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这个人就在他们的身边,就是他们自己。
叶昕在落玉峰顶,泛着明光的长剑抖出利落招式,搅动满山桃花纷飞。半晌,他才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之中脱离,将长剑归鞘。
他望着这一幕,梦中的美好场景似乎就在眼前。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摆脱孤单寂寞,能再度看到那笑靥。
只是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叶昕的目光,却是别开了方向。
在他视线的尽头,那座树木葱茏的高山之上,身着绿色衣衫的阮碧文把玩着手中的一枚令牌。她的眉目带着隐隐的痛苦,已然是沉浸在了回忆之中。过去的种种虽然按着心念尽数改变,但是那并不代表着伤痕就会消失。相反,每一次的报复谋划,在短暂的欢愉之后,痛苦和空虚又会再度蔓延。
但是她不愿意停止。
虽然日复一日,重复着已知的轨迹,上演着熟稔的命运,但是只要那份恨意还在,她就会在这条路上越行越远。是自己暗中派人算计苏千叶,撕裂她的假面,暴露她的依凭;是自己机关算尽,阻挠了崔离和苏千叶的见面;也还是自己,在最最开始的时候,动了手脚改变了叶昕的命运;她帮助灭了叶昕的故乡的筑基修士逃跑到了自己前世误入的一处秘地,使得他的心里永远留着刻骨的仇恨,不愿意打开自己,让师妹的情爱和温语来软化自己的心。
接下来,又是谁呢…
阮碧文出神地望着远方白雾缭绕的峰顶。
那里有着能够助我直上青云的东西。
每个修士都有欲望:灵石,法器,功法,美人…只要找对方法,他都会有着缺口,可以打开利用。但是经过苏含的细致观察,这个名字叫做温宴的修士真的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她看了许久,最后发现这人的烦恼大概只有一个:温宴是个魂体,他可以操纵灵气的流向,触碰到东西,但是对于钦的这一身混杂着鳞甲的长毛,他就只能看看不说话了。
苏含挽起了袖子,用自己平日里用来给灵器打小洞的二阶红钢猪毛扎了个小刷子,用来给这只叫做“孰狗”的妖兽刷身体。一天下来,纠结成团的长毛还没有理顺几个,苏含的刷毛就先崩断了几把。她开始还怀着顺毛的热枕,后来就纯粹是在干体力活了。什么刷子都是白搭,苏含用上品磨刀石把长毛砸软,之后再梳起来就要方便多了。
她如此殷勤的表现迎来了成果。温宴给了她一块挂在骨骼上的金色晶体,淡淡地说这就是报酬。
有了报酬,就意味着出去还是免谈。
……
唉。
现在一时半会儿没有出去的办法,那就只好先趁着机会把该做的事做完。
钦自从体验过了长毛飘飘的愉悦快感之后,就对苏含倍加喜爱了起来。见到后者每天含辛茹苦地在自己玩耍的地面上翻来翻去,像是在找着什么,它也来四处嗅嗅看看,最后确定了这个梳毛匠是在找那些细小的黄色碎屑,并一点点收集了起来。它恍然大悟:是要这个啊!
虽然这些晶体对于年幼的它来说还是硬了些,但是钦还是用力乱刨,刷刷刷的磨了一片下来,苏含的眼前下起了金色的小雨。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温宴所在的红色圆球,缩了缩脖子。
等了两天,一看没什么动静,苏含才敢将这些晶体收集起来。捡出了其中较为完整的小截,她估计着长短,大致拼出了一根棍棒的形状。再度思忖一二之后,苏含又拎出一块又小又尖的,放在了短棍的前面。
这样一看,就像是一只又快又准的短箭的模样。用它来结果敌人的性命,显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些金色的碎片,太过于坚硬,哪怕是稍稍烧融也无法做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苏含不能利用它作为武器;只要用调和剂好好黏合,加以阵法锁紧,这不伦不类的设计也会因为炼材的缘故而坚硬无匹。苏含从自己的祥云文身里取出了具体的工具材料;这些她一向是随身携带着的。天焰草的火焰灼烧着灰色的软石,药液的苦味微微蔓延,最后再用神识包裹塑形。半透明的灰液在金色晶体的缝隙里凝固成型,苏含将阵法小心地刻录在了那灰色之上,调理着灵气的流动,最终塑成一只歪歪扭扭的箭。
她看着尖头上泛起的亮光,手指触摸上去,血口瞬间划开变长,苏含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而这样一只明丽的短箭,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到。她最后又取出了一块纹路奇异的石头;说起来,这还是从玄云山上的那个季诺手里得到的那块幻云石,现在终于是用上了。
将幻云石磨碎成细末,再用草药泡软。虽然少了一些,但是对于苏含而言,这还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她改了药液之后,就将那层液体细细地涂到了短箭之上。光影的折射变换将金色的箭身变换色泽,阵法的细微灵气一旦开始运转,那只箭就迅速消失不见。这就是幻云石的功效:搭配阵法,它还可以制造相应的幻觉。
