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妩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磨磨蹭蹭地走到榻前,把手放到王清之的手中,已经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
“调皮的丫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借着她的力坐了起来,同时把她拉得坐在榻上,道:“为何故意弹错?”
“仙长,我饿了,手也弹得很痛。”她明媚的眼波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却隐含着一抹戏谑。虽然知道她多半是装的,王清之也有些心疼,拈起一块灵果糕,递到她的口中,又轻轻抹去她唇边的少许糕渣。
“还要……”
他又拈起一块灵果糕,喂给她吃。满口都是清甜的味道,又是他亲手喂的,显得更加香甜。萧青妩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低头看看她的手指,果然略略有些红肿了,心疼地叹了口气,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又输入了一股灵力。
“仙长,哪时候才带我回康都啊?”
王清之唇角微勾,道:“阿妩,你可还记得,当时在金牛镇南面小城的酒楼,你喜爱的一味莼菜羹?我想吃了。”
“……”萧青妩当然记得,那莼菜羹还是用金牛湖的特产莼菜所制,滑溜溜的,味道十分特别。但仙长当时并没有表现得很爱吃的样子啊?
王清之接着道:“两柱香之内,你能取回一道莼菜羹,就算你御剑过关了,我就带你回萧家。”
酒楼大师傅做一道羹,再加上排队交钱的时间,也至少要一柱香,那么,其实就是要她在剩余的一柱香时间内往返四百余里。
仙长长睫下的双目依旧清澈高远,但萧青妩怎么看着都觉得其中有浓浓的戏谑之意。仙长是在报复她刚才故意弹错乐音吗?
她不服气地扬扬眉,跳了起来,道:“那我去了。”说完便跑出精舍外,掣出绿幺,已经御剑而起,瞬间便失去了踪影。
王清之看了看天色,掐指推算了一下,忽然法力传音道:“小雷,你随阿妩去一趟小城,暗中保护她即可。”正在后山小潭中玩耍的小雷听到传音,答应一声,也腾空而起,追随着萧青妩的身影去了。
萧青妩飞行在空中,衣袂飘飘,很快便出了太清宗的范围。白云朵朵,慢悠悠地从脚下飘过,依稀可见地面上的青山绿水,一块块整齐的农田,还有小片的池塘和小湖,在阳光下像镜子般亮闪闪地发着光。
还记得仙长手把手地教她御剑的心法,如何用心意控制剑,又如何人剑合一,然后他放开手,让她操纵着绿幺,在广阔天地之间,如一片轻鸿般地纵情飞翔。还记得,他负手立在她身后,他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吹拂在她的后颈上,他身上好闻的冷冷檀香味包裹着她。
虽然才刚刚离开仙长片刻,萧青妩忽然觉得自己好想他。她全力御剑,不一会儿便飞临小城上空。为免惊世骇俗,她降落在一个偏僻之处,然后找到了酒楼。很快,大师傅做好了莼菜羹,用食盒装好了,萧青妩付账出门。
她默算了下,才用了一柱香多一点儿的时间,应该来得及赶回去。她得意地笑了下,便又来到刚才的偏僻处,手提食盒,御剑而起。
才刚刚飞出小城范围,萧青妩觉得天色越来越暗,如今才是近午时分,天色为何这么暗?她稍觉奇怪,抬头看了看天。天上的云层遮住了太阳,但并非是乌云,不像要下雨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忽然眼前一黑,她立在剑上,飞行在空中,但四周一片漆黑,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第49章 01.06 晋江独家发表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周围全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萧青妩不由有些发慌,剑身也随着心绪变得不稳,在空中一个俯冲,向下冲去。好在她现在已离地面有一定的高度,并没有撞上什么。
不能慌,萧青妩告诫自己,她急忙稳定心绪,把剑拉高,尽力让绿幺飞得平稳。然而,茫茫无边的黑幕之中,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天为何突然黑了?她会不会撞上什么东西?太清宗在哪里?仙长又在哪里?
“难道不能以心御剑么?”灵光一闪,这句话忽然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啊,她想起来了,最初仙长教她御剑时,曾闲闲说过,其实应该以心御剑,而非以眼御剑。当时她并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却笑着强辩道:“我不信。看都看不见,又如何御剑?”
