怎么着闹急了,给她推鸟房石头凳子上头,后脑勺子破那么大一洞!那血流的呀,那么大一摊!”老诚用两手比划着,匝巴着嘴:“大夫来了都说没救了!谁知她自己个躺了两天,哎,您猜怎么着?好啦!”老诚一副说书匠的口气:“二怪啊,是那孩子不哭。怎么打都不哭,木人一样,娃儿哪有不嚎嗓子的,她就不。三怪,就是那孩子奴的很。听话,再没那么听话,说干什么就干,没半拉不字!”
“这就奇了。既然奴的很,为什么还打?”星言皱起眉头,越听心里越不舒服。
“这事,您别冤枉老爷!咱东府里,从不作践下人。老爷虽然养鸟,那,那不也是……”看星言的神色有些发厌,忙又把话题转回来:“都是那帮小子淘气的可恨,那次流大摊血不死之后。那孩子命硬的事不就传当开了吗?就没事老打几下的,各管家婆子一时也看不住。开头还管管,后来看那孩子不怕打似的,也就不管了。唉!”
“再说让夫人吓着那回。是大前年老爷给夫人作寿,夫人心情好,就逛鸟房那边的园子去了。结果那园子里塘蛙太多,咭呱呱的吵得夫人烦。老爷当时就让人下塘去捉,那帮小厮们就推掇着缩手缩脚不愿下,当时她还是个丫头装扮,二话不说,扑通就跳下去啰。滚了一身的塘泥。”说到这,老诚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捂着嘴:“夫人看她老实又可人疼,就让丫头们带她回东院来,亲自找了身旧年的衣服赏她,让她换。她又小又有点呆头,当着夫人面就换,夫人倒也不气。但是,这一下,就把夫人给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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