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的亲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咬了我一下,我猛然清醒,迷迷糊糊地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突然,一丝粉色的灯闯入我的余光之中,我转头一看,鬼车静静地看着我,而我傻傻地看着他,他的手里一盏粉嫩的莲花灯。
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呲牙,这不是梦,更要命的是,我勾着易川的脖子,眼角还有泪痕……
☆、第八十四章 旧情(一)
我躺在床上,头痛欲裂,身上不见了外衣,转头看见它好好地挂在墙上,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穿上衣服,疲惫地走出房间,白儿精神抖擞地拿着个莲花灯跑来,对我甜甜一笑:“姐姐醒了!”说完,转圈化成一道烟不见了。
莲花灯好熟悉……一想不太清楚可是那尴尬的一幕,我冲回房里蜷缩在被子底下,咬着嘴唇,心里慌慌的。
万一是个梦?
我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
颤颤巍巍地走出门,从窗户底下蹲着走,沿着高高的杂草,硬是开辟了一条道路来,只听后面抱怨道:“谁干的?不知道它长了好久吗?都给踩扁了!”
我低着头,红着脸逃走。绕着绕着倒是把自己绕晕了,竟然回到了原地,身后仿佛有脚步声,可是,一般的鬼是没有脚步声的。
我还以为听错了,把风声当成了脚步声,一时没有在意。
“秋秋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回头看见鬼伯拿着笤帚看着我,和蔼地眯着眼笑。
“老伯!你怎么走起路来有声音?这……”
“只是笤帚碰地的声音。你怎么胆子变得那么小了!昨晚和殿下怎么样?”
他这么一问,我就知道昨晚那个肯定不是梦!仔细想想,最后不是醉倒的,而是晕倒的,只记得最后红衣美人的手伸了起来,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刚想绕过这个问题,可是鬼伯不依不饶,把笤帚一横,正经地说道:“听我的,忘了那个男人,他不会照顾好你的!”
“老伯,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忘了他?”
“这……这你就别管了!”鬼伯略微窘迫,“不管是人也好,是鬼也罢,终究是要进入轮回的,便不要增添一个遗憾了吧,这辈子说的舒坦,就是最好的一切了!”
鬼伯抓起笤帚,急急地离开,我不得不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眉。
可转眼更加担心的是鬼车在哪里,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可这个时候最没勇气见的是易川,这半吊子的三殿殿下夫人,上不去下不来的身份,存在着也太不是滋味了。
我好想能和鬼车聊聊,偏偏这时腿不听使唤,虚弱极了,勉勉强强转过了墙角,忽然听见前方两个鬼仆在聊天。
“鬼伯要投胎了吧?可他是自杀的,本来要去地狱受罚,为什么免了?这回轮到他投胎了……日子过得有那么快吗?”
另一个鬼仆不屑地哼了一声,得意道:“什么日子过得快?你不懂就听我说吧!鬼伯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儿你可知道?那可是咱们殿下的未婚妻,不知怎的死了,鬼伯也上吊到了阴间,若不是未婚夫婿是殿下,鬼伯投胎的日子可少不了等呢!”
听完,我款款走到他们面前,对正在说话的鬼仆咳嗽了两声,那瘦成木柴的鬼仆吃惊地看着我,愣愣地喊了一句夫人安好。
我点了点头,温柔地好像微风拂过杨柳岸:“刚才的故事能跟我说说吗?”
他们顾忌我的身份,慌张地跪了下来,两只手抖得厉害:“夫人,没什么故事!”
“没事的,我只是对殿下的曾经感到好奇,可要是你们不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可听见了你们在背后嚼舌根,这人间是没什么处罚,可是经常嚼舌根的鬼是要去把舌地狱的!”我冷笑,“当个故事跟我说一遍嘛!我很是好奇呢!”
跪在地上的两个鬼仆面面相觑,互相苦笑了两声,抬头警惕地看了我一眼,顿时讨好地堆满笑容,“说,说,咱们说!”
俗话有云,青梅竹马两无猜,生生世世人间乐。易川和他未婚妻只见了两面,青梅竹马无从谈起,更没有两小无猜。
奇怪的是,易川却对他的未婚妻一直心心念念,甚至在家供了一个牌位,曾一度把我吓得不轻。
这事说起来要从易川的父亲说起,他可是开国大将军,荣华富贵是享之不尽了,可偏偏推了先皇的婚书,拒绝了丞相的千金,去了一趟青楼就把终身大事给定了。
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们父子商量好的?
