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燃半。
紫逸轻抚著她的脸颊,看著她琥珀色的眸子氤氲他的样子,不禁爱怜地轻吻她的额角,在她耳畔轻语:“累吗?”
女子在他怀中轻巧的摇了摇头,乖顺的如同猫儿一般。
紫逸看着这样的她又想起了天沉。
静谧的容颜,这时他才真真正正的看清了她的容貌,手指迷恋地抚摸著她的脸颊、她的双唇,她额间也有那三断银色水纹花钿,脸色苍白了些,少了脂胭的唇有着不健康的颜色,除了眼睛和天沉是同样琥珀色一样之外,她有哪里像在天沉了?紫逸有些懊恼。其实心的另一个声音再在说,她除了没有天沉红润,没有天沉健康,没有天沉的婴儿肥之外,到底哪里不像天沉了?
个性不像。
对他若有若无的亲近,若即若离态度,还有,不经心间的勾引……
事情经已发展到自己不能掌控的地步了,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可就是她,让自己撤下心防,仅仅连四次都算不上的见面,就让他忘记了一切的存在,全身心的投入,是缘?还是劫?
爱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女人或许可能自己的徒儿,这是天道对他的考验?
紫逸不由得轻叹了一声,这时候除了叹气他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别的表达方式。
“可是后悔了?”怀里的女子表情坚定,声音轻淡,似乎若是他下一秒说后悔她也不会伤心,不会埋怨一般。
紫逸定定的读懂了她眼中的情绪后,他不明白了。
那种无由来的绝望从她眼中发出来,预告着前途或者是一片黑暗。
“不悔。”紫逸又听自己在说:“吾至死不悔。”
女子眼眸中闪过无限的温情,无言的喜欢传递给他,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柔声道:“在吾族,吾之名讳算得上是一种禁忌,所以即使是最亲近的人都不敢唤吾之名。”
魔父会唤她‘沉儿’,两个弟弟会叫她‘姐姐’,其他人会尊称她‘长公主殿下,相识至今他便一直唤她‘长公主’。
紫逸心中暗下计较,难怪他两次三番都不得她之真名,原来她的名字是从不轻易出口的。
“那你的闺名是……”
“吾出生那日正巧是三界天柱倒塌之时,天柱倒塌天崩地陷三界几乎毁与顷刻之间,虽对我吾族影响不大,但那时吾父感念众生皆苦,便以灾为名,以难为警,物及必反,以此祈福,赐吾为……”
——天沉,就是天塌下来的意思。
“天沉!”紫逸被自己所想所悟惊的一身冷汗,虽然早早的便料的七八分,但亲耳听她承认她自己就是天沉时仍是惊心不已。
黑眸中闪着幽光,微张嘴气喘吁吁,眼中红色以退,他房间的窗口悠出微蓝的夜光。
原来梦已经醒了。
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拍门之声。
“师尊,可是在唤我?”
竟是天沉,难道天沉一直在门外?这一想法让紫逸一个激灵……
只隔着一道门,他在梦里对她干尽禽兽之事……
他,无地自容。
“师尊、师尊!”天沉焦急的唤着,急促的拍着门,师尊下午被她气到吐血,现在,难道……莫不是昏迷不醒了?想到此外天沉狠不得破门而入……
“不许进来。”紫逸心中一急,语气凌厉如刀,此时他这个样子怎能让天沉瞧见?
天沉的手僵住了,拍门的声音和天沉的声音瞬间停了。
师尊还是不愿意见她么?
默默的靠着雕花门缓缓的滑下了去,心中冰冷一片。
紫逸用手耙了耙一头银色长发,沾着汗水的脸颊与身体让感到黏腻与不适,伸手拭去额间的汗珠。
那样的一个放纵、狂野的梦,梦里的每一个片段都深深的刻在脑中,他来不及去想,甚至不敢多想,却不由自主的回味着。
房中的檀香不知何时已经燃熄,夜风冷冷的,而门外还有一个人,月光将她的影子穿过雕花木门长长的拖进屋中。
紫逸心中一动:“天沉,你还在吗?”
