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娇 (严歌玲)

“原来是这样！”天娇尽量往慕容冲身前靠靠，才看见他的双手也被绑了起来。
天娇眼里起了悲戚，“你为了寻我，也落到这般田地。”说着竟要哭了。
“喂，你们有完没完了。”锦儿隔在天娇和慕容冲身前，盯着慕容冲打量起来，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没想到老天这么帮我，给我送来一个灵媒，又送来一个面宠。不枉我十八年前受的雷击之苦。”
“傻怔着干什么呀，你，明儿午时必须得死。”锦儿把天娇推到屋角，又回身嘻笑着去拉慕容冲的手，“你，今夜就陪我玩耍快乐，明儿看我心情，若是我高兴，就带你一起去往那长生之地，若是我不高兴，你就陪她去极乐世界吧。”
“锦儿，灵媒是什么？”天娇为慕容冲担心，他是凡身，性命只有一次，若是因她而丢了性命，她即便是封了神也不能安心。她焦虑地望着慕容冲。
“我今儿高兴，就告诉你无妨，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说明白了你也死得痛快些，免得说些什么做鬼不放过的话。其实那些都是骗人的！
人鬼神魔各归其界，不像我这样的，可以自由些。嘻嘻嘻，其实做个妖也挺好，妖有妖的快活。只是妖也得有点高远的志向，不往上升一层，终究不是一个好妖。”
“你说是不是？你叫什么？”锦儿说着说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又望向慕容冲。
“在下慕容冲。那边的那位是我的娘子，我是她相公。”慕容冲淡然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身陷困境的窘迫。
天娇心都拎到嗓子眼了，眼前的妖女根本就是喜怒无常，说话不着调的样，只怕慕容冲一句话不对妖女的心思，惹来杀身之祸。
“娘子？相公？好玩！我也要，嘻嘻嘻……”锦儿发现了慕容冲身上的衣裳和她的衣裳如此搭配，不由得去扯他的衣裳。“我要你做我的相公，我做你的娘子。嘻喜嘻……”
“锦儿，你还没说灵媒是什么呢？”天娇想岔开话题。
“我现在不想说了，反正明儿午时你就得死，到时你就知道了。我现在要和相公恩爱，说不定明天就能生几个小娃娃。到时让他们跟在我身后一起飞升，想想都美妙。嘻嘻嘻……”锦儿笑得喘不过来气的样子。
天娇却想哭，也不知眼前的妖女到底是什么成的精，真要让慕容冲从她，天娇想想都心疼。
“你想要我做你的相公？”慕容冲不紧不慢地道。
“没错。”锦儿点头，嘻笑地望着慕容冲。
“可我是她的相公，相公只能有一个，你说怎么办？”慕容冲为难的样子。
锦儿望了望天娇，又望了望慕容冲，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想了了片刻，才嘻笑道：“明儿中午她就要死了，到时你就可以做我相公了。”
天娇没想到妖女会这么想，总算替慕容冲松了一口气。照眼前的情形，能缓一时是一时。她相信她的几个哥哥一定会来救她。
“不行！”锦儿又想起了什么。“你得给我一个信物。”说着就在慕容冲的身上摸了起来。
天娇跟着又紧张起来。
锦儿嘻笑着从慕容冲的衣袋里掏出一支流苏钗，轻轻摇动，流苏钗在碧水的光影里闪着银光。
“这个好，就这个。”锦儿把流苏钗插进发间。回身问慕容冲好不好看。
“好看！”慕容冲的目光投向天娇，星眸闪闪，嘴角弧起一抹轻笑。“娘子戴什么都好看！”
“真的？”锦儿高兴得手舞足蹈，对着水镜摆弄头发，费了好半天的力气弄成两团发结顶在头顶。“相公不骗我？”
“咦？现在不能叫相公！”
锦儿不好意思地扭怩起来，“那明天午时，待我把这个女人献给龙犀，我再叫你相公。”
“龙犀？！”天娇惊讶得不能掩饰。

