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说:“高辛王妃说自己才德不堪,难以匹配少昊,把自己给休了。从现在开始她只是轩辕王姬,不是高辛王妃,婚嫁自由。”
风伯困惑地说:“这个轩辕王姬究竟什么意思?如今轩辕族才是最需要高辛族的时候,她竟然撕毁了和高辛的联盟。”一转念,立即问,“消息什么时候公布的?”
魑说:“今日清晨。”
“难怪呢,这可不是黄帝的意思,是轩辕王姬自作主张。”风伯对蚩尤笑道,“真是天助神农,高辛肯定视为奇耻大辱,现在即使轩辕王姬想反悔也没那么容易了。”
蚩尤缓缓地坐了下去,表情似喜似悲,原来这就是阿珩送给他的礼物——她的自由。
可是,这个时候,阿珩应该已经知道一切了吧?
阿珩清晨公布了解除和少昊婚姻的消息后,就一直在朝云峰整理母亲的遗物,她在等着迎接黄帝的勃然大怒。
傍晚时分,宫女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黄帝、黄帝来了!”
阿珩姗姗而起,向外走去,她以为看到的应该是趾高气扬的侍卫,黄帝被簇拥在中央,一脸震怒地盯着她。可是,她只看到了象罔叔叔狼狈不堪,离朱叔叔满身血痕。
她困惑地看着他们,象罔和离朱跪在她面前,“请王姬立即派心腹去归墟请大殿下出关。”
阿珩望向殿内,医师们围在榻前忙碌,“发生了什么事情?”
象罔说:“我们中了蚩尤的诡计,黄帝重伤……只怕不行了,最好速接青阳殿下回来,见黄帝最后一面。”
晴天霹雳,阿珩脑袋一片空白,僵立在地。她不相信!她的父王永远都威风凛凛,是无人敢忤逆的黄帝,怎么可能会不行?昨日她还隐约听闻蚩尤被逼得弹尽粮绝,就要失败。
阿珩跑向大殿,分开人群,冲到了榻前,黄帝双眸紧闭,脸色蜡白。
“父王、父王……”阿珩无法控制地越叫声音越大,黄帝睁开了眼睛,恍恍惚惚地看着阿珩,如释重负的一笑,“阿嫘,我就知道你会赶来,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象罔和离朱一听,鼻子直发酸,眼泪冲到了眼睛里。先是王后薨,再是黄帝重伤,轩辕竟然一夜之间大厦要倾。
次妃方雷、四妃嫫母都闻讯赶了来,方雷已经乱了阵脚,只知道哭,嫫母还能力持镇定,问道:“伤势如何?”
所有医师都跪下,不敢说话,只是磕头,唯独一个胆大点的老医师哆哆嗦嗦地说:“伤势太重,赶紧去请大殿下回来,若赶得快,还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方雷一听就昏了过去,嫫母软坐到地上,殿内乱成一团。
阿珩双手握着黄帝的双腕,去探视黄帝的内息,一瞬后。阿珩拔下头上的玉簪,先把黄帝的几处脉息封闭住,对离朱和象罔说:“麻烦两位叔叔把所有人都请出。”
象罔着急地说:“王姬,我们得赶紧去把青阳殿下找回来,否则轩辕会天下大乱的。”
阿珩说道:“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救父王。”
象罔性子躁,又是跟着黄帝打天下的开国大将,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地说道:“我们当然知道要救陛下,可是那也要能救,轩辕国内最好的医师已经下了诊断结果,除非炎帝神农再生,否则有什么好说的?”
阿珩说:“父王遭受了先后两次重创,第一次是灵体被长刀砍中,看上去严重。可就像打蛇,把蛇砍成了两截,伤势虽重。却没有伤到七寸要害,若及时救治,并没有姓名之忧;可紧接着父王的胸口又承受了一掌,这一次伤上加伤,性别才真正垂危,两位叔叔,我判断的伤情可准确?”
象罔听到第一次受伤的情形频频点头,可听到第二次,越听面色越古怪,张口欲说。
离朱的手用力按在了象罔的肩膀上,惊讶地说:“珩丫头,你什么时候懂医术了?当时的情形的确和你所说的一模一样,蚩尤先是挥刀砍黄帝的灵龙,灵龙虽被砍成了两截。黄帝却总算避开了要害,黄帝从坐骑上摔下,再无力自保,蚩尤见状又追上来,狠狠补了一章。”
阿珩道:“解释起来话太长,反正两位叔叔信我吗?如果一切听我安排,父王还有一线生机。”
象罔看着离朱一声不吭,离朱道:“我们不信你,还能信谁?一切全凭忘记做主。”
“需要找一位精通阵法的高手布阵,我再用灵药帮父王调理,如果一切顺利,应该能保住性命。灵药我这里多有收集,倒不愁,只是布阵的高手……”
知末走了进来,对阿珩说道:“微臣来布阵。”
象罔十分吃惊,欢喜得差点要跳起来,“你总算回来了!”
