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精恨恨道:“那个臭道士是你徒弟?”
老道士将黄瓜往她眼前一递,呵呵笑道:“哦呀,小鱼精火气不小啊?来口黄瓜清清热?”
那小童爬到老道士肩上坐定了,在眉骨上搭起眼帘,忽地,他喜道:“师父,我看到爹爹了。他骑着把宝剑过来了。”
老道士伸指在小童脑门上轻弹一下,笑道:“不学无术。什么叫骑着宝剑?那叫御剑飞行。”
他摸了摸胡子,琢磨:“我这大徒弟出门一趟居然无师自通学会了御剑飞行?唔,孺子可教,后生可畏呀……”
言罢手一扬,将头顶上的半个葫芦掀开,朝着远处招手道:“大徒儿,你家师父我在这儿呢。”
那小童干脆从老道士肩上站起来,也舞开了手,大喊:“爹爹,小倭瓜在这里呢。”
那青鱼精见金逐月追来,心中一凛,趁老道士不注意,一个翻身又跳回江里,遁走了。
老道士见状“啧”了一声,道:“老道儿我茹素多年,又不吃鱼,走得那么急作甚?”
金逐月见前方一个道士并一小童坐在葫芦中唤他,看那身青色的道袍想来当崂山中人,因此下将飞剑收了,落到葫芦上。
他才落到船上,那小童便扑将上来,抱住他大腿,仰起头甚是孺慕地望着他,眼睛里一闪一闪的简直能闪出星星来。
只听那小童道:“爹爹,我好想你啊。”
金逐月那只欲要拎住小童后领将他甩将出去的手一僵,黑着脸问道:“你唤我什么?”
那小童眨巴眨巴眼睛,软软糯糯地,又唤了一声:“爹爹。”
金逐月顿时只觉如遭五雷轰顶。
爹爹?爹爹!
金逐月只觉眼前一花,好似已经预见到了崛起之路上的灰暗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团闪亮登场~·~
第46章 逗趣师徒凑成堆
张祭酒曾经说过,有传闻说金逐月是崂山道宗的弃徒。准确说来,这传闻对了一半。金逐月确实出身崂山道宗,只不过他并不是被崂山道宗扫地出门的,他是自请脱离崂山道宗的。
当时的掌门人瞧他天性不羁爱放荡,自忖这等人物放在门内自己也管束不了——跟他讲道理,他充耳不闻;跟他动手,自己多半会被揍个半死。因此,索性大笔一挥,遂了他的心意,将他从崂山的名册上革名了。
金逐月虽然风流爱玩,可是直到失去肉身之前都还是只童子鸡。这当然不是他眼高于顶或是洁身自好,只是比起美人来说,金逐月显然更爱惜自己的修行。他修的是飞剑,纯阳的功法仗的就是有一副金刚不坏的童子之身。
虽然重韫这副身体并不让他十分满意,可既然是个道士,那多半一定童贞未损,对于这点金逐月还是很感欣慰的。虽然失去了自己的身体,但是这个身体凑活着用,也能把他失去的那些修为补回来。
谁曾想,噩耗来得竟如此令人措手不及,现下忽然扑出一个小童来,口口声声唤他作“爹爹”……
爹爹!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个崂山小道士他已经不是处男之身了!可偏偏,昆仑淬月受了这道士的血气滋养,已经和他定下了血媒。自己要是不要这个身体了,那宝剑就是别人的了!
金逐月越想越是愤怒,自己肆意潇洒了一辈子,竟然在这种时候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还是个不可为外人道的闷亏。
可怜这金逐月并不知道小倭瓜乃是重韫的小师弟。他是重韫四年前去汴京的时候从汴京的街头捡回来的。重韫把他带回崂山时,他才只有三岁。崂山上没有女人,指望其他的师弟来带孩子是不现实的,师弟们自己都还是半大孩子呢。至于重韫的师父,那更是指望不上了。褚云子能够自理重韫已经要烧香拜佛了,还能指望他帮把手吗?
因此下,小倭瓜几乎可以说是重韫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待他长到六岁的时候,师兄们便带他下山去玩,也不知他在市井间听说了什么,从此后便巴着重韫“爹爹”、“爹爹”地唤个不停。
你说重韫十多岁便当了道士,连女人都没正经见过几个,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孩子。况且小倭瓜叫他“爹爹”,也惹得人误会。初时重韫听得烦了,瞪他一眼,这小倭瓜便折中一下,又改口唤他“大师爹”。横竖是不肯去掉那个“爹”字。重韫被他缠得没法子,渐渐地也便随他去了。
且说小倭瓜抱着大师兄的大腿,见大师兄脸上乍青乍白,半点欢喜之色也没有,不由有些奇怪。大师兄最疼爱自己了,以往每次外出归来,一见他就会将他抱起来,试试他胖了还是瘦了。
重韫的师父褚云子见状朝小倭瓜招了招手:“小倭瓜,回来。”
小倭瓜“哦”了一声,松开手,垂头丧气地走回师父身边。
褚云子抚了抚胡子,道:“不知阁下是何人?我这大徒弟又有什么得罪了阁下的地方?怎么阁下竟夺了他的舍?”
