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了,意识却诡异地越发清醒起来。
“小绝!”林诺的声音急急传来,旋即便是几声扑通扑通破水的声音。
林诺划水过来,连忙拉住我脖子后面的领子,带着我浮出水面。
往回浅水一些的地方划了划,随后便不住拍着我的后背,连声问:“小绝,小绝,你没事吧?”
我有气无力地干咳一声,喘着气摆手:“没事。”
刚说完,身体那种细痒难捱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不由又攥紧了手指,死死咬住牙,免得发出什么不该有的声音。
林诺忙扭头大吼:“韩御你给我离远点,忘了小绝是什么情况了吗!”
韩御讪讪笑笑:“对不起啊阿诺,我看小绝沉下去了,担心你一个人拉不起来,一时紧张,所以才跟了下来,我现在马上回去,你们俩注意安全!”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往回游。
“等下!”我急急开口,艰难地扭过头,瞅瞅已经在湖边扶了赤白起来,一起往这边看的钱景浩,“不要让钱景浩和赤白离得太近……”
韩御一愣:“什么?”
林诺气急:“问那么多干嘛,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啊!”
“好好,陛下圣旨,奴才一定照办!”韩御忙道,加快了往回划的速度。
林诺看了眼,回过头,摸摸我还滚烫着的额头,犹豫了下,道:“小绝,你和芈聿宸真的……”
“嗯。”我艰难应了声,垂下头,靠在她肩膀上。
角度却好巧不巧地对上了芈聿宸所在的猪槽船那边的方向,还见着他依旧站在先前那处,位置竟是变都没变一下。
渺舟也已经回去,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她和紫纹骨女一同扭头看我,距离太远,看不清神色。
林诺也扭头看了看,默默,叹息道:“如果我当初态度能坚定一点就好了。”
我唇角一勾,在一波波袭来的药力间,断断续续地说:“其实当初我已经看出有几次你都有想和我说什么,只是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必自责,这种事啊,总是让人义无反顾,只有经历过痛,才会知道后面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说完我便闭上了眼,一边死死攥着拳头,一边大口喘着气。
刚才那段话,费的力气着实是多。
少顷,我又听林诺道:“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牵挂了,要不,我帮你找个干净不缠人的汉子来?”
我艰难道:“不用,快熬过去了,身体是自己的,我不想辜负。”
林诺点点头,再次安静下来。
我又缓了会儿,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药力余波的最后阶段,便建议林诺放我到个浅水的地方,她自己先上岸,免得受凉。
刚说完,忽听一声爆响,整个湖的湖水都汹涌了起来,扭头往那边一看,就见湖中有什么东西窜出,形成大股龙卷风般的漩涡,直直往芈聿宸几人所在的猪槽船撞了过去!
与此同时,有淡黑色的光波以那艘猪槽船为中心,迅速往四周蔓延。
我和林诺正看着,身体就像被什么东西掀开,往空中飞去!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漠然的男声直入耳中:“回去,别坏了本尊的事。”
下一瞬,猝不及防加有我这么个累赘在的林诺连同我一起,直直摔在了岸边。
身上痛,可我此刻的心里,仿佛更痛。
我抿抿唇,强行压下所有思绪。
林诺急忙起身扶我,骂骂咧咧,带我往客栈那边走。
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对林诺的话有任何表示。
林诺就这样骂了一路,将看到我们俩的韩御三人全都赶得远远的。
回到房时却像开了闸的水一样,再也忍耐不住,坐在地上,泪水簌簌流下。
本来还在骂骂咧咧的林诺一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我,吓得手忙脚乱,忙抱住我安抚。
我眼泪越多越流越多,哑声道:“我明明早想好了不是我就走的,明明觉得自己不在乎的,可为什么我觉得心里好痛……”
第174章 离开吧
林诺拍拍我的背:“乖啊,人这辈子谁遇不到个渣男,哭完了就没事了,乖……”
我一下哭得更厉害起来。
不知不觉间,我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房间里的床上,药物的余波也已经过去了。
但浑身乏力,身上忽冷忽热的,最闷的就是脑袋和胸口,似乎是发烧了。
微微侧头,就见林诺靠在床前的桌子上睡着了,眉头却还在皱着,时不时还唠叨上一句渣男,要帮我报仇云云。
我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十分庆幸有她这样的朋友。
我用手撑着床,想起身帮她盖张毯子,刚动,她就睁开了眼,一怔之后,忙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摇摇头。
她便倒了杯温水递给我,说我发烧了,让我多休息休息。
顿了顿,略犹豫道:“话说赤白一直在门外侯着,等了也有几个钟头了吧,说想见见你,你要不要见?”