听说老夫人当年可是绝世佳人,一双柔夷琼脂似的,白得秀气可人,十指微胖跟白萝卜一样,满头青丝更是有奇香,引得百里之外的蝴蝶争相飞来,想要娶她为妻的男子甚至拆了青楼的门,把八尺巷弄挤得水泄不通。
而老将军当年一身铮铮铁骨,不必多说,一身黄铜皮肤,闯进青楼就把老夫人抱了出来,直接回府就把事情给办了!
还听说老夫人缓了三天才出了房门,终于是接受了老将军,不多久就有了老将军的骨肉。
而老夫人在青楼有个要好的姐妹,也是美人,眼角有颗泪痣,低眉顺眼时,直叫人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一番。
不久之后,那位嫁给了一个走西域的商人,巧的是,二人相约在城郊拜佛上香,竟然同时得知自己怀了身孕,这下二人说说笑笑,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九个月之后,易川和那位小姐在同一天降世。
也是亏了老夫人的关系,不善言辞的老将军在满头白发之际,还能和会道的商贾说上几句话,只不过,两家越来越亲密时,却在小姐离世的头七发生了巨变。
泪痣美人伤心不已,捧着心口离世,那位商贾悲痛欲绝,痛饮两桶烈酒,三天雨后,在女儿夫人棺木前上了吊……
还没一把剑身高的易川站在门口,亲眼所见白绫三尺,就这样带走了一个人。
我忍不住唏嘘,鼻头一酸,顿时红了眼眶。
只要稍微联系一下,那商贾就是如今灰糙糙胡子的鬼伯,易川照顾曾经的叔伯,也是无可厚非的嘛!
可瘦得跟木柴似的鬼仆说了句:“那小姐还和咱们殿下生活了两年,后来就投胎去了,听说转世后是个公主,而鬼伯的胎是服侍公主的奴婢,啧啧……”
我拖着下巴点点头,派头十足,伸出手指向他们勾了勾:“这么说来,老伯对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在为殿下说好话咯,那么——是情?还是报恩?”
那两家伙面面相觑,给不了我答案。
……
我满怀心事地把凤鸢阁翻了个遍,却万万没有找到鬼车,这一下子,我心一沉,空虚地看着门外寥寥无几的白影,以及远处的变成一个点的烈焰山和极寒雪山。
我又跑去他的府邸翻找,甚至把他的书房,浴间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他的影子。
还是四只手的童子提醒了一句:“不如去奈何桥找找吧!”
我一下子被点醒了,道了声谢,撒腿就往奈何桥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是那么重要,正如他对我视若珍宝,我听着他顺嘴的“娘子”,然后把他鲜为人知的方面显露给我看。
跑到奈何桥头的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红衣鬼过了桥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桥那头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真切,真是别想知道另一头的样子!
我一惊,来不及东张西望,恐怕一个来不及就错过了,猛得冲到桥上大喊:“鬼车!鬼车!你真的到那头去了?为什么……你不要我了,是吗?”
带着哭腔,我能感觉到声音在发抖。
我好害怕。
好害怕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他!
“傻姑娘,我怎么会不要你呢?”鬼车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在身后很用力地抱住了我,“这里还要过亡者,咱们回去吧!”
我抓住他的手,出碰到的那一刻只是松了口气,却害怕一松掉他就不见了,又或是掉下了奈何桥底下的这个万丈深渊,我会随他去的。
“别……别……”我含糊不清地说道。
“别怕,我带你下去。”说完,他抱起我缓缓下了桥。
在旁边的牛鬼蛇神是要上前抓住我的,可是看见鬼车的瞬间,他们宁愿自己挨骂,也鬼火一亮,化作青烟离去了。
落地的那一刻,我趴在他的身上流泪,把他抓得好紧,好像这种已经失去错过的感觉终于弥补回来了,顿时踏实了不少。
鬼车轻柔地在我脸上滑动,盯着我看了好久。我红着眼眶,哭得差点两眼一黑晕死过去,可这么被他一看,反而是羞地低下了头,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这个?”鬼车摸摸我的碎发,“不要说对不起,说我爱你,好不好?”
“我……”一股寒颤从后背往上冒,打了个激灵。
心里想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抬头真诚地看着鬼车道:“昨天晚上你看到的事不是误会,可我能解释!昨夜喝了点酒壮胆,以为这样就能把散伙说出来了,结果没说成,反而把自己灌醉了,然后就挂在了他身上,就和他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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