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去看萧照,萧照也恰好在看她。
“那,那真是我爷爷?”
萧照淡淡地道:“听那口气,似乎假不了。”
子夜却是大松了口气,对外道:“你要真是我爷爷就放了阿照他们吧。大家都是熟人,何必拼得你死我活呢?赶紧撤了上头的那本怪书,咱们回城找个酒楼一笑泯恩仇罢了。”
陈景冷哼。
黎沧敛目。
倒是齐鸾开口了,“孩子,并不是所有的恩怨都可以轻易抹去。你既然能进去,便应该能出来。”
陈景抢话道:“阿丑快出来,爷爷带你回葫芦村,你雪姨都快想死你了。”
☆、血灵咒再现
轰!
阴阳图中聚集的五行之力被自动激发,化作一道惊雷击在保护罩上。
萧照的身形晃了晃,保护罩上的碎片被震落,化作点点火光洒落下来。哪怕齐鸾等人已经停止灵力的加持,从《阴阳图》中释放的攻击减弱了不少,但很显然,保护罩已经撑不了多久。
乐枫拍了拍子夜的肩头:“阴阳五行阵一但开启,就无法关闭,你出去吧,这里很快就保不住了。”
子夜不甘心,冲着阵外喊道:“爷爷,你若真是我爷爷就帮我救救阿照他们。魏太子!黎沧!我不知道我们过往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求你可否看在过去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陈景喝道:“姓萧的死不足惜,你居然要救他?萧照小儿,你到底给阿丑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般为你不顾性命?”
黎沧道:“子夜,你在阵中也无济于世,不如先行出来,或许我们一起试着从外头看看能否找到可另《阴阳图》中止的法子。”
子夜冷笑,“在阵中无济于世,难道出来了就会有法子?好你个魏国太子,我本以为你是谦谦君子,不想却只是口舌狡诈之徒,想骗我出来好对付阿照。”
黎沧急道:“不骗你!子夜,你出来好不好?我求你了可好?”
齐鸾道:“孩子听话,出来!只要你出来,朕什么都应你好不好?”
陈景叫道:“阿丑,你听爷爷说,那姓萧的乃是你杀母仇人。他接近你实在是不怀好心,现下又想用你作挡箭牌,拉你一同去死。你可千万莫要上她的当,让你母亲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啊!”
萧照痛苦地闭了闭眼——过往的事终还是有被揭开的一天。
子夜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堂堂的一国之君会如此在乎她的小命,更分不清爷爷口中所谓的杀母之仇到底有几分真。她只听见“轰隆”一声,五行灵力彻底击碎了火灵之力凝起的保护罩,火光如飞星般四散飞落。一道炫目的金光从《阴阳图》中降下,直直地击向萧照。
在那一瞬间,萧照的周身凝出最后一股火灵之力,化成巨掌将子夜推开。
子夜在那股火灵之力下,身体飞快地往后退去,萧照离她越来越远,但他的身影却越来越亮——金光拢在他的周身,一点点地将他吞噬……
“不要!”嘶吼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她倾尽了毕身之力喊他:“阿照!”
黎沧眼见子夜被一股灵力从矩阵中震出,第一时间驭风而起,扑过去想要接住她。
手掌刚刚要触及到她时,黎沧整个人却反而被她周身爆发出来的巨大的灵力给震开了一大截。
再看子夜,她的周身爆出了金色的光芒,刹那之间就将整个山谷包围其中。就连虚空之中的天下至宝《阴阳图》也在她的盛芒之下黯然失色。
金芒太盛,眼前一余白茫茫一片。但是这种光芒却不炙人,人在其中,仿佛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就连那三百余名以为必死无疑的黑甲军也在骤然间解除了所有的压制力,只感觉到了通体的舒畅,舒畅到忍不住想沉入梦境中。那山谷之外,普通士兵的撕杀也随之终止,在一片混沌的金芒中,所有人都褪去了杀气。
杀戮不在,只余平和。
“阿照……阿照……”
萧照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在唤他,他慢慢地睁开眼,金芒慢慢地变得柔和下来,而她在一片温和的光芒中,微笑着伸出手,温柔地唤着他:“阿照……”
她的额头上有血色繁复的咒文游动,温柔似水的眸子像极了当年碧菡湖畔赠他清风一缕、花香一世的女子。
“子夜……”他伸出手,握上她的手,温暖从手心中蔓延至心上。
“又能在一起了,真好!”她笑了,笑着笑着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整个如飘絮一般地慢慢地落到他的怀里。
金芒慢慢地褪尽,山谷之中的阴阳五行阵消失了,由火灵之力凝起的红色保护罩也消失了。三百余名黑甲军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昏睡,还是昏迷。就连齐鸾率领的五行驭灵师们,除了齐鸾、陈景、黎沧,以及另一名驭火师和驭土师灵力强大,仍能保护神识清醒外,其余的也都昏迷了过去。
黑甲军的中央,子夜已陷入了昏迷之中,整个人软软地瘫在萧照的怀中。额头处血灵咒繁复古老的咒印慢慢地隐退不见。阴阳图已褪尽了所有的盛芒,安静地落在子夜的身畔,等着主人的垂青。
萧照的灵力已消耗殆尽,勉强抬眼看了眼走上前的几人,最后目光定格在齐鸾身上,“陛下终归还是赢了……”
说罢,便也缓缓阖上眼睛,昏了过去。
黎沧慢慢地走近,时隔四年,他又重新见到了子夜,心里的欢喜是巨大的,可是时此时刻,他又似乎觉得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陈景长叹一气,“孽缘啊孽缘!”
