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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殊 (鸡丁爱马甲)


平辈杀平辈可能判死刑,搞不好来个死缓,缓着缓着就不用死了,以劳役代一死;长辈杀小辈则可能一开始就死缓,或者徒刑、或者罚金;而小辈杀长辈,直接砍头都算轻的,搞不好大缷八块,你还别喊冤!
这种情况下,杀害尊长的人,很多都选择了逃跑。
松华也逃跑了,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在杀人前就已经买好了逃跑的船票!
这是有预谋的杀害长官啊!在军队里!太可怕了!作为百年不遇的恶性案件,松华也享受了一把曼殊享受过的天际灵像投影通缉待遇。
跟松华一起被挂上天边的,还有他的那一队人马。
敢情他带的那一队人,也跟着他跑了!倒不是坐船。这支队伍也不知怎么的化整为零,从军营里消失了。
这起事件的恶劣性质,噌噌噌又往上翻了:不止是杀害官长、不止是预谋、而且还拉着队伍跑了。这完全是造反哪!
文书送到疱郡王案前,疱郡王已经不用多说了:这伙人非死不可了。
但有件事,疱郡王还是要问问:“为什么松华单单要杀那两人?”
下头禀道:先前,松华在执行任务时受伤,大概是嫌长官给的病假不够多……
疱郡王肯定的想:你们这帮子人,当我傻的吗?
于是他就客气的笑笑,不再问什么了。他改叫王浸去问。
所谓“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是用在这个地方的。
王浸撩起深紫色法袍裾,跨进审讯室时,丹霞初染、朝暾甫上。他居然也顶客气的,给审讯室里的客人叫了酒。
在他审讯时,房间里除了酒香,好像也没有其他味道弥漫出来。除了偶尔像是酒杯碰撞的叮当声,也没有别的声音传出来。
王浸再出审讯室时,碧空如洗,阳光灿烂。他轻轻一撩法袍,袍裾如几个钟点前一样整洁。他又请了些新的客人进房间,这次待的时间还要短,就出来了,熏香静心片刻,去向疱郡王禀报结果。下人来收拾审讯室。除了满地酒渍、还有几条大小便**而弄脏的裤子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脏东西。然而审讯室里的客人们已经瘫成了一堆烂泥,并且把该招的不该招的全招了。
原来军营里有人吃空饷,已成惯例。一开始是有些士兵有病有伤,不能真的出操,仍然领着饷,出于人道主义,暂且不揭穿他们,让他们家属仍能领到生活费。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有人勾结起来,捏造不存在的士兵,向朝廷白白的领饷银。那两个被杀的长官,就是干这个的,还非拉松华下水。松华不干,他们玩阴的,把松华打伤了。松华一怒之下,这才跑的。
王浸顺便还收罗了些其他罪状。那些罪状跟空饷案无关,但是往大的拣几种,可以流放、论死;往中的拣几种,可以徒刑、免职;往小的拣几种,可以受笞、降级、罚饷。
被王浸收罗罪状的对象,则是跟空饷案有关的人、以及对于松华一事处置不力的官员们。
疱郡王对这些人分别做了处罚,用的是王浸提供的罪状,而不是空饷。他不愿意把空饷的事公之于众,觉得太失面子。事实上把这伙胆大包天的蛀虫收拾掉,就可以了,名目则以巧妙处理为好。
至于松华这伙人,还是要抓回来杀的。
疱郡王现在也知道松华受了委屈。可是松华又不是他的小儿、又不是他的爱妾,凭什么受了委屈就非抚慰不可呢?身为军队下属,受点儿委屈就拔刀而起、杀人跑路,成何体统?此风不可长!疱郡王通缉松华一伙人的决心不变。

