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无事,未想到大哥的儿子也这般大了,还出落的这般英气。”音邈赞赏地瞧着逸辰。
“姑姑快随我入岛。”逸辰羞涩地低下了头,说着便为音邈引路。
“你爹娘呢,逸辰?”音邈问道,眼神却环视着四周的美景。
仙岛不大,前半部分有着良田种着一些仙树仙果,后半部分修建了几座屋舍,道路两旁有着各色各样的鲜花,彩蝶飞舞其上,落冰树环绕在屋舍四周。
逸辰忽地停了脚步,扭头看着音邈一副不解的样子,“姑姑从何处来的?”
“华枋都啊?怎了?”
“那姑姑可见着爹爹娘亲了么?”逸辰面上愈加地困惑了。
“大哥大嫂不在岛上么?”音邈心中似是被石头击打了一般,急忙问道。
“半月前不是诗月姑姑您送来的信函么?说是都帝叔公身体已经快支撑不住了,璃月姑姑又不知去向,希望爹爹娘亲回都一趟。”逸辰天真无邪的模样让音邈愈加觉得事情的严重性了。
“逸辰可知晓是何人送来的信函?”音邈问道。
逸辰挠了挠头,“这有何关系么,姑姑?东海上的岛屿一般都是由东海水族送达,就连往日爹爹收到的请柬都是水族送的。时日一长,逸辰都与那些水族的小鱼小虾熟识了呢。”
“说来奇怪,姑姑自华枋出来便直奔东海寻你们,从未送过信函。”
“啊?那是何人?爹爹娘亲会不会有事?”逸辰说着便一脸忧愁惧怕模样。
音邈安慰地笑道:“许是你都帝叔公醒来了,派的信函也不定,你莫要担心,隔日姑姑便回华枋去寻你爹爹娘亲。”
想来逸辰自小生长在这与世隔绝的仙岛上,看上去虽儒雅多学,知书达理,但也不知外面凶险,所以才显得很是孩子气。
音邈不知不觉便挂上了笑容,好久没有遇见过这般纯粹的人了。她隐隐有些担心日后的为难,那个专门为她备好的陷阱也愈来愈深,她这时尽量不去思考,与逸辰聊侃着。
华枋如今风吹欲倒,落寞不已,都帝沉睡不醒,无人主持大局。玄翼长老早就派人请霏琰仙君回来,但是却不知晓其具体位置,同自己一样在海上四处寻找,不可能是那位利用自己名义请霏琰仙君回去的人。璃月被虚影困在幽刑狱当中,也无法这般做。
脑中闪现过两张面孔,一副绝美苍白,另一副妖艳多情……
音邈看的出来逸辰的确十分欣喜,带着自己几乎将整个岛转完了,一路上叽叽喳喳,说的全是他爹爹如何让他读书,他如何地投机取巧跑去与小鱼小虾玩耍的事,好几次音邈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逸辰在屋前架了火堆,狠下心将自己在隔壁岛的仙山上捉来畜养的野鸡,给音邈烤着吃。
“姑姑,不如你陪逸辰再玩几天好不好?”逸辰眼中有些孤独和伤心,翻烤着野鸡。
音邈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丝共鸣,想必他如今定是很孤独的。“姑姑必须得赶回去寻你爹爹娘亲了。”
“姑姑能告诉逸辰外面的世界么?”逸辰兴致勃勃地看着音邈。
第七十一章 死别(二更)
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怎样呢?音邈陷入了沉思,自从被师父救起以后,她的世界好像只有报恩两个字,亦或者换句话说,她的世界似乎只有拂燧。即便是她的身世,她的灵力她也不怎么在乎,所以才会千里迢迢地跑来这里寻花灵。只要她将他救了,自此便两清了。
他身上千疮百孔,鲜血汩汩,目光中却依旧是那般的温暖,似乎眼中只装着她一个人似的。
“姑姑?”逸辰喊了半天,音邈才回过神来。
“逸辰,姑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但若是你以后出了此地,出去闯荡,千万记着莫要被任何事羁绊了,莫要欠他人恩情。”
逸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手中的野鸡已经变成了焦黄色,在烈火的炙烤下,皮面上渗出的油滴嗞嗞作响,一股香味渐渐弥漫在空气中,音邈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姑姑你真馋。”逸辰嘲笑道。
音邈白了他一眼,眼睛便直直地盯着烤鸡看,逸辰笑的前俯后仰的。音邈有些恍惚,这般安稳的日子过起来也很是幸福。
吃完后,音邈随着逸辰再落冰树之间玩着秋千,又跑去海边捡一些海贝之类的东西,逸辰将他的虾鱼朋友们换了出来,在海边一起追逐洗刷着。脚丫一串串,欢声笑语连成片。
不远处的虚空中,清瘦的男子瞧着这幅美好的画面,叹了口气,眼底浮上一层雾气,“不管几万年前也好,也不管如今也好,你需要的不过是这般简单欢乐的生活而已。我如今能给你这般的生活的,你还愿意待在我身旁么,阿邈?”
