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要弄清楚，免得她阿哥绕远路！
“只怕……暂时还不行！”明月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
顷刻，秦绯绯身影冲向远处，径直扑向她与清风的住处。
☆、553.第553章 北宫世家（下）
“清风哥，我有事要问你！”
别过明月，秦绯绯一路狂奔，清风正在打点凤云焕名下的产业，伸手将少女抱进怀中，笑容温柔，“怎么了？这么急？”
秦绯绯是个急性子，清风在睿王府待久了，从下人嘴里听说了不少他的小公主在幽州犯下的恶行，睿王府里除了睿王，所有人都难逃毒手，羽族更是不能幸免，就连圣山神殿中的神像都曾经被小公主‘好好打扮’一番，虽然别的女子在她这个年纪不少已经是孩子的娘，但是秦绯绯根本就没长大，还是孩童心性。清风整理着她的碎发，耳边传来小公主竹筒倒豆子般接连不断的问题，不由得暗暗发笑。
秦绯绯的世界很单纯，和她在深山中长大有直接关系，虽然贵为仙族公主，但是她的行事作风更像是被受宠爱的小女孩，出身贵胄的尊贵，在她身上看不出一星半点。她的生活就是围着亲人打转，她的羽族，她的阿哥，还有山里的灵兽仙草。
“你笑什么啊？”小公主两手一掐腰，见清风只是看着她笑，立即嘟嘴，“难道明月说的不对？”
清风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拿起桌边的点心放在她手里，“明月说得都对，只不过，他少说了一样。”
果然还有门道！少女亮起眼睛，好奇心大盛。
清风挑眉，尽管有主人的点名，但他怀疑现在是不是告诉少女这些事情的好时机。
“绯儿，仙族的地位之所以能够凌驾皇族，是因为关键时刻保护红尘大局的是仙族，而皇族至多数百年，总有气数尽的那一天，所以民间才会拜仙佛，而非拜皇族。在百姓看来，神仙是永远存在的，高高在上无可比拟，而皇族只是吃穿用度稍好的人，跟他们一样有血有肉生老病死，所以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也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说法。但是有一样东西，对于皇族和神仙都是一样，就是民心所向，失民心天下不稳，丧众愿神佛不保。羽族想要永远超脱于众人，就要与红尘保持应有的距离。”
果然，秦绯绯小脸儿上的笑容消失，对于他的话似懂非懂。
“仙族若仗着先祖恩德在红尘作威作福，与朝中躺在功劳簿上狗仗人势的二世祖又有何区别？旧恩，就像旧功一样，总有用完的一日。当现世的恶行超过了前世的善举，就会被人遗忘，人生苦短，最是善忘，一世短短几十载，让他们感恩于千百年前的旧人，太难。”清风叹气，这也就是为何凤侯解甲归京之后，仍旧没有一日闲暇的原因。
但是仙族比起皇族好的事，没有功高震主这一说法。对于百姓没有，不代表对于皇族没有，仙族的存在是皇族一直忌惮却又不敢触碰的屏障。但是多年以来，各国皇族都在试探，表面上是讨好仙族，不惜一切拉拢仙族，事实上所有的手段都是试探，一旦仙族真的涉足红尘，高高在上的仙人有了凡夫俗子争权夺势的心思，那么他们就会沦落成普通人。这样的手段并不新鲜，隐世四门和三大仙山也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皇族。
“红尘中的制衡，风光下都是肮脏，所以王妃以前才不愿插手朝中事。”
清风叹了口气，凤女向来不愿问及因缘，少与各家各族有所往来，大抵就是为了避免羁绊，恩怨相伴，从来没有花红千日这样的顺遂，对于他们之前行走江湖的规矩，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一次指点秦绯绯来向他问这件事，就是与羽族结缘。
于凤女而言，世上最难，莫过于结缘。
但是一旦结下，她就会珍之善待。
秦绯绯听懂了后面那句话，连蒙带猜将前面的也理解了七七八八，将点心两口塞进嘴里，支支吾吾的扯着清风的衣袖问道，“这个算不算是大嫂爱上我阿哥的表现？”
清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点点头。
秦绯绯一声欢呼，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跑走，说要准备几样好菜，晚上给凤女接风。
清风笑着摇头，站在窗前沉思良久，最后手书一封密信，让明月送去给云王。
是时候，该让那个人现身了。
在真相来临之前，他希望一切都能按照三年前凤侯与云王布下的局去发展，让她能顺利续命度过这个劫。
……
万家酒楼，三层。
陆紫丞匆匆赶来，甫一进门就两脚拌蒜，险些扑倒在地。
