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却被他紧紧桎梏在他怀下的这个小小空间,想挣脱无法挣脱,想捂住耳朵,手也不知何时被他紧紧压住,只能被迫听着他一句比一句更戳人心的问话。
心在一寸寸下沉。
而到他问出最后一句,我更是直接怔住,恍惚间,我脑中似有无数迷雾被层层拨开,紧接着,我想起了我时光回溯术初开时我所看到的那副场景。
漫天的尸首堆砌如山,残阳血般红艳,熊熊烈焰几要将天际焚毁。
时光在每个人身上流过痕迹,独独剩下我,看着所有人成为白骨,最终化为飞灰。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压抑,难受,极致的孤独?
说不清道不明,但能让人明明白白地知道,只一次,便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我心乱如麻,身体不知不觉颤抖起来。
“看吧,你怕了。”
有淡淡的嗤笑声传来,紧接着,我下巴再度被托起。
眼皮一抬,便瞧见了他眼里嗜血的压抑。
“夏绝,你承担不起喜欢本尊的后果,便不要轻易招惹本尊,嗯?”
说完,他推开我,拉开门,直直往外走。
“芈聿宸!”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下意识叫出了他的名字。
直到他看过来,我才硬着头皮嗫嚅:“芈聿宸,我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想成不成妖的事情,咱们可以先试着在一起,如果合适,再考虑其他事情,好吗?现在说这些,毕竟还是太早了。”
芈聿宸冷笑:“谁说了本尊要和你在一起?”
我拧眉:“你不是喜欢我吗?”
“你从哪看到本尊喜欢你了?”
我眉头皱得更深:“如果不喜欢我,你为什么看到我和其他男人亲密一点就会生气,为什么在我身上下了赤白一碰到我就会有电电他的禁制,为什么……”
我说着,一顿,想到某种可能:“你喜欢的,其实是我身上那道气息的主人?”
芈聿宸再度冷笑,睨着我:“不然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本让本尊看上你?你的价值,不过就是你这张酷似她的脸!”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看着他再笑笑,道:“既然本尊留下的东西让你误会了,本尊便收回好了。找碎玉的事也不用你做了,报酬照付。”
他说完便一拂袖,那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抽离。
再接着,他转身走开,背影决绝。
我呆坐了会儿,倏忽想到什么,跑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这张脸。
隐隐约约间,我仿佛看到了棺醇里凤冠霞帔的女子,邪魅地朝我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还有那种绝望压抑却带着深深眷恋的情绪,及那情绪下的脱口而出的“阿宸”二字。
“你的价值,不过就是你这张酷似她的脸!”
脸。
脸。
一模一样的脸呵。
我像受了什么刺激,眼眶发热,竟是直接拉出了我腕上手镯里的一根银针,抵到了我脸上。
待镜中人的脸上有血珠冒出,我才像回过了什么神,放下银针,一巴掌扇到了她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脸上传来,打退了思绪,打醒了人。
贱。
我对镜子里的人说。
既然早在追他之前就已经和林诺说过,若他喜欢我的人是我身上那道气息,我绝对不会再介入。
那又何必划脸?
不过是张脸,就算和他喜欢的人长的一模一样,那这也是我的脸。
忘了吧,忘了吧,人生还很有很多事要做。
我闭闭眼,再睁开,直接起身,走回我的房间。
第171章 合欢散
一回房我就进了浴室,挤了一大堆洗发水和沐浴露往头上和身上抹。
搓着搓着,力度越来越大,像是要将什么东西彻底洗去一样。
忽地停下,直愣愣地看着镜中披头散发,被夹杂着无数泡泡的水流冲过的女子,脑中好像一片空白,又好像什么都在想。
直到听到门外似乎有声音传来,我才回过神,迅速清理自己。
待洗漱完毕,想起在浴室里听到的那声声响,想了想,打开门。
便见门外放着一个箱子。
打开一看,是一箱子金条。
金条上放着张纸条,其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两字:报酬。
我默了默,瞅瞅金条,再瞥了眼自己被搓得发红的手臂,忍不住嘲讽一笑。
这一笑,扯动了下巴上的伤,更是让人清醒了几分。
我深吸口气,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并将箱子搬进了房。
随后便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碰到姊烟姐给我的那几罐白糖时,我犹豫了下,还是把它们放进了行李箱。
虽说不想再追他了,但这白糖功效确实好,女为悦己者容,我没必要糟蹋了好东西,更何况,这还是姊烟姐的一片心意。
待收拾好了,我便发了条短信支会林诺,随后下楼吃饭。
正好芈聿宸也在,还和渺舟和紫纹骨女坐在一张桌上,见到我,目光齐齐往我这边一望。
我也瞅了眼,压下心头那猛然一重的感觉,移开眼,直接走到前台小姑娘那儿点了份餐。
小姑娘不记仇,这会儿已经忘了之前那事,热情地和我说起了话。
瞅瞅芈聿宸,小声地说:“姐姐,我听码头的阿乌说,你喜欢的那哥哥要租猪槽船到湖上夜游,姐姐你要不要去?”
