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姜,你若是胆敢伤害我哥哥,我不会放过你。”底下的云襄见挽姜拿着剑指着云里,气的面色通红,眼睛里冒出两团火苗,一边的风缦曦也是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目光狠戾的看着挽姜。
舞邪尘怒哼:“死丫头大言不惭,老子在这,有本事你动一下她试试!”
“滚开,本姑娘不想和你吵。”云襄气极,手里的红鞭一扬,直直的朝舞邪尘甩了过去。
怀衣挡在舞邪尘前面接住横扫过来的红鞭,声音清润面色从容:“西钥姑娘,不可。”
下面的几个人对峙着,半空中的两个人丝毫没有理会下面的情况,云里默然看着抵在胸前的剑尖,目光缓缓地迎向挽姜的视线,发丝在眼前飘散,连同着漫天吹起的青萝花瓣,冠玉无暇的脸上看不出悲欢喜乐:“不曾。”
‘哧’衣衫划破皮开肉绽的轻响声,在大风肆虐的平原上竟也是那般清晰可闻。
底下的众人一愣,纷纷抬头看去,风缦曦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刺入云里胸口的轩辕剑,对挽姜恨到了骨子里。
“云里!”
“哥哥!”
风缦曦和云襄正准备飞上去,云里慢慢的抬起手制止她们两个,语气听不出半分情绪:“没我的命令,不准上来。”
挽姜眼眶通红,手里的轩辕剑剑尖没入云里的胸膛,她浑身微颤,手上更是再使不出半分力气,却仍是倔强的扬着头口齿清晰的说道:“这一剑,是替镇守天河无辜惨死的天兵刺的,是替我二哥祈回刺的,你杀了那么多人,心里没有半分愧疚,良知泯灭,不存善根,不信因果,终将不得救赎。”
风吹流云散,花影染沧桑,红尘蹉跎中,誓言终寂凉。云里精致沉隽的脸上始终是面无表情,一双敛着世间风华的黑眸紧紧地凝视着对面鼻尖眼眶泛红的人儿,胸口处的黑衣浸出一片湿润,鲜血沿着锋利无比的剑身缓缓的滴落在盛开的青萝花瓣上。
待挽姜的一番话说完,云里扯了扯嘴角轻轻的笑出了声,他目光清冽的看着挽姜,语气淡的彻底:“说得好。我就是这般十恶不赦罪孽深重的人,对待像我这样不得救赎的人,你应该这样做。”
语毕云里伸出左手指了指挽姜手中的轩辕剑,然后,长臂伸过来握住挽姜冰冷的小手,在挽姜迷茫的眼神中,手上用力将轩辕剑猛的推向自己,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整支剑顿时完全的刺穿云里的胸口,锋利无比的剑尖在云里的背后泛着清冷孤傲的幽光,剑身上全都是红的扎眼的血。
挽姜脚下踉跄的扑进云里的怀里,耳边清晰的听见轩辕剑穿透身体的声音,眼泪终是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身体抖个不停。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耳边,一阵酥麻的痒,挽姜的心底却是愈发冰凉,她根本没打算,要真的伤害他啊。
“你还是容易心软,对待敌人,这是大忌。”云里轻轻浅浅的话语在耳畔响起,恍然还有些许清淡如风的笑意,却是让挽姜的眼泪落得更急更凶,打在他云纹银丝滚边黑袍上,扩散成潮湿的汪洋。
“哥哥。”云襄痛呼,眼睛里泛起潮湿的雾气,飞身而起手里的红鞭朝着挽姜抽了过去,她现在,恨死这个女人了。
云里抱着低着头不停落泪的挽姜转个身,剑上的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痕,洒在了青萝花上,用自己宽厚结实的背,挡下了云襄来势汹汹的一鞭子。
“哥!”云襄又惊又痛的丢掉手里的鞭子,眼泪模糊的看着云里,一袭红裳迎风飞舞,翩然若蝶。
“下去!”云里抬眸看着云襄,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帝无湮沉默的看着半空中的云里挽姜,眼里的浮光明明灭灭,低头掩唇咳了一声,努力压制住体内又在逆流乱窜的真气。
挽姜抬头,看着云里嘴角缓缓淌下的血迹,瞳孔猛的一缩,鼻息间全是密密麻麻的血腥气息。她颤着嘴唇抖着小手揪住他的衣领:“你知不知道,这是轩辕剑,是,是会魂飞魄散的...”
云里低下头,目光沉寂清寥的望进她眼里:“魂飞魄散,正好替你二哥报了仇,你应该开心才是。”
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挽姜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抬起模糊的双眼望着云里认真的说道:“我不会开心。你要是死了我会难过,会...我是恨你伤我二哥,恨你滥杀无辜,可是,我方才说的话,都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不作数的。我不要你死,你活下来好不好?”
