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冬春之交,疾病多发时。冥民城多年来鲜有瘟疫,今年却也难逃灾祸。也不知是何故引发的,症状多为脸皱眼昏,口齿脱落,双耳失聪,双目失明。许多精壮男子竟然因脱精而死,形如槁木。医师们自身难救,全无头绪。
冥民城全城封锁,许进不许出。昨个儿,一对祖孙还晕倒在我家门前,染了病症,人之将死。我虽开的不是医馆,也非胸怀天下、济世安民之才,倒也有几分从善之心。如今,这对祖孙就躺在我的店里,孩子晕迷中疼得不住嘤咛。
我私心里觉得先生定是早些就预测到什么,那时送我朱书解殃瓶也并非巧合,先生不说,也自有他的难处,我本不该埋怨,可耐不住总想救救这些可怜人。只是每每对上先生注视的目光,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犹犹豫豫一番后,只得试探性地问先生:“可有一些办法,解去瘟疫?”
先生目色一沉:“凡事总有些因果,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许多事情,非人力可以左右的。”
我认真的想了想,恭敬地向先生行了揖,“先生说的甚是。”先生刚要对我露个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我便紧接着说:“您说的必然都是极有道理的。出于尊重,您可否先回答我的提问呢?”
“也罢,是我将你期待高了,”先生颇为无奈的说:“你可知这城中的瘟疫并非简单,于涯夫妇惨死怨气太深,临终遗愿因城主嫉妒愤恨也难完成,积怨引得魂魄在天地间飘荡,久久不愿归去。化为厉鬼,联合其他恶煞灾神,誓灭冥民城。”
一番话着实叫我吓得不轻,不想其中竟有这些曲曲道道。夫妇二人的事确实感天动地,只不过落得那般遭遇只因城主不仁,万万不可祸延全城的百姓。如今死后害人无数,平白遭了人的唾弃。
“先生博古通今,定是知道破灾的法子,还望先生仁义?”
“我若不救呢?”
不想先生如此问我,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看出先生眼底难掩失望之色,我想说先生无论如何都是有道理的,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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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之初起
入夜,因心中有些许思虑,睡得不甚安稳,翻来覆去百无聊赖之时,隐约听到有人轻声入屋的声响,大惊坐起,才发觉是先生。因着男女有别,入夜后先生从不进我的房间,现下,莫不会是先生当真要与我进一步发展,思及此不觉脸红耳赤。
先生轻弹我额头,吃痛之下我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收了回来,只见先生径自坐我塌边,说“听及你长吁短叹,来哄你入睡”,说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我背上,解释着他不救城中百姓的道理是不愿让人查到他的所在。而一旦出手,必然暴露行踪。末了又说“本想带你游历山水,了你此生,奈何宿命终究是宿命,既是这样,我便救上一救罢了。”后来他说了什么,我真没听清楚。只因着他的温柔,哄得我早早与周公相会去了。
一连几日,先生未归,我不由烦闷。第五日,先生拖着一身疲惫回来了。不容我多问,吩咐我准备香汤沐浴。我不敢怠慢,只速速安排去。待先生歇息半日,才细细说与我听。
城中灾疫首作俑者乃是三魅。花魅,善妒,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恋,见不得比她长得好看的。若是瞧见了,必定除之而后快。喜欢挖人的眼睛。毒魅,爱好取人的五脏六腑炼毒。招他祸害的人,轻者肺脏微弱,皮肤长满廯;重者皮焦肉烂,活不过三日。色魅,擅长迷惑人间男子,同自己欢好。之后吃这些男子的肾,吸了他们的精髓。中招的男子,萎靡不振。三魅都好色欲,喜爱居住在腥秽之地。
我听后心中一紧,“这三魅如此厉害,城中百姓可还有活路?”
先生又说“倒也不是没有治愈之法,只是要用到五香。五香一指的是白芷,能驱散污烟;二指的是桃皮,能辟邪气;三指的是柏叶,能消除瘴气;四指的是零菱,能聚集灵气;五指的是青木香,能使人神清气爽。使用五香,虽不能将冥民城疫情尽数化去,倒也可起到良好的防患作用。”
我心下感动,先生几日定是寻求解决的法子去了。怪我气量小,之前竟小瞧了他去,怪不得他恼我。
先生道:“从这里往北,一百三十里,有座灵山,山中百药俱生。我们可到那里采些药材,回来给城中人医治。”
我道:“先生此言甚好,可我听闻灵山中有十神巫,专门看守珍稀灵药。我们此行恐不得意。”
先生道:“无碍,我且打发庆忌先去递上拜帖,我们随后便是,如此一来,礼数倒也算得周全,料想他们定也不会把我们为难了去。”
我一阵吃惊,素闻庆忌难寻更难收服,乃是干枯几百年的河泽中滋生的水怪,长得与人十分相像,身体仅仅一个手掌大小。喜好穿黄色的衣服,戴黄色的小帽。用他名字叫他,可让他从一千里之外赶回来报告。一向知先生好本事,没曾想竟这般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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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情之初起
我道:“先生,路途遥远,我们该如何去?”
