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重楼真心鄙夷的眼神,朱瑾看了看四周,想到醒来前的最后记忆以及之前重楼的话,毫无疑问的,“这是医院啊…”目光落在一旁打开的饭盒上,“石上柏石韦来了吗?”她刚才好像看到他们了。
“来了。”重楼目光一闪回头,看到了空无一人的病房,挑了挑眉,心想还算识相,回身指了指饭盒和朱瑾解释了一下,“那是他们给你专门做的,说要用饭菜香香醒你。”
说罢,不等朱瑾说话转身慢吞吞往外走,“我帮你叫他们进来。”
病房外,茯苓看看突然面色僵硬突然狼狈退出病房外的石上柏石韦父子,又看看没关紧的病房门,听着病房里断断续续传出来的说话声,知道朱瑾醒了,本该跳起来就往里闯却因为石上柏的眼神生生止住了脚步。
正为难得可以的时候,重楼打开病房门露出一个头来,“朱瑾醒了,你们快进来吧。”
话音刚落,茯苓还来不及说什么,不远处却有人惊喜接话,“楠楠醒了吗?”
重楼抬头看到了面色焦急赶过来的赫连蓝、苏木夫妇,还有他爸重海洋。
重楼习惯性露出了一讨好的笑,赫连蓝、苏木夫妇和重海洋几乎瞬间就奔到了眼前。“重楼你回来了…”赫连蓝、苏木说了一句忙冲到病房里,重海洋的眼睛却牢牢锁在他身上。
到了跟前,上下看了看。然后在回过神恢复正常的石上柏、石韦、茯苓注视中,抬手,毫不客气扇了他一巴头。
“你还知道回来!”随着暴喝。被扇的重楼似是承受不住退后撞到了墙上。
“爸,你又打我,朱瑾还在里面呢。”重楼抱着头慢慢站直身体。
“又装!”重海洋鄙夷了他一声,到底又忍不住又仔细看了又看。
“我没事了,爸爸…”重楼放下手看到重海洋的眼神,咧了咧嘴。
“哼!”重海洋哼了一声率先进了病房,重楼丝毫不影响慢吞吞跟在他后面。
“爸爸打儿子…”石韦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石上柏。想不起来自己被这样打过的经历。
“爸爸打儿子…天经地义,以后你不听话我也打你。”石上柏看了他一眼。终于跟着回了病房。
病房里,朱瑾坐直身体被赫连蓝问着问那问后遗症,微笑着一律摇头。苏木在一旁尴尬站着,说不出话来。小心看了朱瑾一样,想不到朱瑾正好抬头,视线碰撞在一起,苏木急忙要移开眼,还以为朱瑾不会理他,不想朱瑾眼睛不避不闪。
“爸爸也来了,多谢您来看我。”朱瑾就在床上微微鞠躬。
“谢什么…”苏木呐呐,看着微笑的朱瑾,手脚一阵冰凉。
他宁愿朱瑾恨他。宁愿朱瑾骂他不理他,可朱瑾没有,她那么得体有礼。仿佛毫不在意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不在乎,因为对他彻底失望再不在乎了……
朱瑾的目光已经平静移开,看向了重海洋,“本来是想让你重伯伯帮你看看的,想不到你已经醒了。”赫连蓝顺着她的视线解释了一下,看到重海洋身后的重楼忍不住看向更后面的石上柏。目光微微一闪。
两个同样优秀的孩子……
“让你们担心了,你们快请坐。”朱瑾挣扎着想下床。
“你快好好待着吧。我们就回去了。”赫连蓝拦住她不让动,“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回去了。”说罢毫不犹豫起身,拉了拉一旁苏木的手。
“你好好养着,我们再来…看你。”苏木低声说道。
“是。”朱瑾低头应了。
“朱瑾,我送他们。”重楼看了看热气已经没那么冒的饭菜,“你快吃饭,别饿坏了。”
“你…小心。”朱瑾听着他的声音,看了看他的脸色和慢吞吞的动作,皱眉嘱咐了一句,重楼头也不回摆摆手跟在了重海洋身后。
“看来罗勒说对了,还是重楼能叫醒你。”茯苓仔细看了看朱瑾,按了按病床上按钮,等小桌子伸出来将饭菜摆上,“快吃吧,这是石上柏先生专门给你做的。”
“又麻烦你了。”朱瑾敛下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抬头看向之前一直站在最外面的石上柏石韦父子,笑了笑,“让你们担心了。”
“醒来就好。”石上柏抬头看着朱瑾摇了摇头。
“石韦还吃点吗?”朱瑾看向一旁的石韦。
“不吃了。”石韦摇头。
石上柏面对朱瑾略带意外的眼神并没多解释,摸了摸石韦的头,“你吃了就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朱瑾目送石上柏父子离去,茯苓看着她的样子乖乖闭嘴,也没催她吃饭。
朱瑾吃得不多,随意吃了两口就停了,茯苓才收拾好,重楼就回来了,茯苓立刻以通知罗勒他们朱瑾醒来为借口躲了出去。
重楼笑眯眯送她走,回头径直走到床边站着低头仔细看着朱瑾什么都没说。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啊。”重楼回答着,看朱瑾要拉他的手,退后了半步将手背到后面避开了,“这个时候你也敢碰我,不怕我兽/性大发?”