我摇摇头,淡淡道:“不去。”
她默默,又道:“是和坐在他旁边的那两个姐姐去哦。”
“那也和我没关系。”
她一下有点急了:“姐姐,你们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那哥哥平日里虽然也带着两位姐姐,但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你机会还是很大的……”
她说着,这才像注意到我下巴上的伤,愣住,看了看我,又看看远处桌上的芈聿宸三人,怔怔道:“姐姐,你脸上这伤,不会是那位哥哥弄的吧?”
“这个话题还是带过吧,没什么好说的,明早我就退房了,小姑娘好好保重。”
我说着,看看有点局促不安的小姑娘,斟酌了下,才问:“你问那么多,其实是你画上的那个叫扎西的小伙子今晚也要和他们一起去游湖吧?”
小姑娘脸一下青一下白的,还带着几分复杂,欲言又止。
我想起紫纹骨女说的事,一时也明了,怕是这小姑娘也是知道些内情的。
且今晚几人一起出去,应该也是和泸沽湖里的蚌精有关。
想到自己的遭遇,我忽地有点同情她,便拿出张符给她,提点道:“两情相悦才是感情的基础,人生很长,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早点放手吧。”
说完,我也不管小姑娘是什么神情了,转身找了张桌子坐。
而在我转身往回走时,芈聿宸也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
渺舟和紫纹骨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还感觉到渺舟和紫纹骨女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握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顿,忍住没去看那边,很快重新动作起来。
心里的那点不爽快,好像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恍惚间就涌起种感觉,不去看,不去想,就能能放下什么了。
坐在柜台前的小姑娘有点坐立不安,急急说了声要去彻底做个了结,便和人换班,也走出了客栈。
偌大的客栈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吃饭。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发觉眼前忽地多了个身影和直勾勾看着我的目光,那目光的感染力忒高,不用看都感觉得到其内可怜巴巴的意味。
自然便是赤白。
“你怎么了?”我抬头,问。
“姐姐啊,我发现这么段时间来,那老妖怪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眼神也有种越来越不爽的感觉,偏偏一次都没打过我,我心里慌啊。”
我正要说他我和芈聿宸已经没关系了,所以他也不用再担心被打,不想赤白两眼一转,手里不知拿着什么,直接就往我嘴里扔,准头还超正,直接滑进了我喉咙里。
竟是有备而来,还不经我同意就算计了我!
我干呕两声,没吐出来,立即问:“你给我吃的什么?”
赤白笑得得意,献宝般凑来:“夏绝姐啊,你不是苦于一直追不到老妖怪吗,我已经想到了又快又妙的绝好方法,保证你一次就能知道追不追得到,而且我不用再担心会不会被打,也省了林诺姐花心思帮你出谋划策,可谓是一石三鸟!”
我眉心跳跳:“说重点!”
赤白一个寒颤,泥鳅似地一下滑到桌子下面,满脸委屈道:“夏绝姐你好凶!我这明明是为了你好,你哪能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我皱眉,直直看他,身上寒气越来越重。
赤白终于意识到不对,咽咽口水,讪讪道:“是我们天狐一族百发百中的灵药……”
我眉心跳得更厉害,心里也涌起一种很不好的念头,怒气一冲,直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说简单点!”
赤白往后一跌,支支吾吾道:“是合欢散……也就是你们说的春药,烈性的……”
忽地声音一提:“夏绝姐你下巴上哪来的伤?谁打的……等等,”他顿顿,“看你这样子,你该不会是和老妖怪闹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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