末了又忙补充:“要是不想见也成,谁让那丫忽然就给你下药了,让你遭了那么大的罪,晾晾他还是便宜他了!”
这模样,显然也是想我见见的,不然也不会指出赤白已经等了几个小时的事。
便点点头,道:“见吧。”
林诺又犹豫了下:“小绝,赤白和钱景浩……”
我抿抿唇:“其实我想的也是这事。”
她松了口气,临了出门前又不放心,嘱咐道:“我就在外面啊,要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我点点头。
不多时赤白就进来了,没有戴假发,也没有眨眼撅嘴作卖萌状,端着个小碗站在我面前,显得有点拘束。
我瞧着他这模样,叹口气:“不知者无罪,这事我不怪你。”
赤白面色这才好点,忙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殷勤道:“夏绝姐,这是我借客栈厨房亲手做的小米粥,你尝尝吧?”
说着就小心勺起一口,往我这边递来。
我吃了两口,想到自己那打算,再看他这讨好的模样,终是越看越觉得心里膈应。
见他又想勺起新的一口小米粥,忙拦住他:“等等赤白,我有话想和你说,先把碗放下吧。”
“我听着呢,不用刻意放下。”赤白说着,手又动了起来,再次勺起一勺子小米粥。
我犹豫了下,还是道:“赤白,芈聿宸现在还没离开这儿吧?”
赤白怔怔,点点头:“老妖怪刚解决了湖里蚌精的事,现在还在处理湖里的水族,”他默默,“夏绝姐,你对老妖怪……”
我摇摇头:“我对他没念想,我想说的是,”我吸了口气,一鼓作气把话说出来,“赤白,等他要回去时,你跟着他回妖族吧。”
赤白手里的碗和勺子吧嗒一下掉到地上,猛地站起来,丝毫不顾泼下来的粥溅了他一身,眉一皱,眼眶登时红了:“夏绝姐,你要赶我走……你不是说不怪我吗……”
“小绝!”听到里面有声响传来的林诺急急唤声,拧开门把手就想进来。
我知现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林诺也进来了,事情将会变得更复杂,也更不好和赤白说明情况,忙道:“林诺,这儿没事,你不用进来。”
“好,那我先出门溜溜!”林诺和我有默契,一听就懂了我话里的意思,忙松开门把手,一阵脚步声后,外面一下又没了声音。
我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到赤白身上,招招手,柔声道:“你过来。”
赤白红着眼重新走过来,也不管满地的狼藉,蹲在地上就眼巴巴望着我:“夏绝姐,我知道错了,你别赶我走,以后我不泡妹子了,也不逗钱景浩了,只要你不赶我走。”
说着,他眼眶又红了红:“我们天狐一族就剩我这么个小狐狸了,我在妖族没亲人没朋友的,我自己修为又弱,我真的不想去那儿啊,夏绝姐……”
我叹口气:“我也知道情况,可是赤白,你有没有发现,钱景浩对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那我以后离他远点?”赤白眨眨眼,眼眶更红:“夏绝姐,别赶我走啊!”
我别开头不看他,一鼓作气道:“赤白,两个人间一旦有个人动了心,要善了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也看到了,人妖间是没有好结果的,趁着他还处在刚对你萌生感情的阶段,也趁着你对他还没那方面的想法,离开吧,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未来最是难琢磨了。”
“至于妖族……芈聿宸既然答应过你叔叔照顾你,就会顾着你在妖族的位置,你不用担心太多,你本来就是妖,妖族才是你最好的立身之所。”
“夏绝姐!”赤白声音哽咽起来,头往我这边凑了凑。
我忙移开身体,忍住扭头看他的冲动,硬下心道:“赤白,林诺和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好一会儿赤白那边都没再有声音传来,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我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扭回头看看,耳边便传来了衣物摩挲的声音,紧接着是赤白正正经经的声音:“夏绝姐,我已经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我这就走,麻烦你告诉林诺姐一声。还有,谢谢你们收留了我,这段时间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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