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太快,竟忘了那人处境。傅蕙娘面上一热,忙说道:“我不是说你。”那公子只是笑笑,“不碍。”
她只好小心斟酌措辞,“我想去出去走走,不光是为了学本事。这口气我早晚要出!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还忠于我家,关心于我的人!”
想到别人对她的眼神,别人说她败坏了她父母的名声……甚至还有人说她父母是作了孽才会生出她这样的废物!
想到这里蕙娘显然激动了起来,只好拿起杯子假借饮酒把情绪压下。
那公子也饮了一杯,慢慢道:“你的苦楚心思,我都明白。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傅蕙娘俏皮一笑,“要是不一样,我也不能请你吃酒了。”两下里又是相对一笑。
虽然两人清风朗月,可毕竟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笑之后,气氛就不由自主地变得暧昧起来。那公子先觉不妥,起身告退。待他走远了,傅蕙娘才想起来,原来两人之间竟连姓名都不曾互通。
却说第二天傅蕙娘上街游逛,不料晌午时候突然降下一场大雨。将她浑身淋透,只好寻个地方避雨。
等衣裳干了已经是日头西斜了,蕙娘想着早日南去,就往港上去了。可不知不觉又坐在昨日的亭子处,她自己也扪心自问为何还要坐在这里。
只坐下没有一时三刻天头又是黄昏,她正在凝视江面,却听身后有浮浪调笑。
“小娘子,你自己在这不寂寞么?哥哥今儿没事,也能相陪。”傅蕙娘知道自己脸上有妆,黑丑极了,偏偏回头甜甜一笑,指望给这人吓走。
谁知道她回头这么一笑,那三个人尽地呆了。为首的锦衣男子先回过神来,跑也不迭地过来。
蕙娘不禁心中纳罕,再忽地一想,糟了,今儿下雨,不是把脸上妆都打花了吧?
傅蕙娘不自觉抚上脸颊,深感不妙,起身往亭外快步走去。那男子怎可放过,忙追到她身前,蕙娘陡然见着两个拳头远处一张被酒色掏空的脸,自退了两步道:“你想怎么样?”
那酒囊饭袋笑得暧昧?“我只想陪妹妹你坐会儿,说说话儿。”
这边拉拉扯扯地,傅蕙娘找准机会嗖地往岸边跑,只是长裙拖曳,眼瞧着又要被人追上了。后面的追兵还戏笑道:“小娘子,你就是跑到赤水府衙也没用,这赤水城就是我家的!”
傅蕙娘心里一急脚下就崴着了,强忍着疼往小船那里跑去,口中还呼救着。那边的船夫游人却都不来帮忙,显然这人家里果然是赤水的一霸。若是这样,那想必给了钱,这些船也不敢开走了。
天道不公阿,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在家如此,出门还是如此?
就在傅蕙娘万念俱灰的时候,身后陡然传来一声,“住手!”
这下傅蕙娘和那三个人都站定在岸边的板子上,却是傅蕙娘先回的头,她一看之下惊喜道:“是你?”
原来这人就是昨天和诗的公子,那公子也是瞧见她背影衣裳来的。公子一见她容貌变了,也有些吃惊,笑回道:“沙鸥?”
那人的两名家仆先反应过来,“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家公子爷的事儿你也敢管。”那公子分明笑了笑,“不敢,在下是为你们家老爷来的。”
那三人都是一愣,那无赖先道:“我爹让你来的?”那公子稍颌首,“是,你们家老爷说,我这个儿子实在不肖,平日连我这个老子都打。你帮我去教训教训。”
那公子这么一说,傅蕙娘先扑哧笑了,再瞧别人是想笑不敢笑,那三人都是老羞成怒。提拳便打。
那公子却掏出扇子摇了摇,“休打,休打。讲正事。”并缓步朝傅蕙娘走来,那三人瞧着他有恃无恐,却不敢打了,只是迟疑犹豫,活像三只呆鹅。
那公子笑道:“上船说。”那三人心里寻思,我们三个人,岂会怕你一个白面小子?便迈步要上,却叫这公子拿折扇挡住了。“你这三人颇不会怜香惜玉,竟不知道让姑娘先行的道理。”
傅蕙娘心想反正已很糟了,这公子也不像坏人。当时就提着稍瘸的腿上了船。
那船上没有船家,公子慢悠悠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刀子,割断了系在岸上的绳子,旋即动作变快,一下子就要上船。那水流湍急,若是上了船,这三人怎么追得上?
却不知这三人里面有个小子草草修炼过,虽不成事,但眼明手快,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襟。
那小船一下离的远了,这三人气愤之下,先把他揪打。他又丝毫没有修炼过,全叫人欺打。
这边傅蕙娘在船上,一无奈坏了脚,二不会水,又不会撑船。只能遥遥瞧着那三人将公子揪打。眼见着小船越飘越远,自己却无可奈何。只尽全身力气呼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只听得有小一会儿,远处回音来了。只有三个字。——“申不害!”
