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神医临行前提起皇族在寻天下有名的大夫,宫中究竟出了什么事?”话题转向时局,比起后宫争宠斗狠,凤云焕更关心的是这件事。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大动干戈到整个云沧搜捕名医进宫的地步?
这件事她就没打算让清风等人去查,神医堂关门就是她准备将这个身份暂时隐藏,何况宫中乱事历朝历代如此,卷进那些浑水中,是福是祸难说。她爹有战功在身,又是收服燕云的功臣,这才在交还兵权之后还能在朝堂里如鱼得水位高权重,而且凤侯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嫡子,因此更是不被人忌惮,只被人惦记。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娘早被苏家驱逐除名,而她是个没有盛名的女子。一时被人遗忘,不表示她永远幸运,很快皇族就会想起她。在敌人没登门之前,她不会疏忽暴露,因此所有关于皇族秘辛,从凤侯嘴里得知最稳妥。
“焕儿,这件事你要心中有数!”凤侯顿了一下,走近两步低声开口,“皇后娘娘妊娠即将满一年,却至今未有所出,御医看不出所以然,但是我听人说起,怕是不妙!”
“爹辅佐四殿下,早已是朝中不公开的秘密,这件事却未交给爹负责,又是为何?”
凤云焕虽然对朝堂没有兴趣,但也因为苏家家主封号云王,略略听了一些有关云沧皇族的种种。当今圣上共有五子三女,太子殿下长孙氏凌霄是前皇后所出,前皇后福薄命短,早早仙逝,二殿下凌云,是柔妃所出,却是个天生痴儿,至今口不能言,到了三岁才学会走路,三殿下凌天,被封睿王,德妃所出,早些年德妃病重,睿王携母返回封地幽州,之后再未回京,五殿下凌宇,虽是当今皇后亲子,却是个不良于行的废人,据说宫中没有几人见过他。
凤侯辅佐的是四殿下,当今皇后的长子,长孙凌晨,四殿下自幼就有贤名流传,礼贤下士乐善好施,小小年纪就被游方散仙看中,做了挂名弟子,被侍卫挑战太子的不二人选。
凤侯自回京后,不待多方拉拢,直接投诚到四殿下名下,立场坚定,甚得重用。
“原本是指名让我去寻医,但是太子殿下极力反对。焕儿,后宫之事尽量眼不见为净。”凤侯的提醒让凤云焕微微侧目,凤侯效忠的可是四殿下,皇后又是长孙凌晨的母后,为什么凤侯不想让皇后病愈?这里面,似乎另有隐情,但是凤侯显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焕儿,你远路回京辛苦了,就先休息一日,我会交代管家,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今晚我们父女吃一顿团圆饭!”凤侯起身,突然身形一晃,凤云焕立即出手扶住他。
“没事,爹上了年纪,人啊不服老真是不行了!”凤侯的安慰并没有让凤云焕就此放过,她立即伸手搭脉,片刻之后,凤云焕将凤侯引到桌前,“爹平时练功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旧伤未愈,病象凝重,若非凤侯是习武之人,这些年来又精通保养,这病早就发作!凤云焕心口揪紧,幸好她今年回京,不然再晚三月,就是白玉九芝这等仙药,只怕也回天乏术。
“胸口有些气闷,左肋也有些不舒服,都是些小毛病,上过战场的哪有几个可以全身而退。焕儿,你这是要?”凤侯惊讶的看着女儿取出一包乌黑色的细针,皮卷打开,根根乌针整齐的排列,“这是乌金所做?焕儿!你遇到了‘那个人’?他对你说了什么!”
“爹,既然知道这是乌金针,别的话就别再问了,那人与女儿有缘,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冷月城了。爹不要提起这件事,这套针放在我手里不是暗器,只作药石之用。”
凤云焕推着凤侯转过身去,“爹不要运功抵抗,这一套子午针法,专破沉旧暗伤,今夜淤血痛处祛除,明日清晨再服用一副汤药,可以痊愈。”
不等凤侯确认,凤云焕十指挽出两个手印,十八根细如牛毛的乌金针转眼刺入凤侯背心各处。凤侯全身一颤,暖流暗生,暖流未久,寒意突生,如此冷暖交替九个来回之后,通体舒泰,一身轻松。凤云焕收手,皮卷收好,额间显出微微汗意。
“焕儿好身手!如此爹就放心了!”凤侯大笑离去,清风急忙闪身扶住身形微晃的凤云焕,见她脸色微白顿时皱眉低声开口,“主人,如今距离元月不足盈月,您这样身体撑不住!”
