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我捏碎你的元神吧。”
话音落时,八百飞剑倾巢而出,堪堪停在重韫身后一寸之地。
第107章 雪恨
玄真道人竟然笑了:“这位小娘子想来一定没有杀过人吧。你的手,在抖呢。”
荨娘将一道磅礴仙力逼到指尖,凝住,道:“我手抖又怎样,你要是不信我能杀了你,大可以试试看啊。”
玄真与她对视一刻,将剑收到身侧挽了个剑花,那剑脱手而出,斜斜地插/进了他身后的雪地里。同一时刻,重韫身后的八百把飞剑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哗啦啦一阵响,全都落到地上,失去了华光。
重韫顿时再也撑不住,拄着昆仑淬月的手一软,整个人俯面栽进了雪地里。他身后的道袍破开一道缝儿,好似被人拿刀划了一下似的,通过破开的衣物可以看到他背上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可见骨。
荨娘看了眼泪又要掉下来,连忙转过头,喉咙里哽得生生地疼。
逼出一道仙力,使了个定身诀将玄真道人定住。她抬起手掌,一道五品仙印浮现,她一掌拍到地上,大呼:“土地!”
这一掌拍下去,整片雪谷一时间似乎都静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见到一个雪球一般的矮子从雪堆里拱出来,朝荨娘作揖道:“不知仙子大驾光临,小仙有失远迎。仙子有何事需要小仙效劳啊?”
荨娘指了下玄真道人,道:“我将此人定在这雪谷中,你使个障眼法把他藏起来,无论谁来找,都不要放他走。”
那小土地迟疑道:“这……这,昆仑山中终年大雪,他一个凡人,在这定久了可是要死人的。”
荨娘冷冷地盯住土地,道:“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
那小土地一时被荨娘凶狠的眼神吓住,终于不敢再言语。
荨娘将重韫从雪地里扶起来,自行箧里寻出那辆纸马车往地上一丢,捏了个诀把重韫送进车厢,自己在车辕上坐定了。她赶着马车往前走了两步,与玄真道人错身而过时,道:“我是不敢杀人,所以我不杀你。你被我定在这里,到时候冻死了,也跟我没有关系。”
玄真道人长眉微挑,试着调动全身的真气,想要冲破荨娘的定身诀。
荨娘便道:“没有用的,九重天上仙君所创的法诀,又岂是你一个小小凡人能够勘破的呢?”
她说罢,往那匹纸马上输了道仙力,将昆仑淬月往车辕上一插,嘱咐金逐月看着点马车行进的方向,自己便钻进车厢里。
那辆马车漂浮在雪上三寸之处,渐行渐远。
小土地看荨娘走远了,才背着双手踱到玄真道人跟前,仰着脖子看他。
玄真还在跟那个定身诀搏斗。
小土地看出他也是个六七百年修为的人,想着他要是就这么冻死了,不免有些惋惜。横竖那个小仙女走了,也未必会回来查看,他要是不把这人藏起来,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小土地默默想了一番,自觉很有道理,遂对玄真道:“这样吧,咱们生死由天,听天由命了。我也不把你藏起来,要是有人来救你,那就是你运道好。要是你不幸扛不住被冻死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玄真神色竟然异常镇定,只道:“多谢土地大恩。只是不知,可否劳您将我的剑拔/出/来给我一下?”
那土地一愣,还在内心交战了一番。要不要帮他呢?还不等他拿定主意,忽听得一声老鸹叫似的森冷低笑。一白衣道士提着一把红光烈烈的剑从远处走来,经过玄真的剑时,便顺手将剑拔了出来。
玄真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脸,却认出了他的声音。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张师侄。”
身后的人用他的剑刷刷挽了几十朵剑花,最后那剑一声清响,剑尖轻轻地抵上了他的背心。对方似乎将他的剑当作了毛笔,竟然提着剑隔着道袍在他背上写起字来。
锋利的剑尖与皮肉只有数层布料的阻隔,张祭酒的力道拿捏得恰如其分,像是要刺进他的皮肉里,却又偏偏连他的道袍的未曾划破。
“玄真师伯,我幼年失诂,没念过多少书,也只勉强认得几个字,不知道我这个‘杨’字写得对不对?”
玄真本以为自己修道多年,早已看淡了生死,可听了他用这怪异的腔调说话,竟然闷出了一身冷汗。
张祭酒也不要他回答,手下不停,又在他背上写了一个字,“那这个‘忘’字呢?”
“这个‘仇’字呢?我写错了没有?玄真师伯贵人健忘,不知道可还记得这个人不曾?”
