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儿。虽然丑了点臭了点,这两具尸身的攻击力也是很强大的耶,毕竟都是毛僵了,浪费了资源。”
容难垂下眼,用膝盖想都能知道这丫头想得什么。她不缺鬼使,男女尸体不会被她拿来炼化;她也不缺讲故事的,这墓里的历史怕是简姑娘也没耐心听。不过,男尸身旁的佩剑和女尸腰间的玉坠以及这两尸浑身上下的打扮瞧起来倒是还值那么一点票子。人的情绪就是那么奇怪,攥在手里的没什么大不了,可到嘴边的鸭子飞了,就会猛然炸出一万种理由心疼心碎。
“阿难,你说他们这个棺材能卖多少钱,拿到小矛山那帮道士会不会帮咱们拍卖?”
人还有更奇怪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简繁上一秒还在心痛被容难灰飞烟灭的宝贝,下一秒却又腻在了别人的棺材边上。
不同于之前那具腐烂的棺材,这一大一小两具棺材用的可是罕见的金丝楠乌木,外黑内黄,带有异香,打磨得极其细致,棺材角落刻有隐晦的龙纹,而棺材盖上则是翩翩祥云,高贵而精致,让人忍不住欢喜。大的里头铺着青白玉器若干,摆成阵法,集地底之阴气;小的里头铺着软纱,提起来内敛而柔顺,就和新的一样。
简繁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主人刚被剿灭,这就是无主之物,她是看到的第一人,无人可分享,真是寂寞啊。
“切,真是受不了。”容难的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圈,小圈渐渐旋转,周边的空间都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扭曲,棺材像是被强风吸引着,慢吞吞地向小洞挪去,到了洞口,眨眼间变不见了。
知道容难是个强大到可以开辟小空间的老鬼,简繁并没有多讶异,只是眼神里头还带着点恋恋不舍。
“这墓室主人是有多放心,偌大的主墓室连个像样点的机关都没有。”不死心的简繁在墓室里东敲敲西打打,空荡荡的墓室几乎被她转了个遍。没捞到什么宝贝,简繁瞥了眼在一旁小酌的容难,像只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主墓室边配备有南北耳室,看上去正规得很。银子啊!金子啊!两屋子啊!
亮闪闪的储备金属果然没让简姑娘失望,那些已经成为废铁的武器这家伙看都没有看上一眼。瞅着眼里的这些,她的重点又开始偏离,钱钱钱,好多票子在飞啊!法器少点没事,可以自己炼嘛,钱啊,那可是能绕地球几圈的棒棒糖。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跑进来了?趁着容难还没把它们统统收起来,简繁悄悄往兜里藏了一块碎金子。
“阿难,快来,快来收金子!”
简繁装模作样的大喊差点没逼得容难泼她一脸酒水,那么明显的小动作也是够了,谁会抢她的东西。
“小繁繁,你去后室瞧一瞧吧,这里交给我。”容难诡异地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简繁缩了缩肩膀,阿难的笑虽然很美,不过好怪啊。可是,后室,一般也是宝贝的根据地,即使感觉怪异,为了宝贝,简繁踏得义不容辞。
容难出手,绝对是高效而快捷的,只是这一次他慢得有些夸张。
简繁提着铜钱剑往后室走去,她有些兴奋的呼吸声在黑暗安静的走道里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一步,两步,喘息得厉害。
“呼。”她呼出一口浊气,手里的剑正准备着朝后室的大门劈下去,忽然,走道里传来了“呼”的一声,和她之前吐气的声响并无二样。
“是谁?”不可能是回声,哪有回声隔着几秒再出现的。简繁的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手里的铜钱剑划出一个个漂亮的剑花。
“是谁!”这一次,停顿的声息更长了,返回过来的声音也更加高亢和尖锐,少了刻意的模仿。与此同时,简繁的耳边猛地出现了自己刚刚挥舞剑花的一道道声响,一道不多,一道不少。剑声停下,简繁的左耳边已然划出了三道血痕,却无鲜血流出。
“咦?”奇怪的疑惑,如同孩童一般,却听着叫人作呕。“你的血,真好喝,呵呵呵呵,真好喝,怎么不再流一点?”非男非女的尖锐叫声忽远忽近,像是愤怒,又像是贪婪。
简繁摸了摸自己的耳边,“嘶。”她的身体本就脆弱,脸颊就像是被人抹过,流出来的血液一滴不剩地被夺走,邪寒的气息顺着她的伤口在她的体内肆意游走,她根本动弹不得。
☆、第三十五章 异兽
“哇,哇。哇……”
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不断地叫着,婴儿一般的啼哭声撕扯着简繁的神经。渐渐地近了,简繁睁开眼睛。
那东西走得很慢,伴随着哗哗的水声。明明声音是从走道里传来,可动静却是在简繁背后的后室里。
论谁都知道,绝对不能让这种东西近身。简繁的眼珠子四处乱转,往前冲就是回了主墓室,容难在那里的附近,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前边弥漫起的薄雾就表示她最轻的结果就是碰到鬼打墙。左右两边皆是墙壁,她修行不够,还不能在土里石头里自由穿行。后边?开玩笑,听听动静就知道后头的危险。
“哇,我来了;哇……”
叫声越来越近,不能再在原地坐以待毙了。
简繁握住铜钱剑,取出水晶瓶,动作很迅速地将瓶子里的血液倒在了剑面上,血色很自觉地封在了每一枚铜钱的中心。而血液的味道,让靠近的东西疯狂了。
就是现在!
