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陛下取的。”天遥郁闷了。
“舅舅赐名字也是应该。只是东皇陛下对咱们师尊的态度有些奇怪……”虽然称不上是敌意,但也绝对不算是友好。
“莫儿也曾对我说过,东皇陛下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师尊……提都不愿意提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恨……但是转念一想……”天遥又道:“若是我有个姐妹,这个姐妹被个一声都不吭的人拐走了,最后还弄得生死不明,没有打上门去,都算是我修养好了。”
“你这么一说也对,但是事情怕是没有这么单简。”说到姐妹,天铮便马上想到了天若:“此事还不能让天若知晓。”
“我明白。”
并不是他们不信任天若,只是天若的脾气他们太清楚了,此事还是让天沉记忆先恢复再说,一切让他们去烦恼吧!
“天若以仙宗的事务为紧要,而我也该去做我自己该去的事了,毕竟拖了这么久了。”天铮起身,抚平衣袍。
“何事?”天遥下意识的问道,当二哥决定要去做那件事的时候竟给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天铮并没有回答,轻道:“帮我跟天若告个假,就说我回青丘一趟,少则三五十天,多则三五个月,也许……”
永远都回不来了。
第94章 天地有情
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
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他如今已是半仙之身,虽上不了离恨天,但是这第九重天对他来说亦是不难。
来第九重天绝情宫来治他的相思病,这是笑话吗?绝对不是,他希望不是。
绝情宫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却不见半个宫娥,雪白的大门,雪白的纱帐,雪白的地板,一切的一切都是白云的颜色,而云,有影无形,缥渺随风,却不自由。
当一脚踏进绝情宫,仿佛感觉自己置身一片白色的迷雾。
目光来回在宫中扫了几遍,无声无息,静寂的好似没有半点人气仙声,绝情宫是禁忌之地,但是它的主人一直都会守在这里。
“你是何人?既然进了我绝情宫,可是有目的而来?”一道平静的女声飘然,似与万物溶在一起。
而她就在站在纱帐之后,如影子一般的存在,如果她一直站在那里不出声,粗心一点的人根本发现不了她。
一眼望过去,面容平静到没有任何的表情,一身白色有仙宫衣,如墨的乌发,从头到脚从上到下都合理合宜,真如天庭所要求的无情无欲一般的典范。
明明是相同的容颜,但是感觉完全不对了,她还是他记忆中的繁叶吗?他记忆的繁叶虽然冷淡寡情,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如没有灵魂、没有思想、如傀儡一般。
东皇陛下说她在受苦,是何种折磨何种苦难竟能磨掉人的灵魂,消耗掉所有的感情?
天铮看着现在的繁叶真是百感交集,虽触手可及,却如犹相隔千万里。他究竟做了什么?他现在又能做什么?
“在下是……”天铮想介绍自己,可是却不知用何种身份,我是你今生照顾的那个孩子;我是前世与你相恋引劫的人……
“原来是紫微星君驾临。”微微行礼:“繁叶有失远迎。”
天铮回礼的动作慢了一下,她忘记的现在的他,却记得他是紫微星君,这到底算什么?
“西王母娘娘已将星君的事详告于我,繁叶定会助星君顺利回归天庭。”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星君随繁叶前往忘情室。”
天铮心中顿时一阵一阵的寒气腾腾升起。他的行为,他的一举一动难道一直都在他们的掌控中?
西王母娘娘对她说了什么?她又知道多少?她答应了什么?她怎能说出帮他回归天庭这样的话?难道她不知道他无法回归天庭的原因吗?
注视前面的秀影,天铮心中微动,你真能忘情?你真能让你钟情你之人彻底了断吗?