☆、五河伯的老婆大人
这三字入耳好像惊雷,临阳城还有第二个申不害吗?她想回喊自己的名字,可身上就像失去了力气一样,喊不得了。
她远远望去,岸边就像一个小点,不知道申不害他怎么样了。这样呆呆望了有一会儿,才想到自己的处境仿佛是更倒霉,她身边没水没粮,又不会划船,要是遇不到船只,那岂不是大大的糟糕?
这会儿又已至黄昏,她独个儿坐在船头,却无心赏看美景,心里只是不住的想着一个人,那当然是救了她的申不害。
不知那三人可会善罢甘休?这里距临阳那么远,即便他说他是申家的人,人家肯信吗?又或者人家一不做二不休?
她心里烦恼极了,又想到两人的婚事,没想到临阳城口口相传的纨绔子弟,流浪在烟花之地的无赖,竟然是这样子的……
正想间,突然海面上翻起一个漩涡,这船把持不住就要往漩涡里钻去。
傅蕙娘大骇,心内自想“你这个灾星,才出生就把父母克死,现在又害了申公子。自己也要命散黄泉,真是个十足的倒霉鬼、扫把星!”
只见小船回旋着进了漩涡深处,眼瞧着这船就不保了,傅蕙娘闭上眼睛。却久久不见有水淹来,只见她深在漩涡之中溯源而下,周身却不沾一点水珠。
不禁喃喃道:“这是。。河伯要娶”这漩涡愈发转的快了,她甚至睁不开眼,嘴里艰难地说出“老婆吗?”
突然之间漩涡消逝,傅蕙娘站在了“平地”上,只听一个泼辣地声音说:“娶了我一个,他还要娶谁!”
傅蕙娘慢慢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有珊瑚珠子,贝壳石头都生在地上,像是客厅,傅蕙娘显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喃喃道:“不是说河伯有时候会把中意的女子掳到海下么?”
只见那泼辣女子叉腰呸了一声“胡扯!现在这帮臭道士像盯犯人似的,那些个盗匪抢了人财货就往我们身上推,我呸!谁稀罕你们这些人,长得七扭八怪,身上连鳞片都没有,也能叫好看?”
傅蕙娘打眼望去,这女子身上都是蓝色的,腿上长着发金光的鳞片,耳朵也长得毫不一样。她就知道,她这是遇见妖精了,这世上人能修道,妖精也能修道,只不过人有灵智,天生比动物植物修道都快,因此修道之人总是压制着妖精。可妖精的寿命却不像人类,修了道也仅仅只能活上千百年。
妖精是可以活上万年之久的,但人数却比人类差得远了。自第一届妖精推王之后,妖精们就有了制度家国,人类就不像从前那样肆意欺压了。
只要妖精不做乱,人类也乐得不理会。只是妖精并不像人类一样遵纪守法,且有些精怪修炼,是要祸乱人类的。因此在人类心中,始终深深的抵触妖精,并以为妖精低人一等。
傅蕙娘还有些迷糊,只问道:“所以……你们抓我来是?”只见那女妖精咳嗽了两声。
旁边的一只小怪说道:“我们夫人是请你来教习一下人类女子的妆容。”傅蕙娘当时就无语了,不是说人类丑吗?这位夫人可真是别扭阿!
这时走过来一个人类书生样的男子,冲着女妖精道作揖道:“夫人!为夫听得动静”他一下间看到了傅蕙娘“阿”了一声。
小心翼翼地向女妖精问道:“这是?”女妖精哼了一声。“你别管啦!”原来这人就是传说中的河伯,这女妖精也就是传说中的河伯夫人。
只见河伯向夫人告饶,“这要是给阮掌门知道了可不得了,咱们还是把这姑娘送上去吧?”河伯夫人赌气一样说道:“就说请她来做客了,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河伯又待再说,河伯夫人一跺脚道:“我不听!”走过来握住傅蕙娘的手就往别处跑去了。傅蕙娘回头一看,河伯还在那里傻站着呢。
又跑了一会儿河伯夫人才赌气一样地停下,自己转身又走了,把身边服侍的小怪扔下一个。傅蕙娘就和这小妖精聊起来“我刚才看,你们老爷是人?”
那小妖精一派伶牙俐齿,走上前两步悄悄附在蕙娘耳朵上说:“怎么可能,我们老爷是修行到位。所以……”
傅蕙娘长哦了一声,合计着,原来是河伯夫人修行不到位,只到了通智期,还没到锻体期,所以没有人身。所以觉着自己配不上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