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茗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缩小成了幼童的年纪,个头小小的依偎在男人的身边。
忽然,原本和煦的景色蓦然转变,一股阴冷的风席卷了上空,握着茗茶小手的那双大手忽然收紧了些,茗茶能轻易的感觉到,从大手不断传递来的温暖,那感觉,让她因为怪风而冰冷的身体也变得回暖了一些。她随着男人的目光,一起看向阴风拂来的方向,只见那方的云彩,已经成了阴森森的乌云,在那云彩之上,一身黑衣的男人正目光冰冷的回视着茗茶和金衣男人,而他身后还追随者不少神情恭敬的仆从。那男人的长相茗茶同样看不清楚,只是一双红色的眼睛,令她感觉到熟悉。
[虚玄帝君,北荒九穹之主。]
男人的声音在茗茶的耳边响起,语气中带着陌生的严肃。
茗茶的视线一直被那红眼睛的男人吸引着,忽然,男人身后的一位部下上前,低声对他男人说了什么,便见那红色眼睛的男人表情忽然转变,挂上了一丝冰凉的笑意。茗茶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那个对红眼男人说话的人,他恭敬却不卑微的低着头,身体紧绷似是蓄势待发,明显是红眼睛男人的部下,但着装却精致名贵,显然应为大将。随后,他禀告完毕,抬头再次退回到红眼男人身后,而茗茶也在一瞬间,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他还是个少年……
而且那张脸…茗茶十分熟悉。
那正是在那长满了神草元和的禁制之中……孤独驻守了无数岁月,只剩下魂魄的少年。
他此时如今鲜活的存在在自己的梦境之中,脸上带着的是已经湮灭在禁制之中的自信笑容,他看向那红眼男人的目光充满着向往和憧憬,不再有茗茶所见的悲戚和黯然。
茗茶忽然感觉到腮上凉凉的,她抬起手蹭了蹭,从掌心看到了冰冷的泪滴。
当茗茶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身边的一切已经再次发生了转变,唯有手掌的热度并没有改变。那红眼男人和少年等人的身影已经随着乌云的褪去消失,金衣男人依然牵着她的手,不断的往前面行进着。春夏秋冬…各种风景在茗茶身边流窜而过,但有这男人在身边,茗茶便感觉到温暖无比。
她抬眸,展颜。
[父亲。]
金衣的男人也低下头,可是却因为逆光而看不清容貌,他轻轻地揉了揉茗茶的头发,继续带着她走过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道路。
茗茶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但因为心里的幸福而浑身温暖。只是忽地,场景再次发生改变,鼻腔里突然涌入了刺鼻的血腥味,她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连忙看向牵着她手的男人,但却只看清那原本华贵的金色衣裳上,沾满的血迹……
[对不起,茗茶,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茗茶的视线模糊起来,只能听到这句话。
她惊恐的想要伸手拉住男人的袖子,却只是捕捉到空气——
“父……”
茗茶直起身子,入眼的不是云顶,而是有些简陋的房间。
她的大脑在混沌了瞬间,又再次回神,揉了揉太阳穴,喃喃自语道:“做梦了啊……”怎么梦到父亲了,是想家了吗?可是在梦里的那个父亲,茗茶却无法将他和同原界的那位父亲联系起来,反而…那人给自己的感觉,更像是大长老。
意识到这点,茗茶升起一股愧疚的感觉,虽然大长老对自己最好,可是自己在父亲在世时居然还想着叫别人父亲,这实在是有些不孝啊。
茗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第一世记忆随着圣人留下的最后一个□□的消逝而渐渐苏醒,经历过这奇怪梦境再也难入睡也无法集中精神的她推门走了出去。只是没想到的是,刚打开门,便看到了趴在窗台上的沐云岭,他微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表情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的映入茗茶的眼中。
听到身后的声音,原本在沉思着的沐云岭忽然回过神来,他戒备的迅速回身,紧绷的身子却在看到茗茶的瞬间放松下来。
“你没去休息吗,要到宗门恐怕没有那么快。”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茗茶连忙开口打破了这份静谧。
沐云岭眨了眨眼睛,目光流连在茗茶的脸上,细细的贪看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在无意中看到茗茶发间名贵的钗环之后,沐云岭清冷的目光有了丝波动,他下意识的看向茗茶的衣服,见她依然穿着自己补好的那件,紧绷的身体,才再次缓和下来。
[你在自卑什么?喜欢的话,那就直接抢夺过来好了。]
