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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望月 (夏瞳涟)



“秦公子和旁人怎好一概而论。”云莺道:“为他斫琴是我甘愿的。”

“你这般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如何对得起为你而死的三郎!”燕灵失声道:“云莺,你身上背着人命啊!”

“住口!”云莺一听这话不由双眼通红,厉声喝道:“你没本事管住自己的男人,怎好将他的命算在我的头上?要说你那三郎,也是他自己见异思迁咎由自取。”她嘲讽一笑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没些本事,就快下去吧!”

燕灵听她这话,眼中不由生出恨意来,然也只一瞬,消逝得干干净净。

* * *

因是坐船实在太慢,南蓉算着从扶曦到曜鹤如何也要过了初七了。于是她再也顾不得内伤沉重,带上伴月御剑而走,硬是在初七之前到了曜鹤境内。然她方收仙剑,却是猛呕鲜血不省人事,伴月借了息寨供她休息,一连三日,终是等了她醒来。

而南蓉醒时头一件事,自是询问初七可至,伴月多少也是心疼她,连连宽慰。

“宗主你别着急,离初七还有好几天呢,放心,我都打探好了,斫制天河琴的清心坊就在罗镇镇外。”伴月脸上满满笑意:“只待夺来,就大功告成了。”

“不可强夺……”南蓉挣扎起身,紧紧抓着伴月的手道:“先好言询问,看可否让她们借琴一用,强夺那是无计可施才能做的。”

伴月忙道:“宗主,这初七是曜鹤的节庆,天河琴为重中之重,他们如何会将琴出借呢!况且天河琴曲终弦断,即便是给了我们也不能算作是借。只能趁之不备夺来,一走了之。”

她这一番话自也有道理,只是南蓉多少为难,想了想道:“既如此,我随你一道去。若当真无计可施,偷来便罢,不要伤人。”

“宗主,你身子都这样了,如何还经得起奔波。”伴月忙道:“我去替你办了,你留下休息吧。”

南蓉胸口阵阵发疼,自也无心思考许多,只得应了伴月由她去了。而伴月也是不敢怠慢,向寨官借了一匹马赶到罗镇镇外的清心坊时,天色早已是暗下了。她念着贸然闯入,若是不巧又遇到如一瓣堂门前那样的法阵,是不会再有人救她的。吃一堑长一智,她扯下两丝长发拧了发结,去到门前将之一扔,但见是安安静静没惊起任何法阵,她这才放心上前,打算先叫门询问。

闻声开门的正是云莺的师姐燕灵,她将伴月一番打量,多少有些奇怪,疑惑问道:“都这般时候了,姑娘只身来此贵干?”

“我听闻罗镇清心坊可斫制天河七音琴,特来此求琴的。”伴月倒是不担心可否将琴求到,故而也只是随口一问。她心中的打算,是惹了清心坊内人的注意,再潜入这坊中探得天河琴存放的位置。毕竟人的心思,只她一问,天河琴定就会暴露。

而燕灵到底还是稳重的,只道:“姑娘稍待,我去问问我家坊主,你莫走开。”

“好。”伴月点头应下,眼瞧着燕灵走了,又等了等,正要偷偷摸进去,却是迎面撞上了因闻妖气而赶来的秦望楼。

“是你……”秦望楼见是伴月多少吃惊,而伴月为妖,见着他下意识便就害怕。然她也知秦望楼不会无故伤她,退了退道:“你怎么在……你听我说,我是奉宗主之命来取天河琴的。”

秦望楼闻言,意外也是镇定:“天河琴已成,初七之后我自会交给她。”他顿了顿道:“你同她说,莫要太过心急。”

“你只让我带话,如何不自己同她去说?”伴月心中多少为南蓉抱不平,责备道:“她为百色囊劳心劳力,那仙剑的裂痕又一复一日渐渐加深,她都要没命了,你还只默默躲着不去见她?”

秦望楼如何不知南蓉的伤正是因他所致,然总念着南蓉不会愿意见她,绝意绝情再是与他不相往来,再者他也答应了段伯儒,只替她寻齐她所要的五件东西,不与她再续前缘。

“你若不愿见她,自告诉我天河琴在什么地方,我替她取了便罢。”伴月道:“你们两个都是口是心非,都不痛快。这人无情起来,比妖都不如!”