第九十八章 碧水寒山

原来碧水石在眼前的小妖精手里，真是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啊！
天娇情不自禁地笑了。
“笑什么？打嘴巴很爽是吗？”锦儿有些被激怒了，她最不喜欢别人取笑她。
“你打她嘴巴？”慕容冲挑了挑眉毛。
“打了怎么样？你心疼了？”锦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
“当然心疼！我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何况是我的娘子。”慕容冲怜惜地望着天娇。
“嘻嘻，我喜欢。”
锦儿在两人之间来回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伸手一根手指在慕容冲脸上滑着，“我很好奇呀，按说我的碧水洞寻常人是进不来的，你和她怎么都能进来，难道说那块石头需要你们两个人的血来解封吗？可是你这么俊，好可惜啊！”
“嗯，好可惜。”慕容冲摇头叹息。
“嘻嘻，也许是弄错了呢！你求我放了你，说你喜欢我，说我比她美。”锦儿指了指天娇，不等慕容冲说话，又嘻笑道：“不过你是怎么到我这里来的呢？”
“一切都是天意啊！我娘子在此，当然我得来了。”慕容冲朝天娇轻笑。
“我不想和你说了，我得去练功了，月汐马上就要退了。明儿中午再来收拾你，还有你！嘻嘻嘻……”锦儿在慕容冲脸上捏了一下，嘻笑着扭身走到门前，一闪身不见了。
慕容冲走到天娇身前，俯身看她的脸，“这个妖女敢打你，我必十倍奉还她。”
“你怎么打还她，就凭你绑着手脚？”
慕容冲轻笑，“知道我怎么找到这来的吗？我在水边发现了你那日戴的牡丹簪子。不过那簪子我入水的时候冲走了，还好你的流苏钗一直在我身上。”
“真的在你身上吗？”
“放心，是你的，我绝不会让人拿去。”慕容冲看了看四周，轻声道：“这个花家小姐到底是什么妖，我倒想看看清楚，咱们现在不宜打草惊蛇。你先委屈些，明日一定要让她现出真身！”
“就凭你？”天娇不敢相信慕容冲有本事打得过妖女，按说她自己现在也有了几分小法力都斗不过妖女。慕容冲一个凡身怎么能拿住妖精。
“嗯，娘子，你可要相信我！妖再厉害，只要她化身人就有人性的弱点，拿住她我有十足的把握。
“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娘子了？”天娇又起了逆鳞。
“嗯，我的王妃。”慕容冲轻笑。
“懒得理你！你竟然使药迷醉我的哥哥。”
慕容冲怔了一下，莞尔道：“你还真会乱猜。喜宴给你哥哥们喝的是我大幽宫地窖里，珍藏了十八年的醉神香。我怎么可能用药使诈呢！”
天娇释然，脸上多云转睛。
“你好好休息，咱们也养足精神，天明战妖精。”慕容冲挨着她坐下，飞快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便靠在壁上闭目养神。
天娇望着他闭目的样子出神，心里盘算着碧水石里的龙犀到底要如何拿到手。有了龙犀她也不怕锦儿这个妖女了。
“还没看够？”慕容冲睁开眼。
“哪个看你，我不会是发呆而已。”天娇马上闭上眼，不一会竟睡着了……
眼前全是血光，慕容冲身上全是血，锦儿舔着他的血嘻嘻笑着。天娇扶着慕容冲却扶不住了，眼看着他往地上倒去。
锦儿一脚踢开她，挥了挥手里的一块碧绿的石头，她把碧石朝半空中扔去，碧石在空中炸成碎屑，一缕银光徐徐降落，锦儿一跃而起，将银光吞进口里……
“小大夫不要死！”天娇踢着腿，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原来是一个梦。
慕容冲疑惑地望着她，马上又会意地露出一抹轻笑，“放心，我不会死的。”
“妖女会杀了你。”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天娇担心地望着慕容冲，那眼眸里的星辉一如从前。
“不会，昨天我就进了南凤山，妖女奈何不了你，到是你想要的碧水石，我看应该在妖女手里。”
天娇惊得睁开了眼睛，“你都知道？你怎么能进到山里？”
慕容冲点点头，“有桂嫂的相公带路，进山并不难。至于我怎会知道你在找碧水石，难道你忘了，当初可是你和姜篱说，得碧水石者得天下。你一直想到南凤山，当然想要碧水石了，不过我的江山就是你的，你何须费劲找一块石头呢？”
“我才不要什么江山呢！”
慕容冲轻笑道：“嗯，你只要做我的王妃就好。不过，妖女说起龙犀看你吃惊的神情，就知道你想要的碧水石果然不是一般的石头。龙犀是什么东西？是能让人长生不老，还是貌美如花！
貌美如花我看你就不需要了，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了。长生不老呢，那我也得凑一份，不然怎么和你双宿双飞呢！”
天娇不想和他解释，龙犀她志在必得，即使慕容冲要和她抢也不行。她打定主意，面色也显得淡定了许。慕容冲一直看着她轻笑。
“嘻嘻嘻……”人未到声先到，红影一闪，锦儿站到了他们面前。“呀！你们在谈心呢？可是真可惜，时辰快到了，你们小两口的缘份就到此结束了。咱们这就出发，还得走上一个时辰，可不能耽搁了我成仙的时辰。”
“原来是仙子呀！”天娇学着锦儿的语气。锦儿得意地甩了甩头，头上的流苏钗晃着银光。
“仙子都是白衣飘飘，发不簪花，你哪里像仙子呀？”
慕容冲鄙视的目光让锦儿不淡定了，“是不是真的？你骗我？你是俗人哪里会见过仙子！”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不闲着，褪去身上的绯红锦裳，又伸手将头上的流苏钗拔下来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