心中蓦地升起如此蛮横的不属于他的想法,连沐云岭自己都一惊。那个他原本以为消失的人格,忽然出现在他心里,显然已经和他的灵魂融为一体。他惊讶的同时,同样也有恐惧和欣喜,虽然那个人格对自己有所影响,但现在思维的主体依然是他,他也不用担心会被那人掠夺了身体。
对面的茗茶对沐云岭的改变一无所知,见沐云岭没有回答自己,便又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应该察觉出来了,若是你修为恢复,将来必定可以拿回第一世属于你的一切。所以,你没必要自卑,喜欢,就直接出手便可。]
那霸道又陌生的想法,再一次的从心里浮现。
沐云岭有些意动,但很快又将那份心思压了下来。
不行……
可以掠夺的,是物件。
不是茗茶……
第90章
飞行塔的速度并不算慢,但要到达宗门也需要不少时间,当初离开禁制之后,那空间消失后便将他们传到了较为偏僻的外围之地,而三人在面对黄剐追杀中,更是拼命逃窜了很远,锁星晖和阳飙,也是因为他们失踪了数日而担心不安,才先将弟子们遣送回宗门,自己留下来寻找的。能那么快汇合,已经可以称得上奇迹。
在锁星晖沉睡的这段时间,阳飙因为急躁显得有些焦虑,但身为元婴修士,他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是一杯杯的往嘴巴里灌酒。
“师父啊,你冷静些吧,就算是着急也没办法啊?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先想想办法,怎么在战争开始后护送宗门的弟子们安全逃离其他门派的围攻吧。”观天录以为阳飙是在担心因为锁星晖倒下,其他宗门会对朝云出手的事,连忙劝道。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也没必要担心,修士没不敢冒着犯下过重杀业的罪行对朝云赶尽杀绝,充其量也不过是想掠夺资源和灵脉而已。但只要他们人活下来,朝云就算是换个地方变得弱小起来,也总有出头之日。
“放屁!谁说我在乎这个了!”听到徒弟说出这般没有出息的话,阳飙当即暴怒,一酒杯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指着观天录的鼻子,道:“你小子给我听着,还是害怕就现在给老子滚!朝云没有逃走的弟子,只有战死的!”
说实话,没有生活在修真界,体内其实还带着现代人思想的观天录确实是无法理解这种宁死不降的情节,即使是守护朝云国,他也主要是为了自己的承诺,但毕竟人受到的教育不同,观天录连忙安慰道:“师父,我不会逃的。”他确实是对朝云宗的归属感并不重,可只要他在意的几人——茗茶、阳飙还有他在宗门内结识的弟子们不走,他也绝对不会离开。
“哼!”阳飙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的表情复杂的转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罢了…若是……若是将来真的…为师会送你们离开。”说完便不在回答这个话题,兀自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比起茗茶和沐小子,你怎么如此懒惰!或许我们回去就要立刻面对战争,他们俩人一直在屋内潜修做备战准备,唯有你无所事事!”
“师父……我现在不能动灵力啊。”观天录无奈道。
“别找借口,过来下面,为师也不用法力,我们师徒俩好好切磋切磋!”说完,阳飙浑身的肌肉膨胀了一倍,猛然撑开衣服,充满肌肉的壮硕身体,极具威胁性的暴露在观天录面前。随后在其的哭喊中,硬生生的被拖着一条腿带入临时开辟的演武场……
阳飙,本来就是崇尚*格斗,以绝对的实力进阶元婴的武斗派修士啊……
而在茗茶的屋内,沐云岭正手握着书简,而茗茶则坐在他对面,同样手捧着书念叨着什么。
“……夫唯不…故天下草之争……”
“不对,是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茗茶横眉竖眼的纠正着沐云岭念错的地方。
原本茗茶是想着,趁现在有时间,多交给沐云岭一些法术,毕竟他现在只是靠剑术来承载灵气,对上擅长法术的修士会因为不了解而吃亏。可是没想到的是,沐云岭根本无法认全所有的字,如今只好先狂补基础的文化知识……
看着对面少女怒目而视的样子,沐云岭并没有因为被人知道是文盲而尴尬羞愧,反而因为能和她单独相处而庆幸。
就这样,塔内的枯燥生活在学习中耗尽,而值得庆幸的是,在即将到达宗门的前一天,原本昏迷不醒的锁星晖终于清醒了过来,阳飙为此大大的松了口气,毕竟就算是很多人知道掌门如今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可只要他还活着,那就依然是所有人的精神支柱,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是疲惫不堪,锁星晖依然强打起精神,精神奕奕的出现在茗茶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