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却在渡女的生涯里慢慢修出一颗心,也渐渐有了情绪表情。于是,他知道,终有一天,她将离去。
她说:“花魂,我要走了。”
他心一抖:“你要去哪里?”
她望着忘川河面,眼神飘忽。
许久,她道:“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为何会在幽冥忘川之上。当我慢慢修出一颗心的时候,我这里会疼会伤,眼里会流泪水。这里告诉我,要去寻找更好的,解渡他们的办法。”她摸着心口的位置。
他心一刺痛:“要走了么?”
“那你还会回来吗?”
“这里,渡再多的人,它都不快乐。我要去寻找更好的方法,让这些人不再受苦难,让它不再那样难受”她摸着心口,望着漫到天边的红色花海,眉头轻皱。
他涩然,五内味觉都苦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融进自己的骨血,魂魄,缠绕着他的生死灵魂。他早就知道她是自己的生死劫难,是他穷尽生命都无法渡过的浮生劫殇。
她的离开仿佛带走他所有的快乐,他动了动嘴唇,许久道:“好”
他脸上的红色花纹妖冶凄苦,慢慢成殇。
“你渡得了众生,定也渡得了我,素素,我等着你来渡我……”
你去意已决,而我不能成为你的阻绊,若要再见,必得与你心中夙愿感应。
素素,我在那最幽深不见天日的地方等着你,等着你来渡我,你一定要来啊。你不来,我便万劫不复了。你渡得了众生,定也渡得了我,我等着你来渡我……
第一百九十七章 乐清知善对决
?竟然两剑穿心都没能让她死去。她果真是个怪物!
渡女……
眼里流出毒光。默默在青冥剑上注入碎魂决,对准菩提天灵元神处。
青冥剑身散发出的光由红色慢慢变成青色,最后变成呛白。知善面上扭曲恐怖,是世间最毒的杀意。誓要让她再不能回生,连投胎转世都免了。
一声龙吟,有青色从天扫来,风驰电掣,霹雳闪电。
雷鸣闪电中,一条青色的龙翻腾游来,绕着知善,从脚到头,以雷电之速螺旋上升,最后裹着她的身子,将头对准她,张开大口,龙啸震耳欲聋,要把她活拆入腹。知善手中的青冥剑应声落地,踉跄好几步,不可置信看着仰天长吼的青龙。
青龙扫动,四周树木被横流的空气带得左右摆晃,树叶哗哗作响。
一个仰首翻腾,发出低沉浑厚的龙声,落地,幻成一个绿衣女子。女子长身立在那里,清宁幽沉,像一株幽阴信兰,全然看不出刚刚化了真身,龙腾吟啸刚猛威凛的模样。静若幽兰,动若君威,这样的女子,注定不是一般人。
乐清立在菩提和知善中间的地方,一身绿衣水泽萦绕,脸上是少有的肃穆冷气,龙泽之气彰显。未说话,站立对峙的姿态已完全说明她的来意。
菩提和雪漓被她绿色的身影遮住,知善恼怒,不得不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人。
北海龙女。
想到刚刚的交手,知善警惕了心,面色严肃,拿出全部精力。
这个人,不简单,遇到对手了!
垂眸思量了一会儿,知善对乐清开口道:“龙女,我青聊与你北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莫要多管闲事!”
与其说这是一句警告的话,倒不如说是一句规劝。
在伊巫时也有几次接触。本未将她放在心上,却原来是个深藏不漏的真材实料。若是真动起手来,自己虽不见得会输,却一定讨不到便宜。她是北海龙女,自己是青聊少君,这样说她定不会不懂这其中意思。
她若是个聪明的,知道该如何做。莫要因小失大,伤了北海与青聊的和气。
乐青侧身,瞧了身后的人一眼。
菩提抱着雪漓躺在血泊里面,雪漓早就面色死白,没了生气,菩提紧紧抱着他,不松开一点。心口处源源不断飘出曼陀罗花。因为伤的太重,人已经倒在地上,眼睛虽是睁着,却没多大亮光。嘴里念念着:“乐清,救雪漓……”
到这个地步,都还想着救他。
乐清脸色一暗,眼里闪过暗沉。知善没有错过她面上的神色。心思一松,紧珉的嘴角微微向上扬。
她终究还是顾及大局的。没有人会不顾及。渡女,你今天必死无疑!
分析笃定完,知善向乐清开了口,声音轻柔愉快:“北海殿下,劳烦你挪个位置,待我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再来向你道谢。”连称呼都变成了虚与委蛇的敬称,脸上是客气有礼的笑,惊艳得很,无懈可击。
“你要解决什么?”
