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照道:“炎晖身为太子太傅,未尽到教导之职,却与太子勾结竟欲弑君。所以无论炎晖成败于否,他都必死,你炎氏一族也必诛!”
炎旧怒吼道:“那是你们这些奸佞小人栽脏之词!太子本就是未来之君,又何必多何多此一举做弑君之事?我们炎氏更是忠心大越数百年,绝不会行那大逆不道之事!真正狼子野心的是齐鸾,为了帝位丧尽天良,你萧照便是他座下一条走狗!如今,你死到临头,何苦还要嘴硬?其实,我早已知晓,你之所以要杀我爷爷,不过是因为爷听到了你们父子合谋……”
“炎旧!”萧照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帝位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又哪里分得清孰是孰非?过往旧事多说无益,你的仇人是我萧照,与她无关,让她走吧。”
子夜插话道:“不行,我不走!萧照你当我是那么没义气的人吗?”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喊萧照的名字,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想不到铁石心肠的萧大将军,也有心软的时候。”炎旧冷冷地瞟了萧照身边的人一眼,“我若不答应呢?”
“你以为我萧照会怕区区一点化灵散?”萧照的手指间已凝起了一团火灵之力,他的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子夜却是一阵雀跃,“呀,太好了,我还真以为这次要陪你死在这里呢,可吓了我一身冷汗。”
萧照侧过头,低声道:“山顶狭小,你在这里难免会受池鱼之殃。不想被烤焦就到山脚下等我。”
“可是我还想看……”
“若不听话,回去后就关你禁闭,休想再出将军府一步!”
关禁闭?那不就等于让她成为笼中鸟?这招真狠!
子夜撇了撇嘴,捡起地上那根还及熄灭的火把,极不情愿一步一步地走下石阶,往山下而去。
☆、血灵咒
虽说萧照是驭火师,但是平常很少见他与人动手,子夜也经常会忘记他会驭火这事。难得能看一场精彩的好戏,不成想就这么被轰下山了。可是不甘心也没办法啊,山顶就那么小的一点地方,随便一把火可能就会烧到自己头上。
等等,他方才确实是连根棍子都点不亮了,怎么又会突然灵力恢复了呢?若真是灵力恢复了,那个叫什么炎旧的还不早就拔腿就逃?放眼整个越国,还没有人敢和萧照单打独斗的。
她还未想清楚,便听山顶处传来:“轰”的一阵巨响,石阶的尽头隐隐可见火光。
萧照,你这个骗子!
子夜扔下了火把,转头就往山上跑去。
山顶上的树木已一片狼藉,有些直接被焚坏,有些枝杈间尚还挂着点点的火苗。
萧照整个人都已摔在了地上,身上的衣服被烧得残破不甚,连本来的颜色都已看不清。那张清俊高傲的脸上,依然还是那副俾倪众生、不可一试的神情。唯独唇角处溢出的猩红,显出他伤得不轻。
但即使他此刻已摔在了尘埃,炎旧依然不敢小视于他,心里更是暗暗吃惊,一般的五行驭灵师一但服了化灵散,半刻钟内就无法凝聚灵力。萧照不但还有些残留的灵力,且凭着那残留的一成不到的灵力居然能接下自己全力的一击!这如何不令人震惊?
炎旧还是笑了起来,再如何厉害,眼下也还是强弩之末。
萧照修长的手指在被烧焦的土地上努力地屈伸着,可是终归还不足以撑着他站起来,身上的灵力彻底凝不起来。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却分明浮现出子夜明艳的小脸,和多年前那个微微一笑倾国倾城的容颜慢慢地重叠在了一起。她们的眼眸几乎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一个稚嫩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儿,一个却已盛放成记忆里最美的绝世容姿。
“大将军!”伴着一声急喝,萧照倏地一睁开眼,便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
“不许杀他!”子夜的心里明明怕得要死,可是瞪着炎旧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倔强。若不是自己非要拉萧照上九安山,也不会遇到这事,子夜又怎能独自偷生?
炎旧冷冷地道:“我本有心放你一条活路,但你若非要来送死,我不仿就成全你。”
萧照的语气难得的有些急促了,“谁叫你回来的?快滚,本将军不想看见你!”
子夜回过头,一连正经地道:“可是大将军,我想见到你啊。若是没了你,大将军府肯定就散了,也没人管我吃、管我穿了。”
这个时候,她居然想到的是这些事。这孩子,到底是单纯还是蠢笨?