先生没有回答,催动灵力招来他的坐骑。只见坐骑头部像极了大雁的头部,后半身像麒麟,脖颈像蛇颈,而尾部则像鱼的尾鳍,身上有五彩斑斓的花纹,下颌像燕子的下颌,嘴像鸡喙。
我惊道:“莫不是传说中的凤凰?”
先生欣慰笑道:“妖妖,总算你还有点见识。”
我这先生竟如此厉害,也怪不得我那颇有识人之术的破哥哥竟真将我推给了他。心中一暖,我屁颠屁颠的跟上先生的步伐朝那小凤凰走去。
小凤凰乖巧地在先生身上蹭蹭,身体慢慢变大变成一丈左右,蹲下来示意我们上去。坐在凤凰身上,我紧紧依偎在先生怀里,美其名曰恐高。先生委实习惯了我有事无事地露出贪色之举,任我这美人在怀而不乱,脸上全无尴尬之色。
先生道:“凤凰是最具灵气的神鸟,他是群鸟之首,身上有着人像,花纹含着五德。”
似乎十分同意先生的见解,凤凰故意上下翻飞了个弯,险将我摔了下去。我紧紧搂住先生,眼神哀怨着看着他,无声地控诉他家小凤凤的恶行。先生果断无视掉我的眼神,只是我着实发觉他的手臂将我环紧了些。
行至灵山脚下,因着云雾缭绕,遮云蔽日,不利于凤凰飞行,先生说我们只得步行上山。我苦赖着他叫他背我,他勉强应了下来。
正值春来之时,山中树木葱郁,花草成丛,彩蝶上下于飞,清风袭过,时有辛夷、蘼芜几分香气飘入鼻子中。偶从几株桃树下走过,三两桃花落在先生头上、颊上,恰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不禁看痴了我,鬼使神差地伸长了脖子在先生腮上印下一吻。
我清晰地觉察到先生身体顿时僵直不少,一朵红晕从他脸上扩散到整个脖子根。我兴奋道:“先生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了,我十分欢喜你。”
闻言,先生倒比先前镇静不少,他道:“妖妖,你还是不曾懂。”此时,我尚不知,他叫我懂什么。
走了这么久,从山脚登上山顶,竟然未曾受到一丝阻拦,我甚为不解。先生只说许是神巫念着昔日与他有几分交情,待庆忌递了拜帖后,就不来拦着了吧。灵山委实阔广,难为先生背着我更显艰辛。几次我想下来自己走,先生一个眼刀射过来就无声地制止了我的小动作,我只得做罢。我想先生爱护我,我rì后定要加倍心疼先生。
又走了些时候,才望见了山门。只见山门口并排站着十位怪异之人,脖子上分别缠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白黑灰色大蛇,那些大蛇还不停地吐着蛇信子,着实吓人了些,我不由地抓紧了先生的手臂。
“恭迎无极先生”,他们先行了个礼。
先生道:“神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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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情之初起
眼前这些个打扮怪异之人,正是十神巫,分别唤作巫氢、巫氮、巫金、巫彭、巫铜、巫银、巫铁、巫铝、巫谢、巫罗,皆由混元神的肚子中化成。
混元神是众神之祖,人面蛇神,身体一天之中七十种变化,诸神之战寂灭后,其腹部化为各种神。这些神巫身份虽比不上其他有品位的神仙真人,也是有些个性的。今日竟能对先生这般恭从,莫不是先生身份不凡。想来至今我对先生都谈不上了解,他未提,我便也不问。
先生问道:“可有文茎、条草和雕棠果?”
神巫应道:“早些时辰,就与先生预备下了,先生只管在此稍息片刻,我等速速取来。”
文茎,果实如红枣一般大小,能够治耳聋;条草,形状如芦苇,红色的花,黄色的果实,形状如小孩子舌头,若是吃了,就可以不受妖邪迷惑;雕棠,叶子如榆树叶,形状方形,结的果实极似红豆,吃了它可以销除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