“你别闹,给我看看。”朱瑾无奈,又要去拉他。
“看什么呀,你都没行医的资格了。”重楼任由她拉住,手却抬高放到了朱瑾的头上,“朱瑾,我回来了。”
“你别动…”朱瑾去拉他的手,一拉却将重楼整个人都拉了下来,朱瑾身体微微往后,险险抱住了他,“你怎么了?”
“我回来了…回来了…”低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然后再没声音。
“重楼…”朱瑾声音颤抖,双手颤抖,用尽全力撑住重楼的身体。
第七章 对不起
重楼睡了一天两夜,直到第三天清晨才清醒。
醒来时朱瑾在一旁写方子,宽大的病服,沉静的面容,重楼梦过无数次。
“重楼医生醒了。”站在朱瑾旁边不眨眼看着朱瑾难得写毛笔字的罗勒先发现了重楼醒来。
“醒了。”朱瑾放下毛笔,走过来扶他坐好,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喂了。
重楼微笑看着她动作,喝了水抓住朱瑾的手就不放,笑嘻嘻的没个正经,“对不住了啊朱瑾小姐,没照顾好你男人。”
“可不关我的事,受罪的是你又不是我。”朱瑾毫不客气的挣脱开他的手,改抓他的手再一次诊脉。
这个动作短短十几个小时内,做了百次,每一次她都想是自己诊错了。
“我原本是想耍帅不想让你更担心,想不到最后没成功…”重楼看着朱瑾青色眼底和颤抖的睫毛,嘴里的话渐渐消音。
“我只希望你这之后的一年里能好好调养身体。”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甚至连伤疤都没留下,可是全身几乎千疮百孔,暗伤无数,朱瑾无法想象一个人用几个月的时间将原本那样健康的身体糟蹋成如今这模样。
“遵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虽然知道用尽办法不留下任何痕迹,于她来说也毫无作用,可他最后还是想尽办法没留任何痕迹。
“洗漱吧,胡子都长了。”朱瑾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回身继续写方子。
她不想听他的任何保证,几个月前重楼离开前告别时说的最后四个字‘等我回来’,回来得几乎丢了命。
“朱瑾…”重楼笑着开口。朱瑾却还是没听,“快洗漱吧。”
那样的身体,他都能在她面前若无其事的说笑……她控制不住的,暂时不想面对他的笑。
重楼由着罗勒招呼着进了洗手间,倚着罗勒对着墙上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笑了也这么难看啊…怪不得她不想看。”
罗勒扶着他没说话。重楼也不在意,先剃了胡子才问罗勒。“你师傅一直没休息吗?”
“没有,自从你倒下,她就一直在斟酌药方。”
重楼洗脸,洗完脸才问。“我的身体…很差了吗?”
“师傅说要好好调养一年才能调养好些。”罗勒看了眼重楼,“师傅已经写了半年的药方,每半个月换一个药方,说等她出来看情况再写后面的药方。”
重楼再没说话。
等重楼吃了饭,朱槿终于停笔,厚厚的一摞方子,朱槿从头到尾又琢磨了一遍,改了两处后终于确定,将药方递给了罗勒。“这个药方我就交给你了。我每个月给你一个月的药,你来给他配药看着他。”
“好。”罗勒慎重接过。
“我给你的书你好好看好好学,不懂的每个月月初来看我时问我。医院那边你处理一下,把所有东西药品都拿回来,再办理离职手续。你现在还没出师,不管谁说了什么都不要随便接诊,免得来和师傅作伴…”朱槿摇头,“不对。我那是女子监狱,你还进不去。”
“我知道的。师傅。”朱槿接诊罗勒在一旁看了学了几个月,后期还自己诊过脉试写过药方,各种病症都接触过,如今再看朱槿给的医书很多以前不懂不通的地方都能明白,来个沉淀学习的时间也挺好。
罗勒走了,病房内就只剩下重楼和朱槿。
“生气了吗?”重楼去拉朱槿的手,“你第一次生我的气。”
“换你我是你,你能心平气和面对吗?”朱槿低头看着他的手。
重楼沉默。
朱槿更沉默,她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重楼说笑她不喜,可他沉默,她更难受。
等了片刻,重楼都没开口,朱槿无声苦笑,他此刻不开口,以后也再不会开口。
“你走之前,青葙子和我说当初赵俞和李玉那些照片是你让她给赫连楠的,那时是怎么回事?”重楼不开口,朱槿却要抓住剩下的时间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