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底下飘着熟悉的麝香,顿时安下心来。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吊死鬼躲在一处啼哭,鬼车悄悄离开。
我拉了拉被子,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好熟悉,像是看了很多年了,只不过,印象不是很清晰。
又躺了一会儿,一侍女敲门道:“夫人,醒了吗?奴婢来帮您梳洗。”
开了门,侍女走进来,我坐在梳妆台前,侍女一边看着镜子一边道:“夫人竟是这般模样啊,是沉鱼落雁的大美人呢!”
我微笑着,这样的夸奖听多了,倒也觉得无所谓,只不过说起美人,我怎么会想到鬼车?
他那张脸真是绝美,想起里面的枯骨,如今倒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院子里,一身蓝色的鬼车背对着我,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而我悄然站在他身后,他竟然知道是我,“娘子稍等,一会儿就好了。”
我更是好奇了,走到他前面一看,他正提笔在人皮上补着眉妆,落笔干脆……
果然如他所说,很快就好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把皮弄好,转过身来对着我,掩嘴偷笑道:“娘子看傻了吗?不如下次为夫教你?”
我知道他技艺高超,画功一流,看他眉清目秀的样子就知道了,只不过我只能画木棍人,画小小眼耳口鼻没问题,不过大工程就算了。
他见我摇头,从身后摘了一朵不应季的栀子花,在我头上摆弄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什么都好看!”
他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忽然想起昨晚的相枕而眠,顿时觉得可惜,一晚上竟然什么都没做……
想什么呢!
我暗自掐了自己一下,怎么想些不害臊的事。偷偷抬了一眼看鬼车,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我头上的花看。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已经烧红了……
一大早就梳妆打扮,府里一些人误会我是回门,挤在门外一口一个“夫人”。我这才知道府里有多少鬼仆,不过十来个人,有些还是熟面孔,比如四只手的鬼童。
鬼车拎着行李站到我身后,一见这情形愣了一下,看着那些人道:“都回去吧!”
鬼仆们应了应,纷纷散开。
说起来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这次回凤鸢阁,我要休了两个“夫君”。可因为当中鬼车阻拦,我和他们连一纸婚约都没有,更别提“休夫”一事了。
更尴尬的是,我要为了正牌夫君,和他们把话说开,遣散了他们,子莫还不在,如今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黄鸭,只能是写下空白休书一封。
这阴间的规矩就这点好,只要夫妻之间看不顺眼,随时可以休了他,无论男或女。
马车颠簸了一路,我也沉默了一路。
直到下了车的鬼车向我伸手道:“凤鸢阁到了。”
我下了车,突然一个影子扑向我,被眼快的鬼车看见了,单手拎了起来,原来是白儿!
白儿可怜兮兮地反身抱住鬼车的胳膊,他那胖乎乎的身子,我真怕他把鬼车纤细的胳膊扯下来。
白儿边哭边看看我:“哇……姐姐好久没回来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还没说话,鬼车反手把他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柔声道:“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擦擦眼泪,咱们去吃鸡腿!”
白儿听了,大哭改成小哭,一抽一抽地问我:“那姐姐怎么那么久没回来?上次姐姐不仅不抱我,还装作没看见我,不跟我说话!”
“上次?什么时候?”
“前几天……”
我想起打扮成我模样的恰春,下意识看了看鬼车,他朝我点点头,“是她。”
我忙安慰委屈的白儿,把他哄睡着后,鬼车轻轻地抱过他,勾起嘴角道:“娘子可愿意为我们添个家人?”
我吃了一惊,恨不得在地上挖个缝钻进去,红着脸扯开这个话题:“进去吧!”
我在前面走着,鬼车跟在身后道:“对不起,那时候竟被那女人蒙蔽,相信了她的鬼话,甚至对你出手,多谢娘子能让我以身补偿!”
一个踉跄,我险些摔倒在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以身补偿……要不还是给些银两吧!”
“这哪可以!你夫君我在旁边摆着看,赏心悦目,而且吹箫弹唱,样样精通,能看还能用,哪里是银两可以比的?”
鬼车计较起来,却也像是一块清淡的豆腐,估计一碰就碎,要是我硬要银两,他大概是反驳不了的。
……
把凤鸢阁找了个遍,却没有易川的身影,听鬼仆说,他也是一夜未归。
我道:“看来他公事繁忙,不如给他留张字条?”
