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看啊!
阿伞撑着下巴,目光从他洁净的额往下,长翘的睫毛微颤。还有高挺的鼻……目光再往下,看到属于男子的宽大肩膀上罩着的青色长袍,点点头,果然自己的眼光不错。
“阿伞刻完了?”
“啊?嗯,刻完了。”
阿伞对着长鱼笑了笑,将身边的一个坛子推过去,“你瞧瞧。”
长鱼接过酒坛。上面刻着好几个袖珍的图案。一只蜷缩在长袍边的懒猫,一只低头吃着盘中鱼干的肥猫,一只抱着酒瓶不放的醉猫……翘着胡子的小老头。跳脚的小老头,得意洋洋的小老头……刻画的线条虽有些断续与稚嫩,但还是能够意会出的。
阿伞则是往长鱼身边凑了凑,口中说道:“让我来看看你刻了什么?!”伸手拿过他身边的一坛酒。唇角忍不住浮了笑意。
院门的灯笼对联,院里的灵植。屋上的窗花喜字……
这酒坛上的院景,也是只能意会得出的佳境。
长鱼这时也看到阿伞的第二个酒坛,刻着一座山峰,以及一方冉冉升起的朝阳。
第三个酒坛却是什么也没有刻。阿伞忽然倾身从长鱼手中拿过自己第三个酒坛,而后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佯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镇静地抱起酒坛子来到树根旁,动手挖坑。
长鱼也抱起酒坛。悠悠走近阿伞身边,跟着她一起埋酒。方才阿伞倾身抢过酒坛的精怪模样,让他想起那日在水潭边看到的不一样的她。
莫名地,他今日很开心。
“那第三坛为何没有雕刻?”
“在世俗民间关于花雕酒,还有一种说法,与雕刻无关……”阿伞轻轻将酒坛子放入坑中,缓声继续说道:“若是家里的女儿,在未出嫁前就夭折了,出生时埋下的酒,也称作花雕,喻示花凋……”
填好最后一丝土,阿伞将土拍实,那第三坛酒日后是女儿红还是花凋,还不得而知。
阿伞想去炼路炼心的想法被九方阻止了,只说她刚从鬼域回来,心境不稳不平,炼心时一个不下心,就会被心魔入侵。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有时候即使欺骗了自己,身体却比大脑更诚实。
赵律和依白都没有瞧出阿伞有问题,阿伞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若不是丹田内在心脏处不断游走的黑丝在日益壮大,无时无刻不在表明着阿伞如今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般稳住了心境。
比起去炼心、破除道心的迷障。阿伞此时还是先静下心来为好。
唯一能让阿伞全神投入,不再多想其它的,只有做菜了。于是阿伞一度成为了专职厨娘,由每日一餐变成了每日两餐,造福了猫大爷和长鱼。
阿伞接到金玲的传音时正揪着白猫的后颈将它从树下扔开,这可恶的家伙竟伙同九方要把埋下的黄酒挖出。白猫挥动毫无攻击性的肉爪,非要说那是它的女儿红。阿伞哭笑不得,她都快忘了这位大爷是只母的。
“啪啪啪”几声,教训似的将白猫爪上的泥土拍掉,事毕阿伞斜了一眼悬在半空幸灾乐祸的九方,意味深长地道:“你也不小了啊。”
九方一愣,反应过来又是气急跳脚。
阿伞看白猫鼓着眼睛,胡乱挥动着四爪,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顿时乐了,谁说酒坛上刻了只肥猫就是它的了。就算是它的,你见过哪个女孩子未出嫁前就把自己的女儿红挖出来喝了的。
“待会再教训你,先去接玲儿。”
阿伞收起传音符,不顾白猫的死命挣扎,提着它出了院子。
阿伞在无均门前等了许久,还是没有见到金玲,自然是记起了金玲说过的那个负心人,眉头又皱起,准备去找赵律借用寻气蚁。
“阿伞妹妹。”
金玲终于出现了,一见阿伞就亲密的挽住她的胳膊,就像幼时一般,阿伞也就稍稍放下担心。
二人自然是一同去了朝阳峰,领着金玲进了容阳,那些弟子们看到阿伞都极具热情的对她打招呼,阿伞最近时不时就会在小厨房里做些吃的,但僧多粥少,求而不得。不少贪吃又戒不掉口腹之欲的家伙,都揪住机会与阿伞套近乎。
向阳花木易为春。你没看到陆家兄妹吗?妹妹帮着容与师叔打下手,哥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吃到小师叔做出来的美食。
“小师叔,你今天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小师叔,上次我说要吃叫花鸡,你可没有拒绝!”
“小师叔,你身边的漂亮姐姐是谁?我哥哥还没……唔!”