简繁的双眼瞬间爆射出金光,一条清晰的小路被看得一清二楚。她向身后猛地甩上十多张爆裂符,整个人都弓了起来,向下一扑。
“咦,没了,没了,怎么没了?”一道身影站在了简繁原先站着的地方,对那几张来势汹汹的爆裂符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念叨着。而简繁却早就不见了踪影。
——
“阿难,阿难,后室有妖怪!”秉承着打不过叫家长的良好品德,简繁刚才趴下的同时就给自己贴了两张敛息符,彻底把自己的气息压住。手中吃饱了的铜钱剑很快变大,驮着简繁隐匿好的娇小身子就往简繁所指的通道上一路疾驰,眨眼间就停在了耳室里。
“怎么,没有宝贝。”话说容难这个欠揍的表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如果忽略他那简繁一出现就如同探照灯一般扫遍了简繁全身的眼神的话。不过即使这样还是让感觉找到依靠的简繁泛起了白眼。
“阿难你是知道的吧,那边有个异兽。”瞧着容难的微笑,简繁大概是知道这家伙是耍她的了。“它欺负我了,你去把场子给我找回来。”
容难挑眉,“你不是不想躲在我身后么。”
哟,容大爷,那副高冷傲娇的模样摆给谁看啊,话里的酸味都够简繁吃上几碗不加调料的饺子了。
“你不知道我是善变的么!身为一个男人,不对,男鬼,竟然那么小心眼,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阿难。”简繁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下巴一仰一仰的,有多神气就有多神气,把一个女人的善变演绎到了极致。什么事情都说开了就好了嘛,谁都痛快。
“啧,真拿你没办法。”明明心里都乐开花了,容难的脸上还是一副高级禁欲系的表情,一向稳重的嗓音悄悄尖了一个八度他自己都没发现。“小繁繁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干完活好分赃。”
分赃!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明明都是给我的。简繁好悲伤地想着,脚步却一刻不停地原路返回。果然每个人都是身体比嘴巴诚实。
这回走近,没想到那个怪物还在那里,一双绿豆一样的小眼正瞪着简繁之前不小心洒在地上的小血珠。一动不动的倒是让简繁看清楚了它的模样。豹子的身躯,却比豹子更加强壮,大雕的喙,看上去尖锐无比,而它头顶的那根奇特的独角上长着许多细小的倒刺,上头粘着稀稀拉拉的粘稠液体,恶心极了。
“这东西,长得好生熟悉啊。”容难已经飘飘荡荡地杀过去了,简繁正大光明地坐在一旁的碎岩石上看戏,却意外想起了这异兽是个什么东西。
“《山海经》里记载,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难道这家伙是传说中的蛊雕?”简繁猛地站起来,传说中的东西哎,她又好奇地看看,正好容难的一道气劲斩断了它的独角,怪异而难闻的恶臭简直就是在挑战简繁忍耐力的极限。
她皱了皱眉头,主动地远离了几步,原本想着上古异兽的身上一定有一些可以利用的宝贝,可偏偏墓里的东西都那么恶心巴拉的,让人连捡起来的欲望都没有。算了算了,得到了金子银子,这臭烘烘的异兽,她还是大发善心,不解剖了吧。
“哇,哇,你为什么要烧我!”那张狰狞的脸配上婴儿的哭声般的尖叫,实在违和得很。容难看起来也是被恶心到了,手里的冥火骤然加大,异兽连哭声都没再发出一个音调,就直接化为了灰烬。它的能量,成为了容难手上冥火的养料。
见一切都结束了,简繁有些嫉妒却更加得意地撇撇嘴,“阿难,你怎么不留点宝贝下来?”
容难的眼睛对着后室,平静地开口,“你不就想让它灰飞烟灭么,小繁繁。还是说你以为这是蛊雕。切,杂种而已,永远是条虫,成不了真龙。”他语气里的骄傲与鄙夷根本不需要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