冷,这是子夜唯一能感觉到的。仿佛是置身于冰窖中,而周围则是无尽黑暗。她依稀记得已至夏季,何以会这般冷?
“子夜,子夜……”是谁在喊她?声音那般的熟悉,带着的无尽的眷恋与温柔。
她努力地睁眼看了看,黑暗一点点褪却,萧照棱角分明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子夜大喜,却又撇了撇嘴:“阿照,我冷。”
萧照清清浅浅地一笑,拥住了她。他的手臂结实有力,身上又带有火灵之力的温热感,倾刻间便让她的周身都感觉暧暧的。
但更为温暖的却是心。
心之安处,即为家。
在萧照的身边,无论何时,她的心里总是暖暖的,很踏实。
“阿照,你什么时候娶我?”什么时候,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没有听到萧照的回答,子夜从他怀中挣:“阿照……”
明明前一刻还是萧照抱着她的,后一刻却变成了一个眉目清俊,温和带笑的年轻公子。
“你是……黎哥哥……”
子夜倏地一喜,扯着他的袖子道:“你总算来救我了,那个孙垚太可恶了,他居然要给我吃绝情丹。还好我都记得你,呵呵……”
“阿丑!”
子夜循声转头,又看到爷爷在朝她吹胡子瞪眼,“你又在外头玩野了!天黑了都不知道回家,是想罚跪吗?”
雪姨从爷爷的身后走出,手里还捧着碗热气腾腾的面:“阿丑,吃饭了,你瞧,这碗面雪姨特意多给你放了鸡肉丝,可香呢。”
虎子一在旁向她招手:“阿丑快来,后山的桃子熟了,我们一道去摘了吃吧。”
然后画面一转,他和虎子便回小时候,小小的个子,站在后山的桃子树下踮着脚跳啊跳。
虎子眼见够不着,干脆就抱着树杆晃了起来。子夜抬起头,只见枝叶晃呀晃呀。金色的阳光被桃树的枝叶隔面一片片的,晃得她眼都花终于见到一个桃子从高高的枝头落下,却不偏不倚,“咚”的一下,正好就砸到了她的头上。
“呀,好疼!”
子夜倏地睁开了眼睛,梦里被砸到的地方不疼了,倒是眉心处隐隐有些刺痛。她揉了揉眉心,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极为奢华的大床上,四周都是淡紫色的鲛纱帷幔,穹顶上绣着的团花图案看似简洁,但细看之下竟然是用金丝银线绣成。就连四边的床柱,皆以金漆点缀,金光熠熠,着实奢侈。
正打量间,床幔被一双玉手轻轻撩开,一个三十开外,容颜清秀,穿着素雅的女子探头见她醒了,眼角眉梢瞬间溢满了笑,“阿丑你总算醒了。”
一句话才出口,笑容便又散了,眼框一红,滚出泪来:“你这孩子,端得胆大,一走便是许多年,好叫人挂心!瞧瞧,我们阿丑长成大姑娘了。”
说话中,顺势就坐在床沿上,一手拉着子夜,一拿着手绢替她擦去额间的虚汗。
“雪姨……”子夜将头钻进她的怀里,嘤嘤地抽泣。
“都长大了,怎么反倒比小时候爱哭了?乖孩子,不哭。”雪姨叫她不哭,自己却掉起了眼泪。
陈景走进来,看到这番情景,原本板着的脸,终是缓了一缓,“醒了就好,哭什么?墨雪你也是,怎么跟着孩子一块哭上了?”
墨雪抹了抹泪,“我这是高兴。”
子夜泪眼迷蒙地看着陈景,喊了句,“爷爷。”
陈景道:“想起爷爷了?好好!爷爷和你雪姨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忘了谁,也不能这么没良心,把我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