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到一个被遗弃的世界,观天录有些心凉,但也同样知晓,那其中的无可奈何。
看他这幅样子,小黑更为不爽,他很是不满意这种家伙,居然会成为米粒的主人,便无视米粒的劝阻,冷嘲热讽道:“所以你也听到了,就算你现在拼命修仙,成功飞升到了同原界,之后侥幸飞升到始元界,也不过是得到了加入战场的资格而已。天仙修为,在神魔战争之中不过是一群炮灰,大多数连成长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战死了。”
“……”观天录的瞳孔猛然颤动了下,表情更为不自然。
看到观天录的表情又加凝重,小黑哼道:“像你这般贪生怕死的家伙,还是不要修仙好了,干脆就修炼到元婴期留在这个世界做个土霸王,岂不是逍遥自在?”
“你对我意见很重啊,小黑……”观天录苦笑道,修仙到头来结果是这般,如此颠覆的现实,确实是令他有些难以接受。本来是渴望自由自在,可是却发现力量越大的同时,得到的还有责任。
“哼。”小黑没有回答,但是态度却显而易见。他根本不想任何人成为米粒的主人,若是非要选择的话,那也应该是那个修炼功德道的女孩,而不是连这个仅仅听故事便已经露怯而且修为低下的筑基修士。妖怪的感情比人类更为直接,同样他们也更为看重身边的一切,所以常常有妖怪在受到小恩小惠时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报恩。可是观天录这样犹豫不决的态度,却非常令他不耻。
当年是四位圣人和许多大能的牺牲换来了如今的和平,而他们这些泥娃娃们的生命和修炼潜质更是令女娲圣人连神魂都没有留下的彻底消失,他们用着先人们留下的资源享受着安逸的生活和灵气修炼,可却畏惧承担责任。
小黑知道的东西大多来自米粒的记忆,其实目前始元界的现状他并不晓得,但其实和他所猜测的,也略微有些不同。
很多修士自同原界飞升,却是面对一个狼藉残酷的战场时都选择逃避到其他星球躲藏起来,他们放弃了责任,为了生存下去抛弃了自己的家乡。但也有一些留下来和前辈们一起抗衡侵略者,那些留下来的人中,有大部分还在天仙便死在了战场,能进阶金仙的寥寥无几,这群人被逃避者称之为蠢货,可是却依然有前仆后继的蠢货不断的登上神魔战争的舞台……
没有生生,只有死死。
当年那些在圣人们麾下战斗的大能们,如今所剩已屈指可数,几乎没有熟悉的面孔能在战前停留几百年。
在经历了数十万年的变化,原本只有洪荒生灵,妖族巫族的战场,逐渐多了人族的身影。或许他们其中有很多人选择离开,可是却也有很多人留下来,他们确实是弱小,天赋也远远比不上其他物种,可是却比任何族都有韧性。渐渐地,这个被称之为泥娃娃,曾经被舍弃的种族,已经凭着自己的力量,站在了巫妖族的身侧,一起扛起了守护这片家园的责任。
若是女娲娘娘知晓,必定会十分欣慰吧……她的那些只会哭泣的孩子们,已经长大了。
第89章
小黑的排斥并没有被观天录放在心上,如果自己的恋人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自由身成了别人的法器,换成他也不会开心,但真正让他难以介怀的,除了飞升后并不优越的环境之外,还有原本伙伴变成敌人的可能。虽然米粒没有直说,或者说她自己也并不是多么清楚,但是观天录的脑中的熟悉感却似有似无的在提醒他,所谓的虚玄帝君,正是这段时间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沐云岭。
在米粒的故事中,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自私,破坏了四位圣人设下的杀阵,导致魔界有一位魔界尊者存活下来,只是陷入沉睡,随时可能苏醒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观天录忽然觉得,沐云岭那如影随形的霉运已经是对他的宽容,只是生生世世的倒霉,根本无法抵消他犯下的罪过。
想到这里,观天录的心中忍不住浮现出一股悲愤和恨意,他连忙将想去杀掉沐云岭的心情压下去,随后低头看向那圆滚滚的黍米珠。他知道,这恨意是失去了前主人的黍米珠,残留而深刻的情感。哪怕经过数百数千万年之后,黍米珠诞生了新的器灵,也就是纯洁的米粒,但深埋在他记忆里的仇恨,却并没有随着前主人的陨落而彻底消失。
只是不知道,这黍米珠曾经的主人,是何方神圣,大概是也是当年神魔之战时吗,陨落的天界大能吧……