☆、17.第17章 清算
“我没事。焰回来了吗?”凤云焕深吸一口气,默默运功,将翻涌的寒意生生压下。
凤侯的伤已经不能再拖,如果等到她度过元月的寒毒发作再替凤侯医治,凤侯至少要在病榻上躺一整月静养,元月过后云沧风起云涌,就算凤侯能够抽身,也未必能够安心静养。
凤明朗是侯府的顶梁柱,无论府里如何乱姨娘庶女们闹成什么样,甚至就如她,当众给敏王世子难堪,都是仗着凤侯的势。只要凤侯一日屹立,侯门底下万事如意。
这是明里谁都看得清楚的理由,但是真正推动凤云焕出手搭救的,不是这些权势相加后时刻涌动的利益,而是被她视若珍宝的凤侯的亲笔信。一月一封,字句诚恳。凤侯给她的父女之情,远远超出她此前两世得到过的所有情义。
“主人,半个时辰前,焰已经找到了那人的下落。”清风眸色微暗,那人当年就该死!
凤云焕点点头,推开清风扶着她的手,“好,准备一下,立即出发!”
不一会儿,两道虚影从侯府后门飘远,如微风过境不留痕迹,虚影转过两条街上了一辆马车,作车夫模样打扮的焰立即扬鞭,马车飞奔出城,向着某一处密林驶去。
与此同时,站在房门外守卫的明月将李总管拦了回去,两人很有默契的视线交汇。
“大小姐长途跋涉十分辛苦,此刻已经睡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是是,那我就先回了她们,绝对不会惊扰到大小姐休息!”李总管与明月低声交涉了一番,猜到大小姐另有要事,于是不再多问,转身沉下脸来回绝了凤柳氏面见嫡女的要求。
“大小姐千里回京在先,拒婚敏王世子在后,十分疲惫,如今已经睡下,侯爷吩咐,无论何事,都要等到明天午后再作打算!姨娘有心,我自会转告大小姐,请回!”
等信儿的大丫鬟被李总管直白的拒绝气得脸色都变了,凤柳氏可是侯府当家主母,主母要见她,她竟然也敢拒绝?嫡女又如何,还不是个没娘的?大丫鬟还要再说,可是李总管脸色冷如寒冰,只能一跺脚向着凤柳氏的院子跑去。一进院,就被一地的血吓了一大跳。
凤柳氏的院子里,刘妈妈被几名粗使婆子绑了捆在树上,嘴里塞了两颗麻球核桃吱呜无法喊救命。六根牛筋拧成的鞭子啪啪的甩在刘妈妈身上,没抽几下刘妈妈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给我打!不要命的东西!竟敢阳奉阴违?向天借了胆子吗?打!狠狠的打!泼醒她!”
凤柳氏不顾身子未好,正呼呼冒虚汗,推开窗子亲自监督婆子们用刑。粗使婆子见刘妈妈晕过去,正要停手,就听见主母下令,一桶刚从井里打起的冰水哗啦一声浇在刘妈妈头上,刘妈妈闷咳几声又醒了过来,鞭刑继续。一直打到刘妈妈脸色乌青皮开肉绽,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活了,凤柳氏才命人停手。
真是气死她了!如果不是在主宅里人多嘴杂,闹出人命不好交代,凤柳氏恨不能将刘妈妈扒皮抽筋。当时她察觉不对,立即让刘妈妈去把人叫回来,结果她拖拖拉拉那么久,害得舞儿在外面丢人又现眼的!舞儿可是她的心肝,现在竟然被一个婆子给害得险些破相!
婆子们将刘妈妈胡乱穿了衣服,腰间绑了两吊钱,直接扔上了等在后门的马车,以往这样被马车拖走的都是犯了错或者得罪了主子的年轻丫鬟,下场自不必说,沦落风尘还是轻的,但是这一次扔出去的刘妈妈早已年老色衰,她的去向谁也不知道。
大丫鬟从院子里快步低头走过,对刘妈妈受罚不闻不问,凤柳氏看见心腹丫鬟回来,关上木窗,坐回桌前劈头盖脸的呵斥,“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侯爷呢?那个贱|人呢!”
“夫人!御史大人来访,侯爷刚刚去了书房,奴婢进不去南院,大小姐那边,李总管说侯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大小姐休息。夫人!身体要紧!还是晚上再去吧!”
大丫鬟拿过一旁轻软的狐裘披在柳姨娘身上,柳姨娘脸色忽白忽红,一身热汗早被刺骨的冷风凝结成薄薄的一层冰。柳姨娘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即冲到东院去杀了那个疯女,她竟然在凤府门前当众罚跪自己的女儿,害得凤轻舞被敏王世子撞晕,丢人现眼到极点!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本打算,先请侯爷来,她哭一通博得三分怜惜再说告状,结果御史偏偏来凑趣!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干什么?还有那个疯女人,她倒是会躲!欺负完舞儿,立即就躲回房里装缩头乌龟,可恶,现在不行,今晚她绝对饶不了她!
柳姨娘走到床前,心疼的握住凤轻舞的冰冷的手,凤轻舞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
“来人!去把二少爷找回来,告诉他府里出事了!找不到他人,你们就不用回来了!”凤凝月那个小浪蹄子也不知道这会儿跑去哪里,柳姨娘恨得牙痒痒,让她去堵门,结果她把舞儿牵扯进去,这会儿更是头影不露,好像根本不在府上,可恶,一出事全都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