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未寒双手一伸,就抵住了梵深的背脊,他的实力不够,他也不会托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在花坛边稳住两人的身子,嘴角隐隐有血色浮现。
虽然自身狼狈,可萧未寒的兴致依旧不减。看见容难能够把简繁抱在怀里的那一刻,萧未寒放声大笑,“你看,地君,这一次,是不是我赢了!我赢了,就是他赢了,你输了!”他笑着,梵深在他身后的花坛里站着。
“你……”容难一句话还没说完,简繁皮肤传来的冰凉让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他什么输了,容难抱着简繁一眨眼就不见了。
“噗……”
“主子!”
容难刚走,在梵深的惊呼下,萧未寒竟是直接喷了一口鲜血,血雾一瞬间都掩盖了终于出现的日光。
“你在干什么,谁准你伤害她的!”萧未寒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他的眼里有泪光闪烁,指甲几乎能扣进街道的地砖之中,自己把自己折腾了个遍体鳞伤。
见着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的男人,梵深没有接话。本来他可以直接取了简繁性命,但是容难喊着“住手”之时萧未寒也喊了,所以他才漏了机会,让容难抢走了简繁。简繁本身算不得重要,但是她成了两个男人博弈的对象,或许就是她的不幸。
“呵呵,你心疼了。”此刻,萧未寒又换了一副神态,之前的脆弱似乎是血雾之中的错觉,眼花得真实。如果萧未寒眼角的泪滴并不存在的话,这或许是个很好的解释。
“萧未寒是我,小繁,繁繁,你没有资格伤害她,你没有资格借我的手伤害我认识的人!”
“萧未寒,呵。你不就是我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伴随着这一声怒吼,萧未寒彻底没了声音。沉重的呼吸昭示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年轻人还活着。
因为忽然灵异事件的爆发,让暖师大热闹的北门如今一片萧瑟,校门口连保安都没有留下。紧闭的大门和灼热的阳光,视线里扭曲的远方,萧未寒猛地笑着笑着又停了。
“梵深。”他唤道。
“主子。”梵深应道,似乎发现自己跪在花坛里不合适,他挪动脚步到了一边的路上,也不管这下午的地面有多热乎,跪得直接。萧未寒也是跪着的,没有起来,梵深就把自己的姿态埋得更低,一张脸几乎就要凑到地上。
“我是赢了吧,梵深。”年轻人的声音带着些颤动,隐隐约约的,带着些不确定。
“是的,您一直都是最强的。”比起萧未寒的不确定,梵深的话就是太肯定了。不过从他虔诚的眼神可以看出来,这家伙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萧未寒甚至连他这个部下都解决不了。
——
“地藏菩萨,菩萨!”容难急匆匆地从人界回来,直奔地藏的住处,简繁的身体都开始僵硬,他的肢体仿佛也随着简繁的肢体的僵硬而一起凝固住了。要不是需要那张嘴呼唤菩萨,他怕是连那张嘴都张不开了。
“菩萨,你救救小繁繁!”
地藏菩萨一般情况下都是坐在他的莲花座上的,可是今日容难闯进来的时候,连半点地藏的气息都没有找到。
“怎么会这样!”他几乎要绝望了。
“爷,菩萨说,这件事,他不能干。逆天改命,本就是大忌。菩萨前几日就出去了。”马面和牛头站在那里等着容难一样。马面看着牛头那胆战心惊的模样,只好自己站出来和容难说了菩萨不在的原因。
“不可能,菩萨不可能只说了这些话。他还说了什么,马面,你一起告诉我。”
容难是地藏带到大的,就像地藏对容难的了解,容难对地藏也有几分明了。菩萨躲出去,不代表是他不救简繁,而是他不好救。这里头的圈圈绕绕,也有几分说法。
“爷,你真聪明。牛头,快拿出来!”马面催促着牛头把菩萨留下的东西交给容难。他自己则在一边说道,“菩萨说了,爷您此行前去所取得的东西就是救夫人的东西。您先别用,用灵力维持着夫人的身体不腐一段时间,让夫人先用您的灵气和自己的身体养魂。”
牛头急匆匆地取了一份东西给容难,是一颗朱色的小丹丸。
“菩萨说,夫人这魂也是特殊,养魂这段时间可能很长,也许会伤了爷的根本也不一定。这颗药丸,是给爷准备的。”
☆、第八十五章 撕逼
“爷,今天是十五,您这……”容难的老毛病在这帮地府的高管面前根本就不是秘密,他压抑自己的痛苦就已经足够辛苦,外加一个简繁还需要他去管,容难应该应付不过来。
“十五,哼。”容难脚步不停,抱着简繁迅速地往阎王殿走去。说是阎王殿,其实就是地君的寝宫。“别说是十五,就是两百五也拦不住我。”