虽然对如今的主人有诸多不满,但黍米珠已经认主是事实,小黑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妥协。随后本来就受到冲击,并且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量的黍米珠再次陷入沉睡,随着器灵的闭关,观天录体内那股对沐云岭的恨意也同样消失,让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锁星晖指挥着阳飙设了新的禁制在山下,守护着被他们的弟子连累而失去家园的村民们,这些隐居在山中的人其实并不清楚黄剐的事情,自然并没有记恨茗茶等人,他们其中也有不少早就在恐惧后面悬崖下便是大海的人,可因为禁制的关系无法搬走,经过这场灾难,反而算是为他们的后代子孙消除了一大隐患,毕竟千百万年后,再厚的山峰,也会有水滴石穿的那一天。
在设好禁制之后,匆匆赶路来的掌门锁星晖便因为过度疲惫而晕倒了下来,吓得众人紧张不已。休整了一天之后,在茗茶确定掌门只是过于劳累而昏睡时,阳飙便立刻将他们送入自己的宝塔之中,全力赶路回归宗门。如今他们时间紧迫,不说宗门内如今肯定乱成一片,就说观天录因为契约了黍米珠而爆涨的随时要爆炸的灵气就很是危险了。
阳飙的法宝重云塔中并没有调节温度的能力,为了给晕倒的掌门保暖,茗茶特别在塔内设了几个结界,而这个时候阳飙才想起来自己的疏忽,心念一动,连忙将塔内各层开启的窗门关闭,见到这一幕,观天录便很是无语,觉得来的时候那些被冻的只能抱在一起,还害怕会从窗户里被甩出去的弟子们默哀。
为了随时照顾晕迷中的掌门,茗茶特地选了他隔壁的房间,而沐云岭和观天录则被阳飙一熊掌糊到下层,避免两个年少容易跑偏的小子去骚扰女弟子。
在塔内虽然遮风挡雨,比在外面风餐露宿要好很多,可沐云岭却并不适应在别人法宝内的感觉,好像自己的生命时刻捏在他人手中,而且在这法宝虽然大,但也是方寸之地,在其中对习惯自由的人来说,有种被禁锢的压抑。唯一令沐云岭比较欣慰的是,这塔内的一切阳飙从未改变过,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里面的花纹和房屋的设计,都很对称……忽然,一个细节映入沐云岭的眼中,让他不爽的挑起眉头,随后找观天录借了些东西,便爬上了陡峭的内部围栏上。
刚看过掌门的阳飙走出锁星晖的房间,抬眼就看到沐云岭在围栏上做着什么,而自己的弟子锁星晖则拖着下巴一脸无奈的盯着他。“你们在做什么?”阳飙快步走了过去,低头看向沐云岭,就见此人正拿着毛笔,将他塔内围栏上一处掉落的花纹重新描上。
“不错啊年轻人,真是勤快啊!”阳飙对沐云岭的行为大为赞赏,随后快步走到观天录身边,一脚将他踹开,道:“瞧你那懒样子,也学学人家!青天白日不知进取,灵气不稳不能修炼你就闲着了啊,是不是不吐纳你就不需要喘气了?赶紧的给我收拾卫生去。”
“……”观天录的表情可想而知,狠狠地瞪着沐云岭的背影,而后者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继续勾画着手中的图案。
宝塔飞行了一天一夜,因为不能修炼而打不起精神的观天录无聊的趴在卧室里睡觉,就算是阳飙大骂也不起来。而茗茶则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房间里绘制灵符,为之后可能到来的战争做准备。她打算多做些分给普通的弟子们,南风之灵可以恢复一些伤势,东风之灵能控水,以及她在宝塔飞行时收集到的北风之灵,则有着冰冷的战力,如今所欠缺的,只有旱魃的西风。
午夜降临之后,略有疲惫的茗茶趴在桌子上小歇了一会儿,毛笔上的朱砂很快干凅下来,黄纸被满屋子调皮的风灵和团子踩动的沙沙作响。透过门外的缝隙将茗茶的一切收入眼中的沐云岭悄悄的走开,夜晚之后,原本就给他禁锢感觉的宝塔变得更为死气沉沉。他打开窗户,将全身置在冷风之中,压下体内的想要毁掉一切的躁动感。似乎那日和黄剐战斗后,脑中那个整天吵吵闹闹的灵魂,便不知为何沉默下来,甚至让沐云岭再也找不到他的存在。
外面的沐云岭心事重重,而睡梦中的茗茶也难得一见的做起了奇怪的梦境。
在梦中,她置身在云海之中,脚下是壮丽的世界缩影。她吓了一跳,就算是学会飞行之术,也从未独自站在如此高空过,她下意识的想要降落下去,可是身体却无法动弹,她努力的想要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却只是轻轻地动了动手臂,但下一秒,她却感到她的手是和其他人相连着的。茗茶连忙往一边看去,但在云海之中,却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伟岸身影,他身穿着广袖的金袍,上面绘制着流云遮日的图案,袖中的大手温柔而紧密的牵着她的小手,漫步在天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