阿珩自小听着知末的故事长大,知道他本是高辛贱民,和黄帝相识于微时。精通阵法,能谋善断,辅佐父王打下了轩辕国,是轩辕国的第一开国功臣,被誉为帝师。可轩辕立国后,他却和黄帝政见不合,关系日益生疏。第一次阪泉大战发生前,他居然挂冠而去,避世隐居。
因为嫘祖十分敬重知末,阿珩在知末面前向来不以王姬自居,对知末行礼道:“一切有劳伯伯。”
知末按照阿珩的要求,殚精竭虑布置好阵法,阿珩将黄帝的身体封入阵法中。黄帝暂时生命无虞,但究竟能不能活转,却还要看阿珩的药石之术和黄帝本身的状况。
深夜,阿珩安顿了颛顼和小夭睡下,走出屋子时。眼前一黑,差点晕倒,才想起竟然一天没有进食,想着该吃点什么可又觉得胃里堵得慌,不知道吃什么才好。
发现厨房中还有小半坛子母亲做的冰椹子,她把坛子抱在怀里,坐在靠窗的榻上,抓了几串放进嘴里,冰冰凉凉、酸酸甜甜。
闭上眼睛,似乎能看到大雪纷飞,大哥一袭蓝衫。立在雪中,母亲推开了窗户,看着漫天雪花,叫宫女去采摘新鲜的冰椹子,她和四哥笑嘻嘻地挨在一起。准备支个小炉子烫酒喝,昌仆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拿着个雪团丢到他们头上,阿珩跳起来去追她,两人跌倒在雪地里。
阿珩微笑,又抓了一把冰椹子放进嘴里,那些酸酸甜甜的快乐仍能继续。
昌仆被四哥和她带得也很爱吃冰椹子,他们反正也不畏冷,索性就站在桑树底下,边说话边摘着吃。大哥那个时候总是远远地站着,和他说话,他也爱理不理的样子。阿珩有时候气不过,丢一团雪过去,等大哥一回身。她就赶紧躲到昌仆身后,大哥对她和四哥很凶,可对昌仆倒温和。
等大哥回转了身子,她就对着大哥的背影耀武扬威、拳打脚踢,可只要大哥一回头,她就比兔子还乖,昌仆一边笑,一边羞她。
阿珩笑着把手伸进坛子里,一抓却抓了个空,不知不觉中冰椹子已经吃完了,没有了!所有的梦都醒了!
阿珩的手挨着坛壁摸,终于又摸出了几个粘在坛壁上的冰椹子,她看着仅剩的冰椹子。想放到嘴里,却又舍不得,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很小心地一个一个慢慢地放入了嘴里。
酸酸甜甜,冰冰凉凉。
她抱着坛子,泪落如雨。
蚩尤落在了院中,看屋里一团漆黑。风吹纱窗,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蚩尤走近了几步,隔窗而立,那声音越发清晰了,原来是低低的哭声。
压抑着的哭声,断断续续,却连连密密地全刺到了他心上。
他手放在窗户上,只要轻轻一下,就能推开窗户,擦去她脸上的泪,可他却不敢用这双满是鲜血的手去安抚她。
阿珩的脸挨着坛子,声音嘶哑,“是你在外面吗?”
“嗯!”
“为什么早上不告诉我实情?”
蚩尤沉默着。
“我知道你想为榆罔报仇,可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父亲。”
蚩尤的春动了一下,依旧一声未发。重伤黄帝的是他,下令屠杀轩辕战士的也是他,解释就是推卸,他不愿亦不屑。
阿珩低声说:“你走吧,如今父王重伤昏迷,生死难料,我还要照顾父王。”
蚩尤看似平静地站着,可搭在窗棂上的手青筋直跳,灵气无法控制地外泄。桃木做的六棱雕花窗焕发了生机,长出绿叶,从绿叶间钻出了无数粉粉白白的花骨朵。花儿徐徐绽放,刹那间,整面窗户好似都被花枝绕满,开满了桃花。
阿珩凝视着一窗缤纷的桃花,泪水一颗颗滚落,滴打在花瓣上。
“娘,你怎么不睡觉?”小夭揉着眼睛,赤着脚走了过来。看母亲在哭,立即爬上塌,乖巧地替阿珩擦眼泪,“不要哭,外公会好的。”
蚩尤听到小夭的声音,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地推开了窗户。隔着满栏桃花,去抱女儿,“小夭。”
小夭却是狠狠一口咬在了他手臂上,今天一天都是听宫人们在说蚩尤打伤了外公,颛顼又告诉小夭,蚩尤就是上次把她抱回来的红衣叔叔,小夭正无比痛恨蚩尤。
阿珩急忙抱住小夭,用力把小夭拖开,小夭仍脚踢拳打,大喊大叫:“大坏蛋!我要为外公报仇,杀死你!”
蚩尤手臂上被小夭撕去了一块肉,鲜血淋漓,溅洒在桃花上。他缺毫无所觉,怔怔地看着对自己满眼恨意的小夭,一瞬间。满腔柔情都化作了遍体寒凉,女儿的目光犹如利剑剜心,痛得他好似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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