牛头和马面紧紧地跟着容难,就是慢了一步,容难踏进阎王殿,他两就做了难兄难弟,双双被结界弹了出来。
“哎呀,马面,我脑袋好痛啊!”牛头揉揉自己被摔痛的脑袋,一张憨厚的脸上的委屈怎么看怎么欠抽。
马面的手指抽了抽,终于是没有砸在牛头已经被暴击一次的脑袋上,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地又升起一层结界的大殿,“牛头,我们去联系老大他们吧,把他们都叫回来护着爷。”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守,就是五年。
结界不仅阻隔了他们与容难的联系,更是阻隔了容难的消息。
容难在抱着简繁进入大殿的时候,他的皮肤就已经开始发出淡淡的金光,光洁的肌肤开始慢慢皲裂,然后被快速地修复。他没有刻意压抑症状的情况下,面目被迫变得不似那时翩翩公子模样。
可是不管自己多少痛苦,容难都没有将这份力道施加在简繁身上,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他的床并不柔软,但是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心里想着要是简繁睡得不舒服,醒过来揍他就行了。
整个房间十分阴暗,容难跪坐在地上,拿手去握住简繁的手,将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计算好了慢慢输送进简繁的身体里。简繁的肢体渐渐回暖,就像睡着了一样。
昏迷的简繁看不见,她面前的容难的头发,从发尖开始染了白霜,一寸寸向上,缓慢地吞噬着那头美丽的黑色。
地府没有太阳,日子一天天过去,对于生命力无穷的神明来说,这根本不算个事儿。容难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有一日,简繁的魂魄终于变得凝实。
他很开心,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单纯地开心过,那种感觉或许就和缘生得到了棒棒糖一样。也许那小和尚挺可爱的,地君大人难得不计较小和尚爱缠着简繁这件事儿。
“小繁繁,你不要急,我一定会等你醒来的。别怕,别怕,别怕……”容难的眼睛里可以看见的就是简繁的身体和她的灵魂即将分离的情况,然而脚下一软,他竟然站都站不起来。
“该死。”在这重要关头,自己竟然跟不上了。容难头一回怀疑起自己的本事,他取出怀里的牛头递过来的丹丸,牛嚼牡丹一般说咽就咽了下去,苦涩的药味在他的嘴里环绕。
磅礴的药力一瞬间侵袭容难的身体,不要钱一样地往他的经脉里灌,容难一手握着简繁的手心,一手稳住自己,一心两用,无比娴熟。药力让他的脸变得有些鼓胀,他顾不得全部消化,就帮助简繁开始分离她的灵魂与肉体。
待分割完毕,容难头一回往殿里唤了人。殿外几乎闹翻了天,最后还是阎王秦广王占了官大一级的便宜,轰开了一哄而上的阎王们和鬼差们。
“爷。”见了容难,秦广王难掩他的震惊。容难最爱的就是自己的那副容貌,还有严重到不可思议的洁癖。而这些地君所重视的东西在简繁面前竟然就是个屁,看看那个衣衫凌乱、面部浮肿、跪坐在地板上的颓废男人,谁会猜到这是他们风华绝代的地君。
“小蒋子,你把小繁繁的身体带给地藏菩萨,就说,阿难拜托他了。”容难单手结印,在简繁的身体上下了无数个禁制,手速之快,叫鬼也眼花缭乱。
“爷,说实话,夫人这具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看着完好,实际上即使是夫人醒了来也是不能用的了。还留着,会不会算是触景伤情。”他们都是由人变成了鬼的家伙,对人的留恋也是必然的。容难生来就是鬼神,自然不懂他们的情感。
“留着。万一小繁繁醒来像看看呐,她的任何东西,都不是我能处置的。”
秦广王看容难这般坚持,他叹了口气,把简繁的身体在容难的“监视”下收好,然后告退。他们地君,万年都不栽一回,没想到一栽就栽得这么彻底。
简繁醒来那已经是五年后的事情了。简繁不知道,当她踏出阎王殿的那一刻,有多少鬼松了一口气。
——
简繁会不会把她的第二次嗝屁想起来谁都还不知道,她现在正站在无忧寺的了尘大师的禅房里,看着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
“繁繁,他就是妖王,妖王就是——白衫。”容难这么一提点,简繁似乎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对了,不论身形,还是习惯,骜都和白衫无二。带着面具,也掩盖不了他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