养箭半月,收敛锐气,苏含再向温宴遥遥地行了一礼之后,就带着钦回到了那片雪原所在的地方。尽管已然知晓这是幻觉,但是冰冷的感觉还是如约而至;有着可以无视法则的钦的帮助,苏含连比带划,终于让这只雪白大狗一样的妖兽将她带到了“有人的地方”。幻境里的时间流逝比外界要快,不知道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究竟还保有怎样的决定和毅力。
她看不见状况,但是遥遥感受到了那个紊乱的气息——柳蓉尚在阵中,而苏含却早已脱离了这迷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手中临时打造出的弓被拉满,锋利的金芒一闪之后隐藏在了暗处。
苏含放开了手。
在短箭的身上,她用秘法烙上了神识,闭上眼睛,眼前的一幕逐渐清晰了起来。
箭插在一个憔悴的女人的胸膛之上,一直原地打转的痛苦绝望究竟是消磨了柳蓉的容颜,令她恢复了原有的衰老。她在不可思议之后,面上竟浮现出了狂喜,皱纹一圈圈叠起,说不出的狰狞可怖;随后,她就像是一个坏掉的傀儡一样,僵硬着倒了下去。
风雪大起来了。
苏含的视野被铺天盖地的白色淹没。
在这片安静持续了不知多久之后,也许一个月,又或者说是更长,白色的帷幕才再度拉开,幻境消散,因为在里面的修士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一小点微弱的神识光团从那冰冷的尸身上飘起,绕着金色的短箭飞舞,半晌,又朝着远方飘去。苏含的视线追随着它,直到那团茫然的光球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最后熄灭,不复存在。
从这之后,世间再无柳蓉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时忘了给鼻子抹防晒霜,只是一个上午,我就拥有了一张炫酷的脸。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这一片纯粹洁白的雪景倒映在了红色的美丽球面上,温宴的脸上带着淡到有些冷漠的表情,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清冷,令人琢磨不透。
苏含在原地伫立了半晌,不知是在想着些什么。金色的短箭呼啸着回到了主人的身侧,她伸手捉住,钦绕着那只沾着血的长箭打转,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细碎叫声。
场景晃动变换,沿着漫无边际雪原,苏含向着来时候的血河岸边走去。那些血影兽虽然经受了柳蓉的重创,但是毕竟在此地涵养了数千年以上的时光,实力有限却生机未断。苏含看着河里涌起的小怪兽们,又若有所思的朝着钦投去一瞥:后者正甩着长尾,一脸天真的望着她。
在《五行万法诀》里,苏含找到了关于孰狗的一笔记载。虽然语焉不详,但在含糊地描述了孰狗的外貌之后,法决里还提及这种妖兽存在于上古修仙界,相传是古仙人的坐骑,生性温和但是实力强横,在对敌之时,可以制造混沌。
而混沌,就是天地开辟之前无序的样子。
苏含不知道这究竟是以何种方式,何种姿态才能做到,但是在她的心里,却未必没有着一星半点的猜测:世间都有着固定的运转规律,要想重回混沌,首先要打破这个轮回。也就是说,像孰狗这样的妖兽,是很可能具有扰乱干扰一界之内法则规律的能力!
大妖冢里葬着一只巨大的、气息可怖的孰狗妖身。在它活着的时候,可以想像其荣光万丈、威风凛凛的模样。身前修为深不可测的温宴,就一直在这里看守着这座妖冢,就像是在守候着生前至交的故友一般。在数千万、甚至是更久之前的上古修仙界里,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那后来,这些光芒万丈之人又是因何死去,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所有这些和青玄宗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或者说,宗门之中的人知晓着什么?
以及,未来。
在《仙舞九天》里,这里的发生的事情都是一片空白。勾玉峰似乎是有过巨大的变故,但是这是很无关紧要,不费笔墨的事情,对于女主光辉的人生而言并不值得描述。可是每次苏含试着去回忆起这部分的事情,她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心悸:仿佛,前方有着什么巨大的猛兽在等待着她,就将要扑上来狠狠地撕咬自己。苏含和这座大妖冢,似乎被一种奇异的纽带连在了一起,让她感觉自己已然无法置身事外。
血影兽在感受到了钦的气息之后,倒是都变得温驯听话了起来。苏含看着这些身影,心念一动,她索性拍了拍钦,让它到自己的身边来。有着这个天然压制,苏含将神念刚出,试着去触碰那些血色虚影。她感受到了后者对于自己身旁的钦的恐惧,以及对自己强烈的排斥和愤怒,还有无边无际地、满满的对于新鲜血液的渴望。这些情绪像是浪潮一样向苏含冲来击来,使得她的头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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