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红衣美男柔弱无骨地倚上红木梁柱,媚眼轻挑,眼若秋水含波,淡淡睨向面前的男子。
“听闻隐王派去冥界的人有去无回,真是让人扫兴。”
“吾皇请放心,至少她的一举一动在我们掌控之中,比起对方在暗,隐王此番大张旗鼓地搜寻圣器,我们也省了不少气力。”
“若不看在她是我姨娘的份上,本皇何必隐忍至今,待搜寻到圣器下落,她唯一的用途也终究作罢。”
昙萝趴在横木上,远远望着下方的两位男子,由于那两人用的是传音入耳,所以从这个方向望去,她只看到两位美男在眉来眼去。
啧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两男人大白天的躲在屋内,怎不让人想入非非。
尤其是那位红衣妖孽眉眼含笑,缓缓走向对方,丹唇轻勾,百媚千娇。
“无痕,明日的朝凤会替本皇布置一番,隐王不是急着要送几位美人作为她的眼线,那就让这些人有去无回。”红衣男子冷然轻笑,“不如,就选在隐霖楼如何?”
对面的男子桃花眸微微眯起,恰似沉吟:“那里是隐氏家族的酒楼,吾皇若是冒然前往,只怕会招来横祸!”
“无痕是担心本皇像两位兄长那般,离奇陨落?”妖皇的两位长兄,一位在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中横死,一位则在凤凰成年时的涅槃之火中丧生。细细算来,他的涅槃之日亦不久矣。
“还请吾皇三思。”
“隐王既然想让本皇做她的傀儡,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贸然出手。”不过,若是直接前往隐霖楼,恐怕会引起宫中眼线的怀疑,“无痕,传令下去,妖皇贵为真神血脉,却执意去隐霖楼比舞招亲,有损王室颜面,被摄政王软禁于凤鸣宫。”
红衣男子说罢,身形轻盈地跃上鼓面,抬起一双白如截脂的修长玉手,手腕上一根红绳串着乌金色钟铃,随着手臂翻转,发出轻灵悦耳的铃声。
摄政王默然,没想到妖皇竟然练成了东皇钟上的凤翱九天,一舞倾天下。
但见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柔美处温柔缠绵,刚劲处从容奔放。一袭绯红长衫逶迤,墨发侧披如瀑,艳若桃李淡淡然笑。
红衫飘逸,恣意洒脱,配合脚下步伐,鼓声震动,那鼓面上的男子手中凤翎羽扇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
抬腕低眉间,宽阔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他风华绝代的瑰丽姿容,凤翱九天。
鼓声骤然转急,手腕处的乌金铃声声起,男子以足为轴,轻舒长袖,身子随之旋转,一抹红艳锦绸翩然飞起,刹那间,袭上昙萝的藏身之处!
第一百八十五章 艳绝天下
她本是好端端地倚在梁柱,望着殿堂之上,红衣美男为妖皇献舞。
那锦绸快如闪电,来不及旋身躲闪便已近至眼前,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携风劲带,竟然将她撑出的结界防御瞬间化为乌有。
这红衣男子,修为明显在她之上!
突破结界后,锦绸攻势不减,迅速裹上她的腰身,顺势往下一拽,昙萝心下一惊的同时,掐指捏诀。忽闻耳畔铃声清泠,几乎与此同时,她体内运转的灵力猝然凝滞,身形不稳,从横梁上直直栽落下来。
锦缎红绸一收一带,昙萝便掠向鼓面之上,眼看那百媚生和妖皇两人近在眼前,她抽出发髻上的饮血针,针尖冷芒划破锦绸,发出裂帛之音。
半空中,只见一道粉色身影如桃瓣飘零,昙萝身形微错,借着下落的力道忽而扑向那一袭暗红长袍的妖皇。
男子流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寒意乍现,云袖轻挥笑清浅。在少女扑近身前的刹那,手腕轻轻扬起,恰似漫不经心地展开竹骨折扇,罡风破空,一道月牙形白色光华薄如蝉翼,又似万顷波光镜面开,劲气肆虐,衣衫鼓动。
冷不及防,昙萝手中握着的饮血针被劲气打落,滚落的同时发出一声轻响。
殿中三人纷纷侧眸,望向地上那根通体雪白的银针,发出微弱冷芒。
她脸不红气不喘,俯身将饮血针插入发髻,厚颜道:“试问一个女人身上掉出根缝衣针,很奇怪吗?”
“不奇怪。”红衣男子走上前来,眉眼含笑,“小侍女,我们又见面了。”
昙萝闻言,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睨向对面的那人。
“我是初来凤鸣宫的侍女,他可以作证。”她将百媚生推至身前,反唇相讥,“难道这里的侍女寻个偏僻之处稍作休憩,也是不允?”
“宫中倒是没这个禁令。”百媚生浅淡说道。
摄政王月无痕收起风流雅笑,只是淡淡凝着妖皇。此刻他护着这位新入宫的侍女,莫非另有意图?
