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龙王俱有喜色。想必此事正中他们下怀,前计不成,退而求次。
“非但如此,先前敕封你龙族掌管的凡界水域仍由你等掌管,只是地方龙神须守我仙规。你龙族若不寻衅,我仙界自能与你相安无事。”说到这里娑罗和气尽消,沉下脸道:“可眼下你们若不遂我意,拼着我儿死得其所,单是我一人要灭你龙族,只在顷刻!”
结果是四海龙王收下金蛋和养护之法,与娑罗定下互不侵扰的协议。
桑寒、尚方见势不妙,不由脸色大变。
娑罗笑道:“妖帝、魔尊无须急恼,你两界一个元气大伤,一个人才凋零,合力也不是我仙道对手,若也有休兵罢战之意,亦可与我定下协议。”
桑寒、尚方岂有不从之理?
只是费了番口舌,邪道众人俱被娑罗搞定。可见比任何武器都要强大的,是人的头脑。
然虽有了三份互相制约的协议,诸界和平共处的期限却要看龙君迦昱何时重生。四海龙王最为关注此事。面对追问,娑罗道龙君迦昱的情形与严厉不同,能逆天改命已是不易,何时重生非他所能掌控,人力必不可少,关键还须看天意。
没等西海龙王的近侍去把杳云、明亮带来,娑罗径自起身而去。
严厉接了两个小子,见他们灰头土脸,受了不少皮肉伤,心中不爽顿时达到极点。“我儿的血岂能白流!”二话没说她就动了手。
桑寒、尚方急忙躲得远远的。四海龙王得龙君迦昱尽传皇族秘术,修为暴涨,自视甚高,心知严厉势必要寻衅发作,遂与她战在一起。
后来严厉跟杳云、明亮相互扶持着出海,灵犀驾辇候在云头上。
“看来你们这是都过足瘾了。”
灵犀颇无奈地扶娘仨上辇,喂完药把草草包扎的外伤仔细给他们处理一番,道桑寒、尚方皆是言而无信之辈,把明亮、杳云从里之外都检视一遍。
明亮得意大笑:“二弟未免过于谨慎,爹爹一统天下,势不可挡,邪道岌如危卵,胆战心惊,此番爹爹所谋正中他们下怀,岂敢再得寸进尺?”
杳云也道:“我们虽也吃了点亏,四海龙王却个个重伤根本,非千八百年养不好
星际打脸之旅。”
严厉道:“白纸黑字有什么用?还是要拿拳头说话。”
明亮点头附和:“如此一来,看谁还敢视那三份契约为儿戏。”
灵犀不由摇头失笑:“你们这一身伤,岂不也要养上许久。”
严厉颇无所谓,回府才与明亮、杳云算账。
明亮兵败被擒竟是个算计,设局的正是娑罗。严厉喜见岌岌可危的局面被娑罗掌控住,却恼明亮、杳云都与她离心,这么大事也敢瞒她。明亮百般逗哄,杳云千般请罪,总算让她消了懊恼。
灵犀总不放心,宣来几大御医给明亮、杳云会诊,见都无恙,这才放心。明亮嗤他过于谨慎,严厉笑完心里却嘎登一声,因灵犀的举动而生出个而匪夷所思的设想。
严厉的伤养了数年才好,这却无损她叫人闻风丧胆之威名。天下虽未止戈归元,却太平无事。一团祥和之下,严厉的心境也日渐轻松起来,偶尔脸上也能有几分笑意。
冥王软硬不吃,皓睿仙师几番前去都借不到聚魂灯,南无之事一拖再拖。虎力、鹤轩苦苦相求,严厉终归不耐,一路打进冥府,夺了冥王的劈魂刀。劈魂刀即将被冥王修复完整,冥王唯恐她真将刀身戳成马蜂窝,只得懊恼借灯。
有了聚魂灯,严厉先组织人手给凤皇、凤后聚魂,果然毫无成效。严厉伤感怅然,给南无聚魂倒甚有起色,虎力、鹤轩二仙松了口气,道严厉为尊事忙,且叫他们为主上出一分力气。严厉遂把事情交给他们去办,然后把当年给白莲花找的两位师父招来,学习琴棋书画,还给自己挑了一位舞娘师父,闲暇之余就在房中练习舞道。琴棋书画能有长进,舞道却费尽心力也收效甚微,她倒毫不气馁。
眼见明亮、灵犀都长成俊朗青年,惹得不少女子青睐,烛武提议给兄弟两个择亲。
严厉瞪眼道:“若有良人,不必你我操心,他们自会来求着我赐婚。尚未来求,可见没有,你何必多事。”烛武再不敢谏言。
后来严厉把兄弟两个叫到跟前,问他们可有中意之人,可有成家之意?二人都道醉心修炼,无心儿女情长。严厉拍着他们肩膀道:“你们两个,总有一个将来要继承大统,界时身担重任,婚姻之事只怕有波折,徒添烦恼,不如趁早挑个良人。”
灵犀道:“兄长眼见要飞升大神,自然是兄长为尊,孩儿只中意大司命之位。”
明亮则驳他道:“若以武力来论尊卑,二弟年幼,修为却进步神速,定然比为兄晚不几日便可飞升大神,天资岂非在为兄之上。”
兄弟两个都谦让着,相持不下。
严厉自登基便为储君之事摇摆不定。两个儿子俱都出类拔萃,竟也颇让人头疼。好在她还有几百年时间,可以慢慢掂量此事。
烛武提议道:“二位殿下都有为君之能、之德,的确难以抉择。不如这样,反正只有两个职位,二位殿下谁先娶妻,谁就可以当先选择。”
顶着兄弟俩的呱噪,严厉准了。
数百年匆匆而过。
这日明亮郑重跪倒在严厉面前,问她:“孩儿有个中意的女人,母亲所言可还算数?”
“自然算数。”
“只怕她身份特殊,孩儿娶她进门您要生气。”
“是谁家姑娘?”
“是……是衡蓉
我爱陌生人:与狼同眠。”
严厉大怒。这衡容虽是她表兄长生帝君的幺女,年数百岁,貌美活泼,却有个她极不喜见的来历——衡蓉的前世,就是欲奴。
当年欲奴被竹馫压下冥府,十八层地狱来回过了几遍,却仍迷途不知回返,日夜咒骂凌柯。南无闻听终究心软,不忍她再受酷刑折磨,买通冥王,洗去她记忆,硬将她丢入轮回隧道。熟料她转世为人,竟投在长生殿。
这事原本谁也不知。严厉打进冥府借聚魂灯时,顺便看了看生死薄。每个人的命数皆能在生死薄上显现。严厉混不管冥王急天机泄露,在一旁跳脚,把一众亲朋的命数看了个遍。衡蓉的过去叫她心下颇不痛快,回府便叮嘱明亮,今后绝不许再与衡蓉亲近。明亮急得追问,得知缘由,便与衡蓉断了来往,任她来纠缠也不为所动。
不料过去几百年,明亮竟是要取衡蓉?严厉竟不知该怨天,还是怪明亮心志不坚。
“孩儿主意已定。您若势必反对,孩儿不敢忤逆,只好终生不娶。”明亮言辞坚定。
“岂不记得当年她如何害你?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孽障!”严厉断然反对,把明亮骂出殿去。后来灵犀进殿,劝她道:“兄长做事素来有分寸,对您说破必是已成定局,您反对也无用,倒叫兄长烦恼伤心。”
“岂能把我大好一个儿郎便宜了那个贱人?”
严厉怒极生了歪心,就要提着情剑去长生殿,断了衡蓉的念想。灵犀拦她道:“且不说如此会让兄长今后与您一样凄苦,长生帝君还要与您置气。与其让很多人都不痛快,您何不就成全了兄长?”她总归放不下芥蒂,却心知灵犀所言甚是,只得风光操办了婚事。
是日宾朋满座,独缺了正在闭关的新郎官的父亲。被毫不知情的衡蓉口称母皇三跪九叩,严厉看在明亮面上,笑语嫣然,和蔼可亲,心里却委实五味杂陈。
等新人入了洞房,酒席散了,宾客尽去,严厉怅然落寞,叫灵犀来朝阳殿陪她喝酒。
“许久未尝醉意,已忘了是何滋味。”
“那便痛快醉一场吧。”
“只怕失态。”
“孩儿陪着您,不会叫您做出格之事。”
往事已矣,当忘的则忘。可严厉百般也想不通,为何连欲奴那等贱人都嫁了良人,她这相思之苦却仿佛永无尽头?后她果真喝醉了,也果真发了酒疯。好在灵犀听她吩咐,在她醉前先禁锢她的修为,不然真要惹事。
宿醉醒来忒过难受,严厉却觉轻松了很多。
数百年来严厉时常会做梦,梦见凤皇、凤后,梦见天枢、姒檀,梦见南无。此番她醉糊涂了,竟是头一次梦见娑罗,梦见他以白莲花之姿站在九天祥云之上,俯瞰着她。她因此狂喜,竭尽所能却拙手笨脚地为他而舞,然后拉住他倾诉衷肠,求他回心转意,娶她进门。他不置可否,只是对她笑。笑得她嗔恼了,荡漾了,索性压倒他,见不反抗便为所欲为。
严厉绞尽脑汁也回想不到春梦的细节,却被她身上的痕迹吓了一跳。灵犀把她安顿好便去了,花枝等婢就睡在寝殿外,她倒把自己折腾挺狠,简直无颜见人。
咳,可见她禁欲太久,饥渴难耐,以至要在梦里发泄个够。
严厉与衡蓉相处隐忍,日子倒也匆匆而过。
明亮不欲为尊,储君之位只能落在灵犀身上。灵犀虽有无奈,也欣然接受这个结果
锦玉良田。
这日紫阳宫来人传讯,紫阳宫费时数百年,南无终于聚魂重生了,只是事情有些棘手。严厉正在屋里研究舞道,闻报忙出门,撞见灵犀,遂叫他同行。
母子与虎力、鹤轩二仙赶到舍身崖。桑寒爱惜羽毛,见严厉来了,忙命众妖闪在两旁。
舍身崖顶筑了个草窝,里面有枚鸽蛋大小雪白的蛋。严厉开天眼一看,确是南无之胎无疑,只是它尚且是个蠢物,须先凝聚成形,破壳降世,修炼成人,才能记起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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