陆子凝飞快捂住那个说话少年的嘴,俏目一瞪,大声道:“走开走开,没看到小师叔带着客人来吗?吵吵闹闹不像话,刘章你下一次不要问我要吃的了!走走走……”
陆子凝挥手赶走围过来的弟子后,凑到阿伞身边:“小师叔,不是我说你,你就应该凶一点,把他们都赶走,不然他们非缠死你不可……”
刚开始的时候那群少年还不敢上前,时间久了发现小师叔只是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比自家师傅好说话多了,基本不会拒绝自己的讨食要求,于是乎这群少年就开始卖萌撒娇缠着阿伞。一时间阿伞成了容阳最受欢迎的长辈。
金玲瞧着做鸟兽散的少年们,忍不住笑了起来,陆子凝这时偷偷扯了扯阿伞的衣袖——
“小师叔,我哥哥也还没娶亲……”(未完待续)
☆、第一零七:再生疑团
( )容月和容星还是不在容阳,容尚似乎有朋友来访,正在接客。阿伞带着金玲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容阳现在…和我上一次看到的不一样了许多。”金玲很喜欢容阳朝气蓬勃的氛围,和玉玄宗一点儿也不一样,没有好坏,只是感受不一样罢了。
“玲儿怎么突然出宗门了?”阿伞狐疑,按照玉澜仙子对她的宝贝程度,怎么还会安心放她一个人出来。
“……我想阿伞妹妹了嘛。”金玲笑嘻嘻地回答,阿伞却没有错过她的一丝僵硬。
“阿伞妹妹已经心动期了呢,不知是否还适应?”
“无甚大事。”阿伞不明白金玲这话的意味,只给出大概的答案,又道:“修仙一道,每一阶都是一个不一样挑战,没有适应,但求突破。”
金玲见阿伞回答自然,面上毫无异色,一点儿也不像是有事的人,心中也是相信了她应是无事。但又想到那个人的话,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这妹妹自小就善长藏心事,她猜不出来也是对的。
故而又说道:“阿伞妹妹又要瞒着我吗?心动期总是多扰乱心境,师父以前常说你心事沉,容易失了道心。阿伞妹妹有什么情况便告诉我吧,不然我又要瞎心了。”
玲儿为何非要知道她的情况?
阿伞左右想不透,但见金玲眸中藏着担忧却又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笑着的模样,就知道她心中是担心她。
不过,这丫头…还是变了啊,从前有想说的话从来不会这般拐着弯问人,也不知这改变不知是好是坏,但知道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阿伞便只挑了一些小事说,只道自己刚突破心动期不久,近来心境有些不平,静下心来便好。
金玲略一思索,阿伞向来爱报喜不爱报忧。就算说起坏事,也尽量把十分说成三分。心下更是相信那人对她说过的话。
轻咬了咬唇,金玲开口道:“阿伞妹妹也有害怕的东西吧?”
阿伞微微垂目,道:“人都有害怕的东西。”
“若我说…我知道阿伞妹妹害怕的东西是什么呢?”
阿伞眉宇忽然透出一丝厉色。神色莫名地看着金玲。金玲缩了缩脖子,阿伞妹妹每次这般都就是要教训她的意思。
“金玲,他在哪里?”
“谁?没有啊。”金玲赶紧摇摇头装作不知道。
“师父只告诉你我心事藏得深,那你也该知道他也说过,玲儿最不善藏心事。让人一猜便出。”金玲那番话下来,一看就是有人教的,谁会干这事?金玲信任的人不多,玉玄宗的人绝不会这么干,那么只有那个负心人了。在无均门前她就直觉不对,若不是见着金玲高兴,她早就质问金玲方才去了何处。
金玲瘪瘪嘴,有些委屈,一双大眼隐隐有了水汽,她也是为了阿伞妹妹好啊。
阿伞狠下心不去哄她。只是硬声道:“他在哪?你若不说,我现在就让玉澜仙子来接你回去。你这次是私出师门,到时候仙子要怎么罚你,我都不会求情。”
金玲脸色一白,她的确是私出山门。
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寻到了入宗之法,那日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可把她吓了一跳。她自然是不愿意再与他纠缠下去,但他突然说到阿伞心境不稳,恐有心魔而生。而他知道阿伞的心魔根源是何。
“他说只要我出宗门,就告诉我你的心魔根源是何。”
“你信了?”
金玲当时自然是没有全信,那人建议她亲自去找阿伞试探,那人定了三条君子之约哄着金玲放下防备。然后这傻姑娘还真出了宗门,来到无均寻阿伞。
阿伞皱眉,她的心魔根源是何她自然是知道,那宿命之剑只要一日还悬在她脖子上,她的心魔根源就永远不会解开。她确信宿命之事除了赵律,就不会再有第二个外人知道。不过……知道自己将生心魔的人。只有自己和九方罢了,连赵律都不知道,怎么还会有第三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