玄真暗中催了几次真气,依然冲不破荨娘的法诀。他明明尚有还手之力,可偏偏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一个法诀都捏不出来。
小土地看了这一幕,有些错愕:“你这是要杀他,还是不杀他啊?”
要杀也痛快点啊!
张祭酒抬手卷了卷唇上的小胡子,笑道:“大概是要杀他的吧。”
话音落时,他手里的剑忽然向前,只闻一声闷响,那剑已将玄真捅了个对穿。
玄真痛极,下一刻,一道气劲顺着剑身钻入他体内,分为七七四十九道分游窜到各处内脏。玄真睁大眼,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你怎么知道……”
张祭酒靠在他耳边,轻笑:“多谢玄真师伯赐下剑招。这招用来杀人,当真最合适不过。”
刷——
张祭酒将剑抽出来,一道血柱高高溅起,有几点落在他雪白的衣袖上,像是雪地里忽然绽开了几朵红梅。
玄真仰面倒下,不多时,手脚痉挛,整个人微微抽搐起来。他的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一双不甘的眼直直睁着,慢慢地放空了。
张祭酒随手将玄真的剑丢还到他身上,抬手,十分随意地掸了掸衣袖,对着已经看呆的小土地惋叹道:“没想到杀他倒是最容易的,呵,真是没意思。”
小土地管着这带的雪山,常年见不到什么人,因此已经多年不见血腥了。结果刚刚目击了一场“谋杀”,难免有些心肝颤颤。
张祭酒本来转身打算走了,走了两步,却不知道为什么又转回来,一边摇头,一边道:“不行,我怎么觉得他死得太容易了呢。要不然,把他剖腹,削断四肢,抛去喂狼?”
他这句自问似的自言自语吓得土地腿一软,险些就要趴下去了。正在此时,忽见不远处起了一阵旋风,登时搅起满地白雪,又见金光一闪,那怪风忽然息了,三条人影从虚空中跳出来,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看样子是个道士。还有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玄衣,女的一身红裙。
这三人正是刚刚独自划开结界斗法的张天师和姳霄夫妇。张天师的发冠有点歪了,衣袖上也破了几个洞,除此之外,倒没有太狼狈。看来姳霄夫妇也没有占到便宜。
张祭酒走过去,双手持剑,朝张天师礼道:“师父。”
小土地这边看看,那边瞧瞧,顿时觉得,我草,不对啊。这道士不是青城派的吗?怎么这会子又叫龙虎山的道士作师父啊?
想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此地危险,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姳霄眼神在张祭酒身上一转,落到他腰间的符袋上,面色便是一变:“我在蜀地游荡时曾经路过阆中城和夔州,在这两个地方都发现有人炼鬼,我才上青城派查探。可谁会想到,炼鬼的人其实是披了青城派道袍的龙虎山弟子呢。”
她不无讥讽地说道:“枉你们龙虎山自称道门正宗,居然做出炼鬼这般歪门邪道的行径。”
张天师并不辩驳,只朝玄真道人的尸体望了一眼,道:“人是你杀的?”
张祭酒道:“只捅了他一剑,手脚还是完好的。师父莫不是想将他炼成僵尸?”
张天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炼尸?你把他的内脏都震碎了,还怎么炼?”
杨鋆就是被人生生炼成僵尸的,因而姳霄一贯最听不得“炼尸”这样的字眼。她气得脸色更白了,当下又想冲上去和张天师再斗一斗法,却被杨鋆按住了手。杨鋆朝她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天快亮了。
他们一个是僵尸,一个是千年老鬼。在白天与人斗法,根本讨不着便宜。
姳霄冷笑几声,正打算收手离去,却被张祭酒唤住。
张祭酒上前一步,忽然一震衣袂,就在两人跟前跪下。他一连叩了三个长头,方直起身来,道:“二位都是水族和夜郎国的前辈,小子乃是水族后人。”顿了顿,“两位前辈应该对水族灭族,夜郎亡国的真相很感兴趣吧。”
姳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水族灭族了?可她当年带杨鋆上昆仑山前,水族族人明明还在世上活得好好的……
一道厚重的云遮住了天上的缺月,山峦边上,露出一点点鸭青色。就快天亮了。
重韫俯身躺在车座上,荨娘双手插/入他腋下,将他上半身架着往自己身上提了提,让他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小心翼翼地挑开他的衣物,低头去看他背上的伤。那线条流畅的背上豁开了一道几近一尺长的鲜红口子,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荨娘将小彩儿唤出来,问它要了道能够止血减疼的法诀,替重韫初步处理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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