“嗯!”门外的人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的回答他:“天沉在的。”
紫逸放轻动作、下榻、穿鞋,看着屋中拖的老长老长的天沉的影子,犹豫一番后,就着那影子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坐了上去。
人与影子叠在一起,很近很近。
人与人隔着门靠坐在一起,很远很远。
“为师以为你离开了。”紫逸轻声道,下午醒来时发现天沉不在时的心情和现在一比,犹如冬日与暖阳。
“天沉今晚就在门外守着师尊。”
可是以后你还允许我守着你吗?即使在门外也好。
无声泪落。我不要爱了你,我好想好想回到以前,我好想好想只做你的乖徒儿。
我们回不去了吗?
师尊,请您、请您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天沉,你在哭吗?”紫逸急忙询问,此时隔这道门犹如隔有千水一般,是他的防护罩,亦是她的防护罩,谁也不愿踏出这一步……
“没有!我没哭,只是……”天沉衣袖拭泪:“只是夜风太大了,吹到眼里去了。”
这句话究竟是说给谁在听?又是在骗谁?怕是谁都不知道了。
“天沉,你冷吗?”紫逸难得现在还能平静十分的同天沉说话,而此刻他感觉他们的谈话更像是越过师徒的身份,平淡的如水,像是朋友。
“不冷。”
第77章 决定离去
“天沉,你冷吗?”
“不冷!”天沉这次回答的很快,可是却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带着很严重的鼻音。
这丫头明明冷成这样子,还要佯装,若是往常他会叫她回去休息,可是现在他又说不出口了,即使这样隔着门,他也希望她能多陪他一会儿,哪怕是相对无语也好。
八年,在他千万年的仙途中几乎是转瞬之间,但认真的如凡人一般的过日子的话也不会太短,人的一生有几个八年呢?而他已经习惯她这样静静的陪伴了。
无声花落,无痕水过。
一切悄然的转变,惊觉之时已经晚了。
“等四师姐继任掌宗之后,天沉也想出去游历一番。”
天沉的语气中带着刻意的轻松,还有刻意的了然,听得紫逸猝不及防,想说什么,却来不及说什么。
“我也想四处走走看看,看看人类与鬼怪精灵、走走四合八荒、游览名山大川,增长见闻,开阔心胸,这样也许有些想不通事情的都会迎刃,解不了的难题也会释然吧!”
现在执著或者只是因为我的心太小了,现的执著或许只是因为我不曾了解、不曾得到。
“你已经决定了吗?”紫逸心下微冷,心中也燃烧着一把冷火,很冷很冷火。
“是的。”天沉轻声回答:“我在这里想了一个晚上,想得很清楚、很明白,也决定了。”
“既然决定了,为何还要问我?”紫逸的声音一凛,你怎能擅自作下如此决定?
天沉语气坚定:“求师尊成全。”
我已经无法面对你了,而你也不想见我,你要我怎么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对不起,师尊!
这些你从来都没有教过我,我不会,也不懂,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若是为师不允呢?”紫逸话语几乎带着不容天沉有半分违抗的气势。
为师的心思真的让你这么无法忍受吗?甚至不惜一切的逃离……
你当为师是毒蛇猛兽吗?
心中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冷冷道,贪恋自己的徒儿,你与禽兽有何区别?
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紫逸急忙辩解。
她或许以前不是,但她现在是!仿佛是另一个自己,说的如此斩钉截铁: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吧。
一时间,怎会变的如此的混乱。
天沉咬了咬下唇,连忙起身,正跪在门口:“请师尊成全。”
接着便听到天沉头磕在门前的石板上的声音。
‘咚!咚!咚!’重重的三声。
谁知紫逸听了更是火大,当初她拜师时便对他行了三拜大礼,如今又要以三拜大礼离开吗?
天沉会离开他,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但是以这种方式请求离去对他来说是何等的讽刺。
无名冷火烧的更旺了,肉眼可见蓝色的火焰与剑气围着紫逸周身,冷洌逼人。
雕花木门‘砰’的一声,开扇门页大开,雪发飞扬,一步一步坚定而又沉重。
天沉跪趴在地上,低垂着头,眼下便是师尊蓝色的鞋子和自己握成拳的小手。
师尊走出了房门,但她还是不敢看他,又是重重的一磕:“望师尊成全。”
紫逸想慢慢的平和自己的情绪,晨风迎面,微冷,闭目,手指掐入掌心。
“你究竟将为师当做什么了?”紫逸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你可对我有一星半点的情意?请不要让我一个人努力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