乐清转过脸来望着知善,皱起眉,声音平缓得很,轻柔得很。
这回该知善皱眉了:“自然是解决我该解决的事情。北海殿下难道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乐清仍然皱眉:“你这话倒是奇了,我怎知你要解决什么。”
知善越加皱眉,有些怒:“你这是装聋作哑还是固意耍着本少君玩。本少君告诉你,渡女今天是一定要死的,谁也救不了!她与你无缘无故,殿下又何必趟这趟浑水惹得自己一身脏。北海与青聊两家,是否真的有必要过不去?”
乐清不皱眉了:“知善少君说,她与本殿下无缘无故,不知你又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又或者两只眼睛都没看到,只在这里睁眼瞎说?”仔细看着知善,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看你说得滕都不打一个,想必平日里也没少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情,真真是养成了一个习惯。本殿下需得提醒你,这个习惯不大好。”她眼睛清明,望着知善,有些龙章威严:“本殿下生平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尤其是那种自以为是这样还用到本殿下身上的人。一个人在那里自作聪明胡乱猜测一通,还以为自己聪明绝顶,着实令人讨厌!”
她一口一个本殿下,说得顺口又自然,全然没有平日安静自矜的模样,让人瞠目结舌。称呼起知善少君几个字,一板一眼,有模有样,将界限划的清清楚楚。这个囫囵话,打得叫人拍案叫绝。知善气得差点岔过气,却更攻击的还在后面,杀伤力强大。
“知善少君住在伊巫神山也有一段时间,本殿下与她如胶似漆情投意合爱的死去活来,你竟然说我们没得关系,难不成你是眼瞎了,或者是个睁眼瞎,再或者有眼无珠?”倪着眼看向知善的方向,不解,莫名其妙。看的知善瞪圆眼睛。
“你……”知善气哽,又气又怒。
好你个北海龙女,看着温柔安静,以为是个好欺负的料,至多也就个软棉花,很好对付才是,不想如此伶牙俐齿。
一点便宜没讨到,吃了个大亏不说,还被她圆来圆去滚了个遍,占尽欺头!真是让人措手不及恨得牙根痒。这还是那个贤妻良母样子的人吗!
想她知善从未被如此明目张胆羞辱过,简直奇耻大辱。怎能咽下这口恶气!
“哼”知善冷笑。
“真是看不出来,北海殿下也是表里不一,好一副牙尖利嘴,巧舌刀嘴。本少君眼拙,没识得出来,惭愧得很,失敬得很!不过,你就不怕闪了舌头,打了自己的脸?”
“你想清楚了,若你执意要救下她,那便是与我青聊做对,是我整个青聊的敌人!”连虚与委蛇都省了,直接把话挑明,立场明确又咄咄逼人。
要么闪开,相安无事,以后北海与青聊该如何还如何,井水不犯河水。要么,梁子结下。识相的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乐清面不改色:“是么?”随后皱眉,有些苦恼,仿佛这真是一个为难人的事情。
“如此,依少君所言,本殿下今天还非撤了不成。否则就是以卵击石,树立强敌了?”她反问的样子,让人眉心直跳。
“本殿下家北海横跨十万八千里,算不得大。亲戚也不多,就东南西北四方加上五湖四海一些偏亲僻友,七七八八全部涌上青聊,顶多摆个百把千万桌,勉强把你平房吃成瓦房。少君你也晓得我等龙族矫健强猛得很,比不得你们凤族,婀娜多姿,一点都不斯文。口味相对也就荤了许多。这不吃荤哪里有力气。届时全部涌上青聊,少君家食鳝一定准备荤的,多多益善,不要素了不合口味,失了礼数,那就不好了。若实在没得那么多肉,劳烦你等把自己洗干净了,炖了等着本殿下。”
不开口便罢,一开口就惊人。不说则已,一说,口口惊人。这样的人实在不多,惹极必反。偏偏让知善碰见了。
“你!”知善指着乐清,凤眸怒瞪,要喷出火来,脸上也是青一阵绿一阵的。
知善一甩衣袖,冷笑:“如此,北海殿下的意思是,今天这事管定了?”
闻言,乐清皱了眉,十分不能理解:“本殿下话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少君你是耳聋了么,还是出门时脑子被门挤了,挤出了浆糊!”
“好好好”知善怒火中烧,怒极反笑了。
“那还废话什么,龙女,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本事,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