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旧满目伤情地看着音邈,良久,自嘲地笑了笑,开口道:“你是不是还因当年的事记恨于我?当年并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当时情况复杂,我来不及细想,但,若诗,你怎能装作不认识我?”
“二殿下怕是认错人了。”音邈抬眼看他,莫名其妙。
是了,陌生的感觉,陌生的眸子,就连性格也变得这般冷淡孤傲,怎会是他的若诗?随即他又自嘲地摇了摇头,对着殿前把玩袖口的拂燧说道:“是慕白眼拙,误将令徒当作故人,让影尊见笑了。”
“无碍。传闻仙界二殿下多情多感,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拂燧继续着手中的活,甚至不曾看一眼他。
底下偶尔有笑声传来,他也不作理会。
慕白又恢复了原先那副笑容,不再看身旁的女子,“慕白还是那句话,若是影尊能将解药以及……凶手交于仙界,仙界可以不追究此事。”
手指敲着扶手,眼睛又半眯着,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璟琰上前一步,低声对拂燧说道:“师尊,要不教训教训这小子?敢贸然闯上影岐峰还理直气壮地要人,简直将我们影界置于何地?”
拂燧抬手,璟琰便不再说话,一双愤恨的眼睛盯着场下二人。拂燧手一伸,手中一团黑雾飞进慕白手中,转而又对音邈说道:“你可愿意跟他走一遭?”
“师父,那女子本就不是弟子陷害的。”她眼中竟有了一些幽怨,心中苦涩难当,为何会感觉一些难过?
慕白拱手,“影尊深明大义,慕白心生佩服。”
音邈不屑地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假惺惺。”
“音邈,若是此事是你所为,为师定不会姑息,但若是有人陷害,为师也定会给你一个公道。”慷慨有力,听者心中不由地一种顺从。傲云看了一眼捡起手绢神色略有慌张的璃月,他摇了摇头。
想起她拜师时,拂燧曾说等她助他完成大业,便可自行离开,既然是交易,她应该顺从,她点了点头,“谢师父。”
拂燧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音邈,她清澈的眸中,竟已无半点怨恨,看着他的眼中唯有顺从。心中莫名一紧,自她闯关回来,她看他的眼中竟没有在凤栖山时的那种温暖了。他叹了口气,拂燧,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是?
“那日你拜师时本尊就已经说过,此生收你做关门弟子,今日你通过拜师会,本尊等你回来时再举行拜师礼。”拂燧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只是听到这话的人神色各异,不收第一为徒,反而收最后登顶的人,众人面面相觑,竟不像是师尊的作为。音邈一喜,眼中流光闪闪,跪地磕了三个头,“弟子拜见师父。”
“拂燧,此事恐有不妥,那东山乐驹为首,理应也将他一并纳入坐下。”傲云在一旁悄悄提醒着。
“本尊心意已决。”冷漠地声音。
慕白将拂燧送的东西收入手中,作揖正色道:“那慕白先告辞了。”说完音邈便觉得一股拉扯力,转而眼前变的模糊。
天边血阳下一束蓝光渐行渐远,微风阵阵,似是很有默契,众人没有言语。今日师尊的所作所为,竟没有了往常的沉着淡定。
第十八章 眼熟
睁眼时,四周已是蓝天白云,慕白带着音邈缓缓落在了一朵云上,周围空旷而又辽阔,脚下温暖柔软。音邈索性盘腿坐了下来,别过头,看着云朵底下的山河。
慕白俯身看着她,只酸意上了鼻头,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随即又缩了回去,轻声说道:“现在四周无人,若诗,你还要同我装吗?仅仅五年不见,你究竟发生了何事?”
云朵旁飞来一只青色的大鸟,音邈用灵力把玩着那只鸟,装作没听到慕白的询问。
他忽然怒意中烧,便一把将音邈拽进了怀中,宽厚的双臂宛如千斤铁链一般,无法挣脱,令音邈局促不安,十分不适,但却无法动弹,手中的鸟儿像是惊着了一般,逃窜走了。
“二殿下,在影岐殿音邈就已经告诉你,之前从未见过你。”冷漠地语气让慕白心中一冷,其实早该料到的,自他那天离开琉璃阁就注定与她再毫无瓜葛。
他喉间似是卡着木石一般,但仍然是不甘心,“你是将我忘了还是故意这般?”
音邈如堕烟海,想着自己被师尊救了之前便没了记忆,莫非之前真与此人熟识?“二殿下莫要再开玩笑,音邈只是音邈。”
“那日我去琉璃阁看你,他们只说你走了,既然我去看你,必然是放下了的,我是信你的,若诗,我是信你的,你能原谅我吗?”慕白似是失了神智一般,在音邈耳边轻语道,又似是自语一般,手臂间又多了几分力量。
音邈被勒的生疼,吃痛地吸了几声,莫名地窜出来一股怒火,挣扎了几下,“你放开我!”