“既然乏了,可想回房休息?”月无痕唇角轻勾,桃花眸蕴着化不开的风情万种,似潺潺溪水跃于山涧,忽而又神色一禀,恍若山河冻结,寒意乍现,“来人,将这图谋不轨的侍女押入禁院!”
一言不合便关人,她愤恨。
月无痕不容她辩解,眸色复杂的望了妖皇一眼,转身离去。
当日落西沉,红霞漫天,昙萝被一群半妖侍卫押入所谓的禁院。众妖散去,她苦叹一声,方才就不该那么冲动,误以为趁乱下手轻而易举,实则是莽撞之举。
想到屋内默默等候她的琉璃和玲珑,昙萝试着去推门扇,发现这座院子被人下过禁制,强行闯出只会灵力反噬。她回眸看了眼静坐不语的红衣男子,姿态娴雅,端起香茗幽幽品茶,好不惬意。
“百媚生,没想到只是让你站出来证明我的清白,反而连累你锒铛入狱,当真是过意不去。”
“哦?”那男子轻轻落下茶盏,哪怕是指尖捻握的细微动作,无不都妖娆之至,媚态横生。
真是个妖孽,昙萝暗啜一声。
“小侍女打算如何投桃报李,我倒是想听听。”百媚生一袭暗金红袍,以手支颐,靠在扶臂上好整以暇地看她。
另一只修长玉手则执着一柄红艳似火的凤翎羽扇,轻轻扇着,浓密长睫随着清风拂爽,微微颤动。男子眼波流转,眨眼的动作优雅轻慢,丹唇轻抿,似笑非笑,妖媚之中透着份慵懒,闲适中带着几丝魅惑。
独特的嗓音宛转悠扬,话落处更如余音绕梁,让人沉醉回味。
昙萝却诧异着此番容貌出众,气质过人的男子怎甘愿侍奉在妖皇身侧,以色侍人,她收敛心神,声如蚊呐地说道:“待月上阑干,我强行破开此处禁制,咱两各自逃命如何?”
百媚生颇显意外的拧眉看她,这丫头不过木魅之身,在妖界亦是最低下的妖族,结丹修为的她如何突破禁制,他倒是好奇。
不过,念想到隐王接下来的举动,他摇头笑道:“不必了,明日隐霖楼的比试至关重要,此时我还不急于出去。若是小侍女呆不惯这里,自行离去便是。”
男子说罢,敛眸不再看她。
昙萝心中纠结万分,这厮看着率性而为,咋就那么固执。怎么说对方也是因她而深受牵连,一走了之只怕会招人惦记。
“百媚生,隐霖楼的什么比试如此重要,让你甘愿在此独守一夜?”
“我只听闻,获得头筹者能得赏金千万。”百媚生状似随意地说道,“不过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只是好奇那楼主的女儿是何等的美若天仙。”
“好吧,兄弟我也不是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人,既然媚生兄只要美人不爱钱财,小弟我只好委曲求全,明日助你去隐霖楼一展舞姿,技压群雄!”昙萝说得正义秉然,让人动容。
百媚生向来从容的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他原以为这侍女会选择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她到底是为何?
男子唇边勾起一抹苦笑,天底下又有几人真正在意过他,父皇也好,隐王也罢,这些至亲之人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除之而后快。
指尖随即抚上眼角那一尾凤翎纹饰,灼灼其华的外表下,不过是颗卑贱鄙陋的心。
异瞳者,既出世,惹纷争,他与生俱来的“缚心瞳”擅长迷人心神,同样也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他作为泱泱妖界的真神血脉,妖皇幼子,却是让他父皇夜不能寐,为之忌惮的罪魁祸首,当真是讽刺至极!
“你真愿意带我出宫?”百媚生徐徐逼近少女,笑意盎然。
昙萝慎重点头,且不说妖界的赏金能换无数金银玉石,单就将他孤身扔在此地,亦是不妥。但此番出逃,她能再寻法子接近妖皇,不管是武力胁迫还是言和协商,总有办法取到心头血。可他这般违命出逃,往后又该何去何从。
思及此,昙萝又流露出一丝犹豫。
“你后悔了?”男子轻软的声音带出冷冽。
“我只是在想,逃出妖皇宫后,你会不会有事,违命不遵强行出逃毕竟是重罪,你不过一介小妖,又能如何自保……”
百媚生忽然心中一暖,当下了然。
“那小侍女可知我的本体是何妖物?”百媚生俯低身子,调笑看她。
昙萝运起神识,试图看穿他的本体。
“花妖?狐妖?蛇妖?”她一连抛出几个猜测,最后看向那柄红色毛羽的折扇,恍然大悟,“原来是只鸟妖!”
百媚生一拢扇子,敲上对方的脑门,嗤笑道:“小呆瓜。”
入夜,为了不让琉璃和玲珑两兄弟担心,昙萝叠出一枚纸鹤,随后用飞虹剑在半空化出裂口,将纸鹤放出去通风报信。
她在院中随意寻了间卧房,将就着过了一夜。
院中,华灯初上,百媚生倚卧枝头,指尖捻着羽扇,眼之所及,皆是灯火阑珊的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