仙长只是宠溺地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勾,却不答话。她却继续闹他,在剑上转过身,偎在他怀里,伸出双手紧紧捂住了他的眼睛。仙长纵着她由着她闹,却怕她不小心跌下去,揽住她的纤腰。但那日,绿幺依旧飞得和往日一样平稳,而且和平常一样准确无误地降落在精舍外的空地上,甚至连降落地点都不差一分一毫。
想到此处,萧青妩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目,充沛的灵力在体内经脉中流转,同时向周围尽力放出了灵识。
依旧看不见,却能感到空气的流动,声音也数百倍地放大了。她感到了左前方传来了极细微的空气波动,仔细倾听,似乎是鸟儿振动翅膀的声音,这只鸟的体型并不大,而且,它离她还有段距离,它的飞行轨迹应该不会撞上她的;自己正下方似乎也有一物在飞行,从那里传来的空气波动来判断,它可比那只鸟大得多,但她却并未感到它对自己有任何的敌意或杀气,反而还莫名地感到熟悉和亲近,那又是什么?
飞行了片刻,下方又传来了一片嘈杂声,和敲锣打鼓的声音,应该是正好飞临一个城镇。萧青妩放慢了飞行速度,又稍稍御剑下降,仔细倾听,似乎听到了“天狗食日啦……”,“快敲锣,吓走天狗啊……”等等此起彼伏的呼声。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日食,难怪天一下子就全黑了。
萧青妩再飞行了一会儿,虽然不能依靠目力,其余的感官反而变得更加灵敏,四放的灵识清楚地捕捉在她周围发生的事,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清晰的画卷。如醍醐灌顶,她明白了,这,原来就是仙长所说的“以心御剑”的意思吧……
如黑幕悄悄地揭开了一角,墨黑的苍穹终于透出了一点微光,萧青妩往下一看,却并未看到任何东西,但自己的灵识却能清楚地感知有一物在伴随自己飞行,想必是它使用了隐身术。
当她飞临太清宗时,天色已经变得更亮了,她轻轻巧巧地御剑下降到后山精舍门外,收好了绿幺剑,提着食盒便推开了门。
仙长正坐在案前抚琴,清美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只听“铮铮铮”三声连响,似是在欢迎她。
看着提着食盒俏生生站在书案前的阿妩,王清之唇角含笑,深沉双目中有心疼,有赞赏,还有着欣慰。他推开瑶琴,长身而起,一手接过食盒,随手搁置在案上,一手握住她的纤纤素手,把小人儿拥入怀中,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赞道:“做得好。”
萧青妩嫣然一笑,拉着他并肩坐下。她打开食盒,捧出里面的莼菜羹碗。羹,仍然是温的。王清之接过羹碗,舀了一勺,递到了她的唇边。这羹,原本就是为她要的。
几日后,王清之和萧青妩从太清宗,一起御剑往西飞往康都。上次在金牛镇时,她曾和仙长共乘一剑,前几日也曾独自御剑去过金牛镇,但这回还是第一次和仙长一起御剑飞行。
绿幺剑发出愉悦的鸣叫,青色的光芒在整个剑身流光溢彩,似乎可以感知萧青妩心意似的,随着她的心意轻轻地调整角度和速度,紧随着仙长的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仙长就在她前方几步远处,风鼓动着他的宽袍广袖,宛若天外飞仙。王清之似是感觉到了她炙热的视线,不禁唇角微勾,稍稍在空中停留,等她赶了上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从他大敞的袖口中,小雷好奇地探出了头,嘴巴还在一动一动的,在吃着出发前萧青妩给它的灵果糕。
大约一个时辰后,两人便已经飞到了康都郊外。握着阿妩的手,王清之找了个僻静处,御剑下降。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阳光从枝叶的罅隙中穿过,洒下了午后的宁静,如茵的草地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小溪的潺潺流水声隐约可闻。
萧青妩正想说话,前方的树林里突然窜出一只雪白的小狐狸,飞速地朝她跑来,“呜呜”地叫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她。正在此时,只听“诤”的一声弦响,一支羽箭已经快如闪电地直直朝着小白狐的后颈飞来,眼看就要把它钉死在地上。
萧青妩正想出手相救,伴随着另外一声弦鸣,另一支羽箭后发先至,射在了第一支羽箭上,把它击得偏了,两支箭擦着小白狐坠落,斜斜地插入草地中,几乎全部没入土中。小白狐死里逃生,急忙“嗖”地一声,从萧青妩身边窜了过去,钻到树林深处不见了。
只听“得得得”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王清之挥手布下了结界,隐去了自己和萧青妩的身形。不一会儿,三匹骏马载着三位骑士从树林中小跑了出来。
一位侍卫打扮的黑衣骑士发现了草地上的羽箭,“吁”的一声喝止了座骑,跳下了马,拔出地上斜插的羽箭,略看了看,便迎上另一位穿黑色劲装的骑士,躬身把箭呈上,道:“吴王殿下,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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