“不放,再也不放开了。”慕白低柔声音似是醉汉的梦话一般。
音邈一使劲,便挣脱了他的怀抱,横眉瞪眼,语气便生硬了一些,“二殿下行为怎这般不检点?不怕人笑话吗?”
开始时被兴奋冲昏了头,以为寻着了若诗,可眼前这娇柔的女子,分明是她,可她那陌生的眼神同声音的语气却让慕白不由松开了手,随即笑出了声,“也好,音邈,是本君失态了。你同我旧时故人有几分相像,想来仅是巧合。今夜我们便在山下歇息一晚,明日清晨便动身去仙界。”
音邈看着一脸严肃的慕白,又坐在云头,半眯着眼,心中感叹,此人真是阴晴不定,“就依殿下所说,只是按二殿下灵力来说,若是今日到达仙界也是极有可能的。”
耳边传来爽朗的笑声,音邈看了一眼背身的他,摇了摇头,性情中人。
未几,慕白忽然拽起音邈的胳膊向下一钻,便到了一片树林,立刻变成了两个世界,天色渐黑。他紧紧攥着她的胳膊,如同在平地上行走一般,底下却实实在在是那幽深而茂密的树林,天边冉冉升起一弯月,冷清幽白。
大抵是类似于凤栖山的景,音邈东瞅西瞧,欣喜十分。旁边的男人黑着脸,“你再这般扭捏,我便将你扔下去。”
音邈瞪了一眼慕白,方才那般侠骨柔肠何处去了,板着脸,十分不易亲近,“兄台真是莫名得紧,方才那般柔肠寸断,恨不得将音邈揉进你身体中,片刻间,便是这般冷谈,若你想扔,扔下去便是。”
身旁的人脸变得紫青,转而又恢复了往常颜色,嘴角微微上扬,“哦?听你这番话,可是眷恋我的怀抱?”
“二殿下真是说笑啊,屡次调戏影界弟子。”
慕白黠笑的脸忽然有变得凝重起来,深情地望着音邈,“若是你是我要寻的人,是人是妖是魔又如何?”
听到这话,音邈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抖了抖,便不再同他搭话,反而看着天边那弯明月,微风徐徐,将她那一身黑袍吹得十分飘逸,鬓角的碎发也随意飘扬。
慕白有些恍惚,明明就是若诗的脸,却没有若诗那般温婉的气概,面前的她如清水般淡,却更易使人想靠近她一般。
夜深了,音邈没有再说话,冷着脸,跟着他一路进了城,路上只有一些醉酒在摇摇晃晃地行走着,嘴里还骂骂咧咧。音邈皱着眉头躲开了他们,瞪了一眼走在前方的人。
“天干物燥,小心火虫。”打更的老汉路过他们身边瞧了一眼他们,没有言语。
音邈快一步走在了他的身旁,冷着眼,“二殿下不是说要去山下歇息,怎又来了行云城?”
“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看着前方,再没有转头看她一眼。
她四周扫视了一下,大多数商铺都已经关了门熄了灯,但不远处一座楼阁却灯火通明,还能依稀看见周围来来往往的客人。慕白带着她朝那座楼阁走去,她看着楼阁门前的妖艳女子,猜到了些什么。
停了脚步,看着前人。慕白转身喊了句,音邈没有理睬,他只好转身回来,她瞪着他,“为何二殿下去人间风月场所还带上音邈?”只是有些许不适应,想不到仙界二殿下还好这口,不先回仙界的原因竟是这个,瞬间多了几分鄙夷。
他看清她眼中的不愿,心中便肯定了几分,她定是记得此处的,所以才不愿跟他回去。若是见了玖姨她们,她定会装不下去了,他笑着说:“跟我来就知道了。”
“吆,主上,您来了,等小女通报汐姐。”一位打扮艳丽的女子甩了甩手中的彩绢,行了一礼,扭着细腰便打算进去。
“不必,本君自行进去便可以了。”说完他便拉着音邈走进了那扇朱色大门。
彩色琉璃灯晃眼却迷离,四周彩纱飘飘,周围男女欢笑声不绝入耳,音邈抱着手,阴沉着脸,走过门前搁置的彩纱,面前一个巨大的舞台上许多穿着甚少的女子在舞蹈。四周放置的圆桌旁,形形色色的男人在淫笑着。
似是前世一般的记忆,一白衣女子坐在舞台抚琴,手若柔荑,指若无骨,温婉冷清。音邈心中一惊,便停下了脚步,愣神地看着舞台。慕白也一并停了下来,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