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辞紧闭着眼睛,等待着冰冷的水流带来的窒息感,却等来了一双温暖的手拦腰将自己抱住,接着双脚就触到了坚硬的剑身,让人心安的温暖就这样出现得毫无防备。
“云墨逍。”白夕辞抬起头来,眼中倒映着那让人心醉的眉眼,青丝之下祈魂珠的微光隐约可见。她紧紧抱住了云墨逍,双手扣得很紧很紧,似乎想要把自己融进那火热的温度之中,心甘情愿为之融化,与他重塑一个新的人生,再不分离。
“云墨逍,我不走了,我不去帝川,我想留在你身边。”她把头埋在他胸前,任由属于他的味道包裹着自己,从每一个空隙侵入内心。
云墨逍怀抱着她小小的身躯,感受着胸口和腰际传来的压力,身后有凛冽的江风呼啸着穿过,可周身却因为这个拥抱而真正地感到温暖。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他嘴角弯起一抹笑容,只是浅浅的一泓,却犹如冬日暖阳在眼底洒下万般温柔。
怀中的人却忽然不说话了,她的身躯微微颤抖,云墨逍微微颔首,下颌抵着她柔顺的黑发,问道:“白夕辞?”
白夕辞浑身一震,他极少喊她的名字,或许是因为“夕辞”二字会让他想起另一个铭记于心的人。可每次他口中唤出她的名字,白夕辞的心都忍不住为之悸动,犹如一句魔咒。
“因为我爱你。”她将云墨逍抱得更紧了一些,脸深深的地埋在他的胸口,连一点回环的余地也无,在宽阔的江面上,便只见两人紧紧贴合的身影,几乎分不出谁是谁来。
云墨逍一怔,嘴角继续上扬,他听见自己体内传来融化的水声,呼吸便都开始顺畅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我······”
“我爱你,云墨逍,我爱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我爱你。”没等云墨逍说话,白夕辞便一口气说了好些话,仿佛压抑了太久便要一次说完一般,又好像此时不说便再没有机会。
云墨逍无奈地笑笑,伸手将她仍在絮絮叨叨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怀里,轻声道:“男女之事总要两情相悦,你不想听听我的回答?”
怀里的脑袋顿时噤了声,一动不动,然而腰际的手臂却更加收拢。云墨逍有些好笑,感受到她浑身紧张地颤动,还是不忍心再戏耍于她。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畔,低沉磁性的声音犹如一片柔软的羽毛,酥痒飘落在心间:“我也爱你,白夕辞。”
刹那间,风消云散,深秋泛白的日光从云端落下,将云层穿成一丝一缕的烟气,而后消弭在蔚蓝的天际。
“咳咳,三弟。”
两人正难分难舍之际,突然一旁传来几声干咳,两人这才意识到那艘船上还有不少人正看着,脸上都带着揶揄的笑意,不过碍于洛云阳的压力不敢笑出声。
云墨逍颇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放开了白夕辞,可谁知白夕辞却把头埋得更深了,他隐约瞥见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无奈地笑了笑,便也随她抱着。
“大哥,她恐怕不能去帝川,给你添麻烦了。”云墨逍朝洛云阳抱歉地笑笑。
洛云阳了然地一笑,仍免不了打趣他一番:“你们两人好没道理,上了我的船又寻死觅活地要回去,大庭广众地抢人,我可不放。”
“大哥······”云墨逍神色赧然地摸了摸鼻尖,竟有些哀求的意味。而此时的白夕辞仍然埋着头,却不安分地扭动着,蹭着蹭着竟躲到了他背后去,让他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你们俩人将我的船搅得天翻地覆,我可不敢留你们。往后便祸害别人去吧!”洛云阳仰天一笑,拂袖道。
“多谢大哥。”
“洛云辰元气大伤,近日难以起什么波澜,你也不必再担心我。你又不愿意回帝川,那若有空便去白夜泽附近转转吧,据说那里的天象有些异常,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洛云阳一顿,又灿烂地笑道:“你们不必急着回来,若到时给我添个侄儿我也是欢喜得很!”