鬼车道:“还是当面吧!”
“好。”
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事后想想,这要怎么当面说出口?实在是太为难了!
可没办法,我答应他了。这么个烫手的山芋捧在手心里,其实说扔也舍不得,那家伙是我的第一任夫君,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感情,要是感觉不到,我简直比木头还不如!
可是那份感情,又实在让我难以启齿。
要不是那一次他堵住了我的口,可能我就趁着头脑一热说了出来,可是事隔了那么多日,头脑清醒了。
一想起来脸上就烧的厉害,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门口响起一串渗人的招魂铃,夜色里渐渐亮起一盏灯。
院子里的老树下,我已经喝了不少的清酒,眼睛蒙蒙的。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我勉强撑着自己走到门口,看见那盏明晃晃的灯,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别说壮胆,双腿已经抖得不像话了。
马车摇着铃声,停在门前,易川一下车看见我侯着,吃了一惊,走到我面前闻了闻,忽然笑道:“不过是清酒,这是醉了?”
我扶着门框掩饰腿软,干笑道:“不是……”
“你在等我回来?”
“算是吧!”
有一刻,我竟然把他看成了鬼车,真是醉了!还期待他会温柔地……
只听他疑惑地回头道:“不进去吗?”
“来了!”我转身,他已经走进了屋子里。
这时候正好是人间的灯会,鬼车和白儿赏灯去了,侍女鬼仆们休息得早,现在只有我和他,顿时燃起尴尬的气氛。
这时,他疲惫地弯下腰,皱着眉,使劲不让自己倒下,我像个贤妻似的把他扶着,倒了一杯清水,递给他时忍不住给自己喝了。
易川轻笑一声,勾住我的头,他的嘴唇贴在我的额上,“听一下审判吧!”
“嗯。”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管他说什么都说好。
“她坏了阴间的规矩,害人性命,潜逃很长时日,在此期间还给酆都大帝服用了忘魂,害了清莲,罪加三等,等黑绳地狱的责罚过了之后,再发配到无间地狱去。”
这样的责罚恐怕要花个百年时间,就地狱责罚过了之后,恐怕也失去了半条命,再扛着到无间地狱,只怕凶多吉少。
这样的惩罚我服,听说是崔判官亲自审判,公平自有保障。
易川勾了勾我的下巴,十分愧疚道:“花儿,你受了不少委屈吧?你能回来真好!我想好好补偿你……”
“补偿?”
易川道:“有个好东西给你。”
说罢,他拿出一个簪子,是栀花玉簪,相比我收起来的色泽要更加好,雕工更加精美,栩栩如生,含苞随时要绽开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不该收,毕竟……
“易川,咱们散伙吧!”
他抬头,沉默了一会儿,轻笑一声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怕什么就……这事明天再说吧,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竟然一把把他拽住,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就是不松手。
他蹙眉回头看了我一眼,“真的要把那句话说出来吗?”
被他看了一眼,我顿时哑口,可还是不松手。
“你打算要怎么做?我们成亲宴请宾客,婚约却没有,这事人人皆知,如今你要与我散伙,总该有个说法吧?还有子莫,他回来后知道了,还不得胡闹?”
“这不是问题,只要子莫能投个好胎,我就去和阎王商量,不让他记起所有事,真正陌路相忘……”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满口酒气就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只见易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简直要吃人,我马上低下头。
“陌路相忘……你把我们当成了什么?”易川冷冷地笑着,“你不会以为这是最好的安排吧?”
这话还不如实打实给我一巴掌来得爽快,堵在心里,难受的很。
我一边擦着不断掉下来的眼泪,一边泣不成声,可还坚持含糊不清道:“对不起……能不能当成美好的缘分?这是第二次和你坦白……我喜欢那个男人,我想跟他共度一生。”
第一次是李祁,芳心暗许得厉害,甚至可以为了他放弃亲人,为了他打算和清莲拼命。
而这第二次,情有所属,我想我和他干干净净的两个人,没有其他人的乱入……
只不过同第一次一样,易川劝我放手,因为他的身份,不仅是天上的重犯,还是阴间的“鬼王”,更是有一个谁都知道,可是谁都不能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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