“阿邈?”似是从头顶传来的声音,音邈顿了顿,心尖一痛,蛊虫又蚀咬了一口,她抬头看着天空中悠悠飘荡的白云,摇了摇头,许是自己幻听了。
“姑姑,你怎么了?”逸辰见状,连忙问道。
“无事。”说罢,音邈便又和他们玩在了一起。
是夜,星辰灿烂,风平浪静的海平面上一轮弯月缓缓探头,微弱娇羞。天际偶尔划过一道银光,随即便消失不见。
“姑姑,夜深了,逸辰为你备好了房间,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动身。”逸辰朝着独自坐在沙滩边的音邈喊道。
音邈应了一声,没有行动。逸辰摇了摇头,便走了过去。
“姑姑,今日是逸辰自诞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逸辰也坐在了音邈身旁,看着大海尽头的的弯月说道。
“也是姑姑最开心的一天。”音邈转过头真诚地看着逸辰继续说道:“逸辰,我叫音邈。”
“姑姑说过了。”
音邈只是觉得逸辰身上似乎有着自己的影子,似是很久以前的影子,那时她可能也像如今这般贪玩罢。
次日,音邈起床便见逸辰有些难过的模样,眼眶似是还有些湿润。她知晓他定是长久以来太过孤独了,才会舍不得这短暂的日子。
她没有再安慰他,这世道相聚离别会常有,无人会常伴在谁身旁。临行时,她将自己头上仅有的一根黑檀木钗赠于逸辰,自己便随手折下一根落冰树枝别住黑发,头也不回地走了。
东海离着华枋有几万里的距离,东海位东,华枋位南,所幸音邈休息的好,此次连花灵也不用,直接御空到了华枋。虽说如此,在路上又耗费了几日。
眼前离拂燧应劫不过只有短短几十日而已,那次在松泊山上见他时,他满头墨发已经全部变白,想必陨劫又发作了几次,不知红玉近日在忙些什么。
音邈脑中飞速思考着,眼看着便到了华枋。落在荆棘林前时,她便觉得荆棘林有些反常。她甚至都不用召唤花灵,荆棘便为她让了道,她更加的困惑了。往日,荆棘林刺芒总是闪着金光,今日竟微微发红。
果不其然,入了华枋便觉得一股沉沉的压抑之感,路旁落冰树已经逐渐枯萎了,城门前浮空的牌匾上华枋都三个字变得暗淡。
微风拂过,甜甜的落冰芳香中夹杂了一些淡淡的腥味。
音邈心中一紧,赶紧入了城。
熊熊大火燃烧着整个宫殿,城中死寂的安静,空无一人,街井两旁的仙居早已经毁于一旦。
来不及思考,她急忙飞往大火之中,躲开逐渐下坠的火球,朝着都帝寝殿奔去。幸好此处火势没有那般汹涌,音邈心惊肉跳地掀开帘子,床榻上空无一人。她焦急地在四周打了几个转,也未见一人。
她出了门,烟雾弥漫的空气中仍然有着浓郁的血腥味,她一眼望去,华枋已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兀地,脚上一阵冰凉之感袭来,音邈毛骨悚然,之间浑身是血的一截身躯抓住了她,双腿早已不知去了何处,血迹从角落直直拖到了音邈脚下。
乍时,音邈被吓得一抖,但见被鲜血浸成血红的面上有一些熟悉,满是皱纹,胡须长长,“玄翼长老!”
那人颤抖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拽住了音邈的手,面上抽搐不已,翻着白眼,“公……公主……快……快走……”
“长老!”音邈喊了一声,心中不由地揪心疼痛,手掌搭在玄翼长老满是鲜血的背上,立即将灵力缓缓输送进他身体里。
玄翼长老嘴里鲜血一直往出溢,很是费力地说道:“他们……盗……盗了琉璃……琉璃月匕……华枋一族两万年来一直守护……守……护着琉璃……月匕……世人不知,如今八角玉盘丢失……他们知晓了……月匕的下落……屠了我们一族……”
“长老,先莫要说话,我救你。”音邈眼中变得模糊,眼泪不由地夺眶而出。
“没用的,公主……不要……浪费灵力……”玄翼长老越说越气短。
“长老!你坚持住!”
“都帝被冥……冥王……带走了……屠杀华枋的人是……是……”玄翼长老嘴唇颤抖着,又抖动了几下,鲜血一滩一滩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