萧照叹息了一声:“难道你不怕死吗?若是没命了,便什么都没了吗?世间的华服美食都与你无关。”
子夜倔强地道:“反正我不能看着你死!”
她转过头,忽地对炎旧呵呵地笑了一笑:“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的事,我代他向你道个歉,要不就算了?”
炎旧冷笑着:“我炎氏一门三百余口亡灵,岂是一个道歉能了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子夜就一个劲地卖着笑,道:“你就是杀了他,你的家人也活不过来了不是?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血债唯有血来还清!你若怕死,跪在地上唤我几声大爷,我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不死。但是萧照今日是非死不可。”
子夜继续笑着:“要不我多叫你几声大爷,再给你磕两头,你就连他一块饶了吧?反正多一个也不多。何况,杀个人可比杀鸡费劲多了。”
萧照和炎旧同声喝道:“住口!”
这般屈辱,萧照倒是宁可死了干净。
满门血债,炎旧也不可能这样被糊弄过去。
子夜暗暗用脚后脚踢了踢萧照:面子哪有保命呀紧呀?净添乱!
这时,炎旧已聚起火灵之力,巨大火球在他的头顶浮现,如烈日一般,带着滚滚的热浪,将四周照得一片通明。
完了,炎旧说动手就动手,没有她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子夜怕极了,浑身都忍不住开始擅抖,可是眼睛中的倔强之色却从未消失,“我,我倍他一起死!”
你救过我,但我却救不得你,即如此,陪你入黄泉又如何?
“受死吧!”伴随着炎旧的一声低喝,杂夹着十几年怨气的巨大的火球带着雷霆万均之势呼啸而来。
明明只是刹那间,时间却仿佛静止了一般。子夜能感觉到脸颊上火热之感由弱变强,最后热得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化开了。而眼前已看不见任何东西,所见是一片火红,所闻皆是呼啸的吼声。
怕吗?当然怕!
对于未知的死亡,惧怕是灵魂深处的铬印。
可是那瘦小单薄的身体却还倔强地张开了手臂,哪怕是在生怕之际,却还在下意识的想保护身后的人。
即使是经历过战争洗礼,见惯了生死的萧照此时此刻,也已忍不住动容。他多想推开她,可惜那是强大的火灵之力凝起的火球,杀伤力巨大,山顶之上根本避无可避。
火光将子夜的脸映得一片通红,强光之下,她睁不开眼睛,也根本没有发现,在最后的时刻,自己的额头上浮现出血红色繁复而古老的咒文,咒文飞快地汨动、流转着,似乎是想挣脱宿主,又似乎想继续沉入宿主的额间。
巨大的火球如择人而噬的怪兽,却在即将要触碰到子夜的最后一刻,被一股大力给生生地震开了。火球发出一声震动天际的怒吼,在九安山顶腾起一根巨大的光柱,直冲云宵。
建安城的灯市上,花灯也已有大半熄灭,人潮已经在渐渐退去,却在这时被天际一道巨响给惊了一惊。
莫非天降冬雷?
人群顺着巨响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九安山上一道巨形光柱直冲苍穹,紧接着便又看到无数点火光如天女散花一般,自山顶纷纷散于四周。再接着,光柱消失,只余点点火光在九安山上开始蔓延。
“山上,山上走火了!”不知谁喊了一句,人群便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
山顶上,一片硝烟弥漫。
炎旧被震得倒在地上,连吐了几大口血,惊不可遏地看着子夜。
子夜的衣服、头发、眉毛都被烧焦、熏黑,就连原本干净的小脸上也是被火熏得黑黑的。唯独额间那血红色的古老、繁复的咒文如活了一般,不般地汨动。
她的眼睛是紧闭着的,明明陷入了昏迷中,但是整个人却站得直直的,就好像周身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提着。
“这,这怎么可能……”炎旧瞪目结舌。那个人,明明浑身感觉应不到一点灵力,却不但挡下了他的雷霆一击,还另他被自身灵力反震而受伤。
“那是什么?”他终于还是看到她额间不停汨动的红色咒文,失声问道:“这是,是血灵咒!她,她与阴阳司主是何关系?”
若非阴阳司主的血脉,又岂会有专属于天柱山阴阳司的血灵咒?
相传,血灵咒唯有阴阳司主以自身鲜血作引,凝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方可催动。但是血灵咒并不像名字听起来那么般瘆人,血灵咒虽可压制住宿主体内的灵力,但在必要的时候却能保护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