“尘缘从来都如水,斩不断,理不清。”天铮默默的念着。
“莫多情,情已伤。”繁叶轻道。
本有几分安慰的话说的如念书一般,但是却在天铮心中燃起了新火种。
也许她并不像表现的这般无情无欲,只是看过太多太多了,看的太习惯了,反而没有太多的惊奇,所以表现的太过冷血,其是只是心冷罢了。
“哗!”一声,忘情室的大门被推开了,繁叶又抬头:“星君请进。”
天铮缓步入其中,又是一间雪白雪白的大房子,空洞洞的没有任何家具摆设,这种空旷让人心一下子也的空了一般,感觉怎么填都填不满。
‘吱呀!’一声,关门的声音在这个空间中声音大到产生了回音。
“星君请坐。”
看着房间是无桌无椅无塌,这是要坐到哪里去?眼睛一亮,却白衣仙姝就这么平平静静安安静静的坐在白色的地板上,却并没有显的不洁,一室全白,反而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天铮也不是迂腐之人,也随性的坐在繁叶对面。
而这个时候该上茶了,但是这里没有茶,连水都没有。
“进了忘情室的大门,出去以后便会忘却所有的私情。”繁叶一字一字就的很慢,似是生怕别人听漏一般,眼睛眨也不眨的直视着他,平和无波:“你知道你来此处的意义吗?”
天铮定定的回视:“我知道,只是我来的意义或者与你们所想意义不同。”
“结果相同便好。”
繁叶可以肯定每一个来她这里的人都有一段或者几世的感情经历,但是无论多情深四海,情比金坚,从她这里出去之后都会忘的一干二净。
她是一个感情的刽子手,断在她手中的感情多不胜数。
“仙子可知道让我情陷三世的人是谁吗?”天铮试探又挑衅问道。
“我想我马上就会知道。”对天铮不友善,繁叶并不放在心上。
“我竟忘记了仙子有窥探他人记忆的本事。”天铮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与讽刺。
“职责所在。”繁叶似乎对天铮的全然无感,让天铮顿时有深深挫败感。虽然接下九重天并非繁叶的本意,却不是忍不住的要用某些事来拭探她、激怒她、甚至想伤害她,借此来提自己在她心中地位的与众不同。
真的与众不同吗?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而繁叶平静无澜的态度和表情总是让他能想起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便是他的师尊。
师尊他的脸无表情无情、欲,是那种过尽千帆后的沉淀,经历千万事的平和,并非是真的无情,只是润物无声罢了。
而繁叶的无情无欲太过刻意,太过生硬了,仿佛是受了某种禁制不得不如此。
而这样繁叶更让他心生挑拨之意。
“仙子因职责所在便可以消除他人感情,窜改他人的记忆,了结这世间的痴男怨女,若无职责所在你便不会理会他们了吗?”
天铮这句问的巧妙,职责所在与个人意愿相驳之时,你会选择哪一个?若无职责在你是否愿从本心行事呢?
“世间万事万法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和道理,‘情’亦不过如此,因何而生,又因何而了,现在都尚未可知,但缘起终缘灭,有情终会无情,只是时间长短罢了。”繁叶抬头看了天铮一眼:“而我所为之事,只是因为怕某些仙人因多情误天下,虽有违因果,但终究不算大错。”
天铮仔细思量,有因才有果,如果种的因恶因,还不如早些了断为妙,而天庭有禁止私情一项,终究还是算不上是好是坏。
“仙子就不怕这样断人善因吗?”天铮又问。
“坏人姻缘,一切孽果皆由繁叶承担。”繁叶的目光落到她自己的左手背,看着手背上的某一点出神了,这句说的掷地有声。
那一刻,天铮感觉到她的情绪了。
“仙子不相信善因不相信能天长地久的感情吗?”天铮的目光也落到繁叶的左手,那只白皙如白玉的手轻然的放在衣裙之间,手指一直轻轻的抓着衣裙。
“若有真情,一弹指便是天长地久。若无真情,便是天长地久。”繁叶垂眸:“星君自是通透之人,何苦执着呢?”
她不曾爱过,但这一千年却看过太多太多,情为何物,只不过是时间的消耗品罢了。
就是因为天地无情,所以才能天长地久。
“那花开花落,潮涨潮落,日升日夕不断的重复是为什么呢?它们为何要如此?它们又何执着?它们为何不会放弃?是因为它们无情吗?”天铮语气并不强烈却认真的阐述着他的见解与理念:“花草树木、山水河山能化灵者不到千万分之一,只是这此无灵之物却向上天证明着它们的有情,对上天的有情,对人类的有情,对所有一切的有情,恒古不变。多情并非伴随着时间消逝,只是化作无言无语的天长地久。”
这番话引得繁叶久久的深深思,而她思考之时终于有了一点点的人气,不再那么虚无飘渺了,百年的信念,并不那么牢不可破,抓着衣裙的手紧了紧:“感情的开始难道不代表着它将会终结吗?”