小倭瓜这才恍然大悟,惊道:“爹爹被夺舍了呀……我还以为是爹爹不喜欢小倭瓜了呢。”他抚了抚胸口,吐了吐舌,用一种“松了一口气”的语调说道:“吓死我了。”
金逐月不答褚云子的问话,反问道:“你这徒弟真的已经坏了阳元?”
褚云子本来正啃着黄瓜,闻言一呛,顿时大声咳嗽起来:“咳咳咳,嗨,这么私密的事情,我那徒弟怎么会告诉我……倒是阁下你,鬼鬼祟祟地,总是不肯报上身份来……莫非,阁下你很见不得人么?”
金逐月知道这是激将之法,可他的身份坦坦荡荡的,着实没有什么好遮掩。听褚云子这般说,便道:“你听好了,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金逐月。”
褚云子嘎嘣咬了一口黄瓜含在嘴里,没吞下去。他扬眉,问:“金逐月?七百年前本门道宗第一人金逐月?”
他抚了两下胡子,忽地将黄瓜朝脑后一丢,把小倭瓜一按,师徒两人一齐跪倒下去。
“哎呀老道士我真是有眼不识真金啊,居然没认出来您就是师叔祖。师叔祖威名赫赫,直到今日里崂山道门内还流传着您的事迹。大家都说,要是金师叔祖您没有离开崂山的话,咱们崂山早就威赫天下,成为人间道门第一了。啊,我作为小辈居然能够瞻仰您的尊颜真是三生有幸呀,可是……”
金逐月纵然知道他有一半是在胡说八道,可听他这么奉承自己,心中仍是不禁有些飘飘然。
“嗯?可是什么?”
褚云子盘腿坐好,忽地肃了脸,道:“可是师叔祖您现在在我大徒儿的身体里,我现在能够瞻仰得到的,也不过是我大徒儿这张脸,看不到您的真颜啊。着实是三生之憾。”
小倭瓜附和道:“是呀,太师叔祖,您这么英明神武盖世无双,我爹爹长得太老实了,跟您实在不般配的。”
金逐月轻哼一声:“说来说去,你们不过是要哄得我放了这小道士。”他摇头,道:“那我便说句明话吧,这身体,现下已归我所用了。你们要是不怕伤了这小道士的魂魄,不妨试试把他的魂魄从识海里抽出去,再另为他寻个身体。”
小倭瓜闻言咬住下唇,可怜巴巴地望向师父。
褚云子袖子一翻,手中又出现一根黄瓜,他啃了一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样啊。既然师叔祖看上了小徒的躯壳,拿去便是。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叔祖的命令我等小辈怎敢不从?”
小倭瓜拉住师父的袖子晃了晃,嘴巴儿一瘪,眼睛一闪,泪就滚了下来。褚云子朝他朝眨了下眼睛,他才吸了吸鼻子,将后面的眼泪忍住了。
金逐月也不再与这师徒两人多话,蹲下身在荨娘腹部按了两下,把她腹内的积水逼出来。荨娘呕出一些水来,悠悠转醒,入目便是熟悉的面容。她心中一喜,忽地想起眼前人已经不是重韫了,不由又是万分惆怅,手上软软地推了一把,忿忿道:“你走开!”
她扶着腰坐起来,这才看到自己对面坐着的师徒二人。
褚云子见她望过来,遂笑容可掬地问道:“敢问这位小娘子跟我家大徒儿是何关系呀?这张龙骨简又怎么会在你身上呢?”
荨娘摸了摸腰间的龙骨简,迟疑道:“你……是道长的师父?”
小倭瓜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荨娘看了半晌,忽道:“啊,难道你也是我爹爹捡回来的么?”
“爹爹?”
荨娘看了看金逐月,又看了看对面的师徒二人,只觉这信息量着实太大,一时竟没领会过来。
金逐月见她望向自己,便哼了一声,道:“那个小童,乃是你那崂山小道长的儿子。”
荨娘:……
道长居然有儿子了?道长居然有儿子了!啊啊啊,简直难以置信。
道长不是一个被她两句话一逗都能满面通红的纯情男子吗?不是一个放着便宜给他白占都不要,偏偏要当个君子的死木头吗?这样的道长他……居然有儿子了?!
荨娘只觉脑袋一昏,继而心中燃起一把熊熊大火,她觉得十分愤怒非常愤怒,可是这个引起她怒火的人此刻却不在她眼前。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荨娘此刻的怒火空虚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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