第六十九章 江底住着谁

即使是作为疱郡王大杀器的王浸,其作用也是有限的。
王浸打战的才能很一般。要他去捉拿松华,那是强他之所难了。
而且王浸只是个拷问者,并不是占卜师,他不能获得他的受审者都不知道的信息。
他不知道那两个长官是如何教训松华,而松华又是如何杀了他们的。
他不知道那两个长官设计了一次“事故”,本来想让松华去死。这陷阱是如此巧妙,不幸失败后,又撤除得如此彻底,连王浸事后都无法再还原现场,松华怎么确认是长官想杀他呢?
如果他不能确认、并说服他的部下,那一队人马怎么会心服口服的跟他走呢?
松华的智谋在此体现出来了。他假装喝得烂醉,去向两个长官叫板:我知道你们想杀我,我一定要揭露你们。
两个长官一合计:小子自寻死路,想放过你都不行啊!成吧,正巧你这么醉了,就把你扶到山崖边,让你“失足落下”,不就完了?
他们试着去扶松华。那时候,如果松华大叫大嚷,难免引人注意,两个长官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呢!谁知松华嘴里嘟嘟囔囔,倒也没喊叫,两个长官心头一喜:小子真是自寻死路!
扶到悬崖边上,松华酒似乎是醒了一点,问:都是同袍,高抬贵手行不行?
两个长官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还想走?
松华手下都藏在附近,全听见啦!两个长官这是自证其罪哪。还有什么说的?大家一起出来,把两个长官掀悬崖底下去了。
从发现长官失踪、到悬崖底下发现尸体、到锁定松华,需要时间。这段时间里,大家就化整为零的走了。逃出去之后,他们商量:怎么办呢?
说句公道话,在那个时候,他们仍然没有想过要造疱郡王的反——何必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底下这么多郡县!各郡县之间保持了相当的独立,州灵王也不过在名义上作为最高领导者,并不能真正灵活支配所有势力。局部战争时不时爆发,郡王、城王们互相指责而杀伐,这也都是免不了的。很早以前,天级灵圣曾经试图用霸力强权阻止这一切,但很快发现这不过是把人间的争执演变为灵圣之间的争执。相骂无好口、相打无好拳,一旦打起来,就很难再分清谁是谁非了,战火的升级,对谁都没好处。受了惨痛教训之后,灵圣跟人间划了界限,即使定世一战,为了妖魔而出手,末了也很快回天界去,不再逗留。
人间仍然是邦联制的松散结构。
松华等人也不过是想在这松散结构间求一席生存之地。
坏就坏在疱郡王太想把松华等人抓回来正法了。军队的人被空饷一案清理过之后,也迁怒于松华,卯足劲围追堵截,松华他们一时没能逃出去。
恰在这里,瘟疫爆发了。
就是害得雪儿父母双双饿死的那场瘟疫,大量动植物受害,某些地方的自然灵质都不可采了,严重影响修灵士的生存。疱郡大量人力物力都投入救灾中,以至于便宜了松华他们。
松华这伙人一寻思:嘿呀,有门哪!疱郡王的实力看来也不怎么样,追剿了这么久也没能拿住他们嘛!他们胆就肥了,又恨郡王无情,也乐意给郡王添堵,就在边界跟郡王打起游击来,一打就是几十年。
原来的队员中,灵修得不好的,受寿命所限,就老死了,还有伤死的、病死的。游击战过程中,他们又补充了新的血液,如今的人数比一开始还要多。这一队流亡士兵,活跃在楞江沿岸,有了正式的名字叫“楞匪”。他们一开始还不爱听“什么匪呀匪的”,后来听着听着也习惯了,有人还觉得挺神气的。
(就像天哭,原来朝廷给的贬名,后来却成了响亮的外号。)
战打得好了,当然就想扩张一下。楞匪控制的地区,其实已经比村大,都足够建个县了,就是疱郡王的军队老不放过他们,他们立不下脚来。他们幻想着,再补充一些实力,筑个城,自己独立为一城,多么好呢。
就是实力不是说扩充就能扩充的,怎么能有个速成的法儿就好了。
想啥还就来啥,瞌睡就来枕头。在一次探险中,他们得到了个奇怪的东西。
那时他们正在楞江里挖珍珠,阿克差点没失脚掉下去,被同伴拉上来之后拍拍心口:呼,幸好幸好!没有掉进井里去……
咦咦,怎么江底下还有井?
大家寒毛都竖起来了,看江底下被挖开的淤泥在水里像乌云似的慢慢飘散,露出一个小小的口子,像是竖井,黑黝黝不见底。就算大家都是水州生长的孩子,也没见过这种洞。
一定要比的话,泥鳅洞跟这个有点像。
但泥鳅洞哪有这么大!
除非是大蛇。水灵州确实有很多大蛇……
但蛇洞哪有这么直!
这样说起来的话,泥鳅洞也没有这么直的……
所以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里面住的什么!有没有毒?会不会咬人——
“咬人咬人!咬了咬了!”阿克抓住自己的脚踝哭叫,“我要死了死了!”
艾船好不容易掰开他的手,看了看,给他后脑勺一巴掌:“蹭个伤你就要死!滚一边儿去!”
阿克滚到边儿上,抱着膝盖还有蹭伤的脚踝蹲下来对着洞口喃喃:“那这是个什么东西呢?”
松华一锤定音:“挖出来看看!”
一开始是在水里挖,越挖越深,那口井始终是笔笔直的,井壁齐整如刀子切、碾子碾过一般,而土质已经不再是淤泥那样柔软了。大家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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