“你领我去见她。”秦望楼不理她话,只道:“我帮她疗伤。”





第93章 别数月再度相见,两生情难敌思念
南蓉独自歇在息寨,头痛欲裂。

其实她如何不知相思仙剑已是经不起这一再出鞘,剑身一旦生出裂纹来,只会越来越深。而她的死活,同这相思息息相关,一旦剑断,她就会同当年的叶慈一样,修为散尽命归黄泉。

可如今不但天河琴还不曾到手,舒兰衣更是没有一点消息,她的伤又日渐深沉,若不及在死之前集齐这五件东西,南烈就一辈子都再醒不过来了。

思及此,南蓉一阵焦急,喉口又是一腥。

眼皮渐沉,已是撑不住等到伴月回来。思绪渐远,眼前慢慢黑成一片,南蓉想着,她最怕的事许就是到她死时,也是这般不甘心的。殊不知就在她沉沉睡去不过半刻有余,秦望楼正是随伴月一道推门进来。

他脚步极轻,几乎没有弄出一点声响,看似只淡淡一望,却装了她满眼。

许久不见,当初本以为她命归西去,不想还可闻得喜讯,如同失而复得。如今她就在眼前,却是一脸苍白虚弱无力,仿佛多年之前将她从青潭镇救回时的一幕重新倒回,上天又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当时无力救她,可如今却是能够弥补过失。

秦望楼于南蓉身边轻轻坐下,抬手拂去她额前被汗水沾湿的碎发,点点灵光也从他掌间倾洒。南蓉原本紧皱的眉头多少得以舒展,胸中的疼痛也是慢慢消散,她睡得渐沉,脸色稍有好转,瞧着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

秦望楼见此却也并未松下手来,只又坚持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停了下来。

夜已深沉,整个屋内只点了独独一盏烛灯,始终在一旁不曾有过半句话的伴月见秦望楼收了手,这才上前道:“这两个多月来,今日是她睡得最为安稳的一次。”

“她睡不好?”

伴月摇头,道:“内伤渐重,又要日夜兼程赶路,哪里能休息得好呢。”

“通明草可有用?”秦望楼问。

“虽是在用,只是少宗主不醒,也不知是否真有奇效。”伴月道:“没有舒兰衣,其余四件就算都集齐了都没有用。”

秦望楼帮着南蓉将被薄毯盖好,顿了许久方才起身道:“辰星阁的藏书阁内收了不少艾迟国的史记书册,我也在罗镇的书廊中读了一些,可没有一本有舒兰衣的记载。”

“这……”伴月未免吵醒南蓉,声音也跟着低了不少:“金灵果同百色囊我已是助宗主得手,加之你寻来的通明草还有天河琴,如今就差这舒兰衣了。若是找它不到,岂不是功亏一篑。”

“别急。”秦望楼道:“舒兰衣我自会帮月儿想办法,只是眼下她内伤未愈,身子更重要。”

“你这般担心她,之前如何又对她不闻不问?”伴月不解道:“你们人总自诩多情重义,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她不会愿意见我。”秦望楼道:“我也总需给天华一个交代。”

“便是这冠冕堂皇的陈词,害了多少人违心而行。”伴月道:“所以我才不稀罕人的七情六欲,有时还不如无情无义。她如今这般模样,是你愿意看到的?”

“她一心所念之事,我自当替她周全。”秦望楼静静望着南蓉的睡颜,言语中道不明的宠溺温柔:“只她过得好,无病无灾,便就够了。”

“可一些事,活着难过,还不如一死了之。”伴月心中多少为南蓉难过,不忍道:“她如今过的日子哪里是她盼望的,这一生不但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还要受世人指责唾骂,无论怎么做都没有人理解她。你以为你帮她集齐了东西救回了少宗主就能让她平静一生了?”

秦望楼听她这话,只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言道:“只为她心活着便好,如何还用在乎天下世人的眼光。若活在他人眼中,就算不得是月儿了。”

“你……说得轻巧。”

伴月本念着秦望楼多少会留下陪伴,不想秦望楼却只是交代了她不用提他来过之后,便只身离开了。而南蓉许是因他疗伤当真舒服许多,安安稳稳睡到了天亮,方才睁开眼来。聪慧如她,又怎会不知秦望楼来过,任凭伴月如何不提,也是瞒不过的。

“他何时走的?”

“疗了伤,亥时走的。”伴月道:“他交代宗主你好生在息寨休息,天河琴已是让那清心坊重新斫制了一张,是不在初七典礼上用的,只待节庆一过,自然便可交予我们带回去。”

“既是重新斫制,又如何偏偏要等初七庆典过了方才能取?”南蓉由伴月搀着起身,取过一旁的外衣穿上,有些乏力道:“等不了那么久了,天河琴,我必要亲取。”

“为什么?”伴月不解道:“他去帮我们取来,也免了宗主奔波,却不好吗?”

“我欠不起他的情。”南蓉摇头,坐到台前望着铜镜中自己已是病恹恹的模样,忽是道:“伴月,你帮我梳个头,我亲自去一趟清心坊。”

“你的伤才有好转,如何又要折腾自己。”伴月动了动铜镜道:“你自己瞧,气色都那么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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