“云焕，别中计，荀王是被人陷害的！”人还没爬起来，声音先到。
“那不重要！紫丞，我爹中了什么毒？”当日回京，她第一件事就是为凤侯祛病，同时也在凤侯身上留下了一抹灵引，而且长孙凌天留下凤侯，她不问也知道他会说时局动荡，但事实上是凤侯的伤只怕无人能救！
她和陆紫丞算是有默契的，顾泓哲要为荀王求情被她拒之门外的消息一传出去，陆紫丞想要登门见她恐遭人非议，于是放出了半真半假的消息。荀蓉被人陷害是真的，但是陆紫丞午时进宫就是假的。
“北宫一族的独门毒药葑荏！当年太后入宫时的陪嫁里面就有这样东西，我在藏书楼见过记载，表面上写的虽然是补品，但是只要用阴阳水调和，就会变成剧毒！五个月前，后宫曾经失窃，丢失了不少东西，当时牵扯到不少人，主要失窃的坤宁宫，因为三名女官一起服毒自尽，所以直到一个月前，才清点出来究竟丢了多少东西。”陆紫丞难掩狼狈，他直到昨晚强行出关，才知道陆非墨不听他的劝阻进宫赴宴。
不过也是多亏了陆非墨将那件满是机关的暖手给了凤侯，危急之时机关爆裂，回缓荀蓉的后劲，利刃才没有贯穿凤侯身体。
那件东西本来他是送给了凤女，又被她退还，最后饶了一圈还是回到凤家人身上，或许就是缘分吧！
陆紫丞将当夜的情况说了一遍，陆非墨已经被他关了面壁，他知道易凤云焕的聪颖不会看不出他们的区别，但是她没挑明，他也就没说。
“荀王不能放，待会儿再说。倒是北宫世家，你还知道些什么？”凤云焕皱眉，这里面有些说不通的岔口。
☆、554.第554章 天节，虚日之宿（上）
“云焕，睿王有没有告诉你当年为何会有仙族后裔遗骨？”
两人对坐，陆紫丞为她斟了一杯暖茶，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儿，冷风丝丝缕缕从缝隙中溜进来，凤云焕的目光落在桌上，“我没问过。”
有时候，有些事情，不能太过追究。
因为太过追究，就会失去继续向前的勇气。
陆紫丞没有转身，如果此刻凤云焕抬头，就会发现他脸上的落寞，是比心疼更悲伤的绝望。不问吗？不问，就是她对睿王全心全意的相信是吗？
他曾经以为他只是晚了一步，才会输给捷足先登的那个人，事到如今，她的心已经被睿王霸占，睿王以不容抗拒的强势取代了她心中原本的那个人，由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他的痕迹。
不是她没给过他机会，是他亲手将她推出去的。
两人各怀心思，厢房中一片安静。
凤云焕没察觉陆紫丞异样的沉默，她的心思已经飘到睿王身上。睿王看向她的目光中总是游离着一份洞穿一切的熟稔和怀念，他心底一直以来都有另外一个人，他从她身上看到他想要看到的另一个人。睹物思人，她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可是他的付出却让她为之感念。
以睿王的霸道强势，如果那个人还在人世，他一定不会容许她离开，正因为那人不在，所以他才会不问情由的禁锢自己。她代替了那个人登上睿王妃的位置，于公于私都该尽力。
她鸠占鹊巢得了属于别人的温暖庇护，纵然不是因她而起，却是真真正正的存在。
睿王曾在她面前暴露过最柔软的一面，他的心殇，她偎之以温柔。
这样就足够了，站在她的立场，她不需要知道的更多，再多，她怕触及到他和那个人的过去，她只是顶替了那个人的位置，却不打算将睿王心中那个人的身影取而代之。甚至，在心底，她希望睿王能够永远不要忘记那个人，不要将她和那个人弄混，泾渭分明是对过去的尊重，也是对现在的负责。
最美不过回忆，有些过去永远无法真正过去，得而复失的悲伤远比失而复得的喜悦来得铭心刻骨。她已经格外真切的体会过，所以不希望他再走过她的回头路。
对于一个永远都不会再重聚的人，死别和生离就是短痛与长痛的对应。不是不恨他强迫她，只是同病相怜让她对他多了心疼。她了解他的一面，是他最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她很难不去想，睿王在那个人面前或许是无所不能的幽州霸主，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曾经自以为无所不能，直到失去一切，可是再后悔也无法当着故人说出口。所有的坚硬，只是为了保护无法愈合的伤口。
那些伤口是她的致命软肋，也是守护她的坚固城墙，心防又何尝不是一种警惕。
她全都了解，所以她不会主动去触碰他的过去，他可以永远活在美好的回忆中，世事无完美，最残忍的莫过于叫醒一个沉睡在美梦中的人。她会尽力维持着他的梦境不碎，少年称名血洗一方，他的心底还有多少不能为外人道的痛苦，她会试着一一抹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