哪怕之前在心里怨他一千次,恨他一千次,骂他一千次,都抵不上她错手伤他这一次,她心里无处安放的恐惧和害怕,那般清晰明了,她不愿见到他有事,这个认知,在她心底里破土而出,一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呵呵。”云里轻笑,眼角余光瞥了眼下面色彩纷呈的各张脸孔,抬手拭去挽姜脸上的泪水,脸色渐渐的苍白了下去,在正暖的日头下泛着透明:“放心,我不会有事。”
轩辕剑根本没办法伤及他的真身元神,顶多不过是失了些真气血力精气需要休养一段时日罢了。所以,他的确是不会死。
“小五,回来。”堇宋在下面看着两人,脸色越来越难看,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朗声喊道。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那相拥而立的两个人,一黑一白的身影缠绕在一起,墨发青丝在空中交织盘旋,狂风呼啸,吹的衣袍翻飞,那两个人却是彼此凝望,眼里再无他人的影子。
“四哥。”挽姜低下头看着堇宋,放开云里的衣领,咬着唇恳求道:“师傅,四哥,你们不要抓他了好不好,他现在受了轩辕剑的伤,已经,已经够了。”
她原本是在凤鸾宫陪着天后娘娘,听闻他们来妖界抓云里立即赶了过来,她刺他那一剑,伤口本是不深,她想着这样做或许能让师傅他们放他一马,只是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万万没想到云里会那样做,让她始料未及仓惶无措。
舞邪尘目光复杂的看着挽姜,悠悠的叹口气,摇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怀衣立在舞邪尘身边,听到他的叹息声目光看向了挽姜,又转向云里,然后低下头,眸子里古井无波。
“小五,他伤了你二哥。”堇宋脸色铁青的看着挽姜,恨声道。
“我也用轩辕剑伤了他,这样,便足以抵消了不是么。”挽姜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帝无湮,目光殷切:“师傅,我们回去吧。”
帝无湮目光静静的看着挽姜,半晌,才轻轻的启唇:“好。”
“帝君,怎么连你也...唉,算了算了,我不管了。”堇宋气的袖子一拂,怒气冲冲的走了。
挽姜回头看着云里,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那柄插在云里胸膛的轩辕剑被帝无湮念诀收了回去,光芒一闪,挽姜微微低下头,看着云里胸前那个深深的血窟窿,仿佛又听见了刚才那皮开肉绽的声音,脸色竟是比云里还要苍白几分。
第十七章 煮酒苍藤下
帝无湮看着云里,眼眸深深声音低沉:“西钥少主,日后伤好,再续此战。”
“好。本公子等着你。”云里笑笑,脸色苍白如纸,微微弯下腰掩唇轻声咳嗽了一声,云襄和风缦曦纷纷迎了上去扶住他。
云襄直接撞开要去扶云里的挽姜,口气很是不善:“走开,别搁在这碍眼。”
挽姜抬眸,看着面前两个女子,皆是一脸厌恶怨恨的看着她,挽姜目光移向那个以前素未谋面的桃色罗裙女子,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神充满敌意,不由得微微皱眉,她好像并没有得罪过她吧。
舞邪尘走过来,将挽姜拉到自己身边,看着云襄怒道:“说谁碍眼,老子就觉得你最碍眼。”
“好了,我们走吧。”挽姜不想看见舞邪尘和云襄斗嘴,拉着他的胳膊往帝无湮那边拖去,舞邪尘对着云襄冷哼一声,扭头就走,怀衣走上前朝云里微微颔首,跟着舞邪尘后面也走了。
“哥,你怎么那么傻,那轩辕剑是可以闹着玩的吗?”云襄又气又急的看着云里胸前的血窟窿,眼泪扑簌簌的直落。
云里面色淡淡的看着挽姜她们离去的背影,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云襄,有时候傻一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什么意思?”云襄不解,看着一边的风缦曦:“缦曦姐你听懂了吗?”
风缦曦望着云里,眼里闪过怔愣的神色,张口正准备说话,却见云里眼睛缓缓地阖上,身子朝着一边倒了去,惊得立即上前接住他倒下的身子。他失血太多真气外泄,虽不是致命伤亦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能支撑到现在,已极为不易。
仙界瀚陵宫,天后娘娘正在给祈回的腿上药,用的是司药仙君亲自调制的生肌还骨的栖颜生肌膏,连着用几日已经渐渐的长出了新生的肌肉,腿上皮肤的颜色还泛着淡粉色,待完全治愈便可恢复成白皙健康的颜色。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一名仙侍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下:“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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