白夕辞一跺脚,惊云剑猛然一晃,差点把云墨逍给甩了下去,他苦笑着拍了拍紧扣在腰间的手掌,对洛云阳道:“大哥你可别再调侃我了,不然我今日可要在这河里走一遭了。”说着,他的神色微敛,缓缓抬手抱拳,对洛云阳道:“大哥一路顺风。”
“大······哥,一路顺风。”白夕辞从云墨逍身后探出身来,脸颊绯红,轻声对着洛云阳说了一声。
“看着你今后有人作伴,我也就放心了。”洛云阳笑着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云墨逍一眼,而后转身走入了船舱,再没有回头。
云墨逍微微仰头,天上的云散得很快,天际一碧如洗,许久未见,人间终于盼来了天朗气清的日子。
第一章 相携赴白泽
一丝丝白云自身旁抽走,白夕辞紧紧抱着云墨逍的腰,脚下的仙剑传来一阵阵不安分的震颤,仿佛在抗议她独占着自己的主人,这却让白夕辞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们就这么走了?”白夕辞微微侧头朝身后越来越远的连云山望去,层层渺渺的云雾与烟烟染染的缭绕花交缠在一起,只觉得大片大片的浮云在身后不断地涌现聚拢,最终将视线隔绝在连绵起伏的白色之外。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怎么,你改主意了?”云墨逍尾调微挑,惊云也随之恶作剧般地晃了一晃。
白夕辞连忙摇头,更收紧了手臂:“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你身为苍云剑派的掌尊,就这么把苍云丢在这里,带着我云游快活,是不是太随意了?”
“反正这几年我也几乎没怎么在苍云呆过,一直在外面四处奔波,大小事务一律都是柒寻在管理,他早习惯了。”云墨逍云淡风轻地说道,让白夕辞心中好一阵腹诽,真是心疼苍云剑派,心疼美人掌教。
“这一次也不光是游山玩水,白夜泽周界近来异动频繁,怕有什么变故,你对白夜泽了解不少,请你这个狗头军师随行也说得过去。”云墨逍的嘴角微微扬起,一句揶揄立即换来了白夕辞的抗议。
“说的好像多不情愿似的,那你怎么不带云大哥来,要我这么个不会武功的狗头军师做什么!”白夕辞气恼道。
“虽然说大哥那边暂时解除了二哥洛云辰的威胁,帝川的势力也通过这次澜水会得到巩固,这一切看起来太平,实则风云诡谲。洛云辰绝不会就此收手,我让落尘逐云留守苍云剑派,一面时刻留意洛云辰的动向,一面也能在大哥需要的时候及时施以援手。”云墨逍一顿,又忍不住笑道:“至于你这个三脚猫功夫的狗头军师嘛,我云墨逍的惊云剑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夕辞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个平日性子冷淡的一派之长怎么跟自己在一起就完全变了个画风,毒舌到不行。
不过这样也好,无论是冷淡还是毒舌,云墨逍就是云墨逍,都是眼前这个她爱着的人。这样想着,白夕辞轻轻把头靠在他背上,云墨逍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上扬的弧度愈发肆意张扬。
“可是,你不怕我是奸邪小人吗?毕竟之前在飞云城······而你明明也曾对我说过那些恩断义绝的话。”说起那段往事,白夕辞胸中抑制不住地发闷。
云墨逍没有立即回答,惊云在云中稳定而快速地穿梭,周围反复出现的云层都如此相像,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样。就在白夕辞的心快要落到底的时候,云墨逍的声音穿透过缥缈的云层,坚定地投掷在她心上。
“我不曾怀疑过你,我怀疑的只是我自己。这辈子,无论你是怎样的人,就算你是地狱的罗刹,我也要做那个拯救你的人。”一只手温暖地包裹住了白夕辞的手背,柔和宽厚的温度就那样毫无征兆地触及她的心底。
“就算我做了你所看到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甚至连溪慈也······你也依然这样认为?”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有几丝云气冷不防吸入肺中,冷得刺骨。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她忽然听见云墨逍释然地一笑:“你身不由己,我不怪你。更何况,你帮溪慈传达了最后的心愿,也了却了我们的执念,还应该谢谢你。”
白夕辞没有说话,心中的烦闷似乎减却了一些,又似乎隐藏得更深。她又想起方才告别时,秋长歌那样欲言又止的眼神。他异常地平静着,那样复杂的神色,充满痛苦和悲悯望着自己,抑或是透过自己望着背后已然消散的魂魄,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恍惚间,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仿佛记忆中的时光又倒流与此刻重合,那是溪慈的魂力留下的一星半点痕迹。
秋长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上前重重地拥抱了一下她,便放手转身消失在了云漠崖。看着那个孤绝的身影逐渐被烈烈的山风勾带得失去轮廓,白夕辞只觉得心脏都被紧紧攥住,不由得苦笑,原来魂力的残留代价真不是古籍上的耸人听闻。
“对了,